《山逢月事心系桂》玫瑰冰粉

4、意外

　　这边胡管家跟秦大妈解释道“这位大小姐啊叫张岷月，是张大帅与正室赵太太唯一的闺女。现在府中一房正室，五房姨太太，却只有这个闺女，因此，格外受宠。”

　　停顿了会，胡管家继续说道：“遇到大小姐过来你也算运气好，我一会带你去见大太太，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就看你的运气了。” 秦大妈感激的点头。

　　胡管家对秦大妈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秦大妈看了眼杂娘离开的方向，一脸担忧的跟进了帅府后院，穿过三进深的院子，来到了后院。

　　别看外面冷得结冰，内院屋里却暖融融的。一张雕花屏风后一位珠圆玉润的太太穿着厚实的旗袍端正坐在官帽椅子上，手腕上带着一串金镶伽楠香木嵌寿字手镯，鹅蛋脸上一双剑眉，气势十足，偏偏她还一直笑着，威严里带着和善，让秦大妈心里一直打鼓。

　　胡管家向她介绍了秦大妈。“这人是我老乡介绍过来的秦氏，来府里负责针线活的，家里的男人跟孩子都去前线打仗没了，就剩下她一人。”

　　“大太太好。” 赵太太一脸慈祥的笑道“人既然来了，你就看着办吧。”

　　“还有一件事……” 胡管家继续说道小女孩的事情。“现在大小姐带着那小丫头去了梅园”。

　　太太想了想对着秦大妈说“我们家岷月身边正好缺个丫鬟陪着大小姐一起吃饭玩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这真是瞌睡遇上枕头，秦大妈赶紧跪下点头，十万个愿意。“这求之不来的福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修来的，谢谢太太慈悲收留我们。” 赵太太叮嘱着“我家这丫头，从小性子顽劣，还请你多加小心伺候。”

　　秦大妈不住点头。“我一定小心，一定。”

　　从大太太屋里出来后，胡管家就给秦大妈安排了一间佣人房，位于最里面，里面布置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木桌，还有一个茶几，一个衣柜，几张椅子，秦大妈将带来的包裹放在桌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于是秦大妈跟杂娘就在张大帅府上留了下来。杂娘白天与岷月一起吃饭玩耍，晚上回秦大妈的佣人房跟秦大妈一起学女工，修补衣服。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转眼到大帅府也两年了，杂娘五岁了，比离开家的那时个子长高了些，脸上也开始圆润了，看上去晶莹剔透，十足是个奶娃娃，唯一不好的是平日跟岷月一起，很少吱声，只在晚上回了秦大妈那才敢说话。

　　只因秦大妈平日里交代，“那是富贵人家小姐，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说话，就少说，以免得罪了大小姐将你撵出去，那会我可没办法保你。你乖乖的，等长大了我带你去找你哥哥。”

　　前面的话杂娘都没放心上，只后面那句，她牢牢记住了，她乖乖的，少说话，长大了秦大妈就带她去找五谷哥哥了。

　　她可想大哥了，来这里这么久，都快忘了大哥长什么样子了，想起来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

　　见状秦大妈只能好言相劝，说到底杂娘也只是个五岁的娃娃，又没了爹娘，大哥还生死未知。叹口气，她抱着杂娘，吹灭了油灯，在寂静的夜里小声哼唱儿歌。

　　夜深了，外面的蝉依旧没有停歇，伴随着蝉叫，杂娘进入了梦乡。

　　这天早上，杂娘早早的到岷月房间门口候着，等她起床穿衣后，两人一起吃过软糯的桂花糯米汤圆，香甜的南瓜饼，如往常一样跑去了花园。这是两人经常玩耍的秘密基地，也只有在这里，是大人们不大注意的地方，更是岷月的私人领地。

　　天天在花园里找蛐蛐，挖蚯蚓，岷月已经玩腻了，又对着池塘里的荷叶打起了主意。

　　“你说，要是我们摘荷叶来做八宝饭会不会更好吃？娘亲会不会更喜欢我？”

　　杂娘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不摘荷叶你娘亲也已经够疼你的了，这上天入地，哪不让去啊。何况，人家就一个娘亲疼，你倒好，你有六个娘亲疼，外加个老太太。这番嘀咕是不敢让岷月听见的。

　　岷月也已经习惯了她不吭声。自说自话的靠近池塘边抓荷叶。

　　她们跑得快，平时跟着的大丫鬟还没跟过来，这会只她们两人在后院池塘边。

　　杂娘有些着急，眼看着岷月靠近池塘了，开口喊道“你慢点，那边危险。”可不危险不？一米还不到的娃，靠近池塘边上，努力的去够荷叶，说是慢那时快，一个重心不稳，岷月就栽进了池塘里。

　　杂娘吓傻了，这是怎么回事？就这么一会功夫，发生什么了。愣了一会，她终于缓过神来尖叫“救人啊！”

　　这会她也跑到池塘边了，却只看见岷月在池塘里挣扎着，一会就只剩下个头了。

　　帅府这个点通常都集中在里屋听太太训话，等得知消息，岷月被人从池塘里捞出来时人已经没了。小小的身子，僵硬了，动也不动。

　　大帅很快风驰电掣赶了回来，车子还没熄火，人已经闪电般下了车，三步两步赶回了内院。

　　屋里站着一屋子女人，堵得密不透风，只嘤嘤的擦眼泪，还都不敢放声哭，怕家里那个瞎了眼的老太太听见了要着急。赵太太人已经不行了，只歪倒在椅子上掉泪。

　　这也难怪，大帅屋里一房正室五房姨太太，却只有张岷月这么一个闺女，平时不跟眼珠子一样心疼。谁知道才五岁就没了。

　　“今天谁跟着岷月的？”大帅一身军服，说不出的威严，两道浓眉拧紧了，手里拿着枪，厉声喝道。杂娘不由自主的腿脚发抖，战战兢兢的走到大帅前面跪了下去，眼泪汪汪的低着头。

　　大帅见状更加恼火了，“岷月屋里总共五个丫鬟，今天出去就这么一个丫头跟着，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这下屋子里跪了一大片，哀哀切切的。

　　“张侍卫，这些丫头都给我拖出去发卖了。”说着门口走进来一个年轻的配枪侍卫，中气十足地回了一声“是，大帅。”很快有人来押了这些丫鬟出门。

　　屋里的气场很低迷，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没人敢招惹盛怒下的大帅。
　　浓眉剑目的大帅看着过世闺女的尸体，久久不语。这个早上对于整个张府来说，是极大的不幸，却成为杂娘人生的转折点。

　　这天夜里，张大帅在赵太太屋里仔细询问了老太太房里的动静。
　　“岷月出事，老太太知不知道？”
　　“她应该是不知道的，我们当时都已经出来了，胡管家派人悄悄来告诉我说岷月掉池塘里了，吓得我魂飞魄散赶紧往梅园跑。”想起当时看见岷月的样子，赵太太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又掉了下来。

　　张大帅心里烦躁。失去女儿他也痛苦，但这痛闷闷的，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的砸了一下，钝痛。但是听说并没有惊动老太太，他又松了口气。

　　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张大帅的老娘早年伤了眼睛，现在行动不便，一般只在她自己屋里待着，大太太并几个姨太太不时过去替张大帅尽孝心，凑个热闹。

　　最得宠的还是孙女岷月，这要是知道岷月出事了，估计老太太多半也要跟着出事，这也是大帅最担心的地方。

　　好在他很快想到了法子。张大帅看着窝在床上赵太太眼泪婆娑的样子，叹口气说道“你也别难过了，这都是闺女的命啊。”

　　赵太太一脸悲切，只能以泪洗面。“眼下我们还有个难题，现在闺女去了，老太太那边却不好办。” 张大帅坐在床边，两条浓眉皱成八字形，不住的用双手揉捏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