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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侯护士 ...

  •   一夜无眠是不可能的,相反的是,谢忱一觉睡到早铃响起。这是他进人研究所第一次听见早铃。

      可能是之前都有人叫他起床的缘故,谢忱翻了个身,看了一眼对面谁得像死猪一样的双胞胎两兄弟。

      没人告诉过谢忱还在不停发出尖利叫声的早铃是怎么回事。

      还是先下床吧,谢忱慢吞吞地起身,光着脚去厕所。半夜打蚊子时他就憨着了,直到现在也没释放。

      厕所在整个病房的最里侧,一扇黑木门后。现在门关着。

      谢忱手按在门把手上,拉开门。一套整洁干净的病号服立在马桶旁边,领口上的人头面色不善,冷冷地看着他。

      ”抱歉。”谢忱脑子嗡嘴直响,吐出一句就转头走出厕所。他很不幸地忘了看看自己的上铺在不在。

      ”妈的,好尴尬,那小子怕不是要弄死我。"谢忱面色如常地骂着,心里慌的一批。厕所是去不了了,谢忱只好从桌上拿了一袋吐司吃着以转移注意力。

      越吃越不对劲。倒不是吐司本身不对劲,不对劲的是吃它的人。

      周慎刚刚是站在厕所旁边来着?越想掩饰尴尬,刚刚的记忆便越清晰。谢忱感觉脑内的神经都开始回忆了起来。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谢忱皱起眉。对了,他刚刚,是不是手上全是水来着?!谢忱终于回忆起了全部情节,可事态并没有好上一分。

      站在马桶边,手上湿漉漉的,难不成……他在厕所边洗手?谢忱丰富的想象力蔓延到了天际,从少年因为脑子受损而用马桶水来洗脸到少年为了解救出被困马桶的少女而手伸进马桶水里等等。

      马桶水……谢忱扬起了眉毛,实在无法忽视还在卫生间里的那个人类。

      “哐当!”周慎小幅度地挥动着一只手臂回来了,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见谢忱依旧定在原地,他忍不住说了句:“可以去厕所了。”“哦,哦。”谢忱回过神来,不自在地站起身,转身去厕所。

      周慎冷眼看着谢忱离去的背影,默默地把藏在衣袖里的手伸出来。手掌张开,一只还染着一丝灰尘的摄像头赫然躺在手心。

      “多久以前放的?”

      早铃持续了五分钟之久,302的人才陆陆续续醒来。

      “哈……几点了?”孟知钟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没人回应他。

      厕所传来一阵阵冲水声和水龙头冲在水盆上发出清澈的声音,孟知华端着牙杯出来了。

      “我们已经晚了很久了。”他言简意赅地说。谢忱听到这句,下意识地抬起手腕:6:41。还有十九分钟早饭的时间就没了。

      “昨天怎么回事?”孟知钟很明显还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地从梯子上下来:“是梦还是……”“你争取快点,”孟知华把牙杯放回洗手台,快步走出洗手间对孟知钟说:“我们可不等你。”说着就拉开房门准备走出去。

      周慎默不作声地站在走廊里,看见孟知华出来了,抬了一下头,又很快低了下去。

      孟知钟应了一声,慌里慌张地穿上件外套就跑出去追孟知华。谢忱看着一刹间空荡荡的302叹了口气。

      食堂

      周慎百无聊赖地用勺子将格子里的菜汁搅来搅去,使得勺子上沾满了黏糊糊的酱汤才罢休。一顿饭过去,勺子的干净程度还比不上餐盘。

      这一顿早餐吃的别扭,比谢忱第一次来这里还要别扭。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除了一个背对着他们,坐在一隅身穿黑色外套的病人,食堂里的人员寥若晨星。饭菜也不如前几日的用心,只比谢忱儿时吃的一次清炒幼蝉好了一丝一毫。

      谢忱不自在地抬起手腕,分针刚刚划过“12”,他眉心一跳。“时间快到了。”谢忱喃喃道。

      自打上学起就养成不敢迟到的习惯,直到现在也没改。一想起初中时上课迟到的经历,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先是周慎烦躁地把餐盘端起来送到回收处,而后孟知华又慢条斯理或者说慵懒地把餐盘端到离回收处大约几十厘米的距离,孟知钟则慢吞吞地像吃不饱饭的幼儿园小班学生把餐盘挖掘得干干净净。

      谢忱在一旁焦躁地如一只即将爆炸的定时炸弹。

      令人遗憾的是,似乎没有人发现谢忱的慌乱。

      终于,开天辟地的第一位察言观色救世主站起来了,是孟知华。他站起来,似乎连眼珠都懒得动一下,旁边的孟知钟就立起来了,周慎也用手支着餐桌站起来了,表情微微狰狞。

      谢忱一边感叹身边这个救世主对他人的威慑力,一边懊恼自己为何没有那样强大的威力。

      明明看着那相貌就不是那穷凶极恶,虎背熊腰,青面獠牙之人。

      趁着谢忱恍神的功夫,三人已经走了不远的距离,眼看就要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了。

      他认命地跟上去。

      在研究所待了几天,谢忱也明白了一天大致的安排。103室的采血检查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一般是新病人和在一周内发过病的患者,而像他这种连病是什么都不清楚的无名小卒就更不需要检查了。

      不过真相是否如此,就不得而知了。但这些对谢忱来说,这些东西暂时不重要。

      哎呀。谢忱拿着断油严重的中性笔在登记表上潇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名字写的歪歪扭扭,人倒是站的笔直。这种签名是在他初中时就热衷于的,只是那时他定想不到签名会在这种时候用到。

      “话说你们最近没捣乱吧?总感觉这一个月没犯什么事不怎么正常。”大猩猩护士盯着孟知钟把名字签好,狐疑地把登记簿从他手上抽回自己手里。“当然没有了,”孟知钟谄媚地冲他笑:“毕竟新室友来了得留下点好印象是不是?”

      大猩猩权当没听见,拍拍谢忱的脑瓜子:“真的?”他可不信这双胞胎弟弟的发言,要听还是得听这个看着腼腆的小兄弟的。“真的。”谢忱抬头,老老实实地答道,面上一副“我很诚实”的模样。

      “嗯。”侯护士搔了搔油乎乎的头顶,有点不放心道:“你们要是在玩什么幺蛾子,我就真捅到李主任那里去了……”

      “捅到他那儿你也要扣工资。”周慎不带一丝起伏、还携着点变声期沙哑的声音一说出口,四周就寂静了。“话别说的那么死。”大猩猩轻哼一声,面色微沉:“回去吧,到时候有你们好受的。”

      被大猩猩含糊其辞地威胁让谢忱产生了一丝委屈而又难堪的心理。委屈在自己才来这里几天,就感受到了研究所内医生护士以及病友那云里雾里的说辞。

      好像他是个智商顶尖的某位天才,只需微微提点内涵一下即可知晓全部含义。想到这里,谢忱瞥了侯护士一眼。

      难堪在自己莫名其妙地进入这家研究所,又好像在这里其乐融融地生活起来似的。大猩猩的言语间似乎透露出他已把谢忱和302牢牢地寄在一起,密不可分。

      这种别样的归属感和融入感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回到302,陌生又熟悉的病友依旧干着懒懒散散,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

      “啪嗒。”是笔尖坠落到大理石瓷砖的声音。

      “为什么地板会是大理石瓷砖做的啊?这里难道是厨房吗?”谢忱太阳穴突突地跳,猛的关上了门。

      “在这儿傻站着干什么呢?”谢忱转头,一只冷漠的护士立在他身后。“没事。”谢忱侧身,大猩猩钻进病房里,用他浑厚又带些口音的声音交换着。

      三楼的走廊和二楼一样,长得仿佛满溢到了天际。一侧是清一色的病房,另一侧是窗子。

      谢忱茫然地扶着坑坑洼洼的墙壁踱步。这时候三楼的人最少,待他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那扇可怜巴巴,里头带着甲醛味儿的小门也没见到几个如他一般闲逛的。

      于是他又走了一遍。

      第二次走时,大猩猩已经从302病房里走出来了,面色阴沉,不知是不是被他那几个可爱可悲的室友气得。

      怕是在确信自己走进这里便是一个错误,或者在刚刚对谢忱的斥责表示惭愧。如果是后者,谢忱表示可以既往不咎。

      侯护士快速向楼梯口走去。

      “喂,”他叫住他。“研究所,你还没给我介绍介绍呢。”“嗯?”侯护士回头:“啊,有时间吧,现在爷爷正忙着呢。”说罢就一步跨上两层台阶地上楼了。

      “什么啊,自称爷爷的护士吗?哪有这么不称职的。还有时间?这种借口但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都信不得吧?”谢忱心里犯嘀咕。

      “还有那一脸悲壮苍凉的表情是什么啊?赴死吗?不过是工作罢了干嘛像要英勇就义了一样啊?大猩猩走上的是四楼又不是绞刑架,工资是人民币又不是烂掉的香蕉。”

      或是骂完了这一通仍觉得不解气,谢忱又狠狠在浅蓝色的墙壁上踹了一脚。

      没成想,经过他这一脚,本就不结实的墙皮连着尘烟脱落下坠,在大理石地板上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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