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往事》七榛

5、第五章 何事西风悲画扇（中）

　　陆昌明和谢燕婉的缘分便在这吃吃喝喝、偶尔聚会之中，越发地深厚。

　　“婉婉，你可在夜晚去过镜月湖？”陆静娴笑嘻嘻地凑近谢燕婉的耳边问道。

　　谢燕婉轻轻摇了摇头，道：“白日里的镜月湖倒是去过两回，但夜晚的，却未曾到过。怎么，和白日的镜月湖对比，是有什么不一样吗？”

　　听到谢燕婉的疑惑，陆静娴神秘地卖了一个关子，道：“婉婉，既然没有去过，那么咱们找个时间一同去看看吧。”

　　“嗯，要不就在十六那个夜晚去如何？每月十六的夜晚可是镜月湖最美丽的时候呢。”

　　陆静娴笑着就这般定了下来。谢燕婉对于去哪里游玩并没有多大想法，陆静娴这般提出来，她稍微迟疑了一下，只是这么一迟疑，便觉得手边似乎有什么在晃动。

　　谢燕婉往下一看，便看到自家小妹，眨巴着眼，一脸期待地盯着她，好看的杏眼里满是‘想去想去想去’的意思。

　　“行，那就按静娴你说得办。”谢燕婉笑着点头应道。

　　谢小妹谢燕云开心地欢呼一声，绕着谢燕婉转悠了一圈。

　　而听到谢燕婉答案的陆昌明，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浅浅的笑，陆静娴侧头递了个得意的眼神给他。

　　“嗯，十六，那就是后天了。”陆静娴笑嘻嘻地点了下手指，算着时间。

　　谢燕婉一时倒是没注意到，十六原来就在后天，时间这么近的。她看了一眼陆静娴，陆静娴一脸笑意盈盈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意思，她不由地又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昌明，却见陆昌明也看向了她，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对一眼，谢燕婉急忙就移开了眼，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

　　“后天啊......”谢燕婉琢磨着后天她是否有事。

　　见着谢燕婉沉默，谢燕云迫不及待地拉着谢燕婉的手，道：“阿姐，后天没事的，阿娘说给你相看人家，是在大后天的。”

　　“相看人家？”听到谢燕云的话，陆昌明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他看着谢燕婉开口问道。

　　似乎没有想到陆昌明会开口询问，谢燕婉面上略微尴尬，她低着头，低声解释道：“我被阿娘从师父那里喊回来，便是因为我的婚事，阿娘说我年龄差不多了，尽早挑个好人家，省得好儿郎都让人挑走。”

　　陆昌明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心中沉积着不少不虞的情绪。

　　陆静娴看了一眼陆昌明，与自家阿弟相处这么久，她自然知道这时候陆昌明心中是不悦的。她急忙接了话头，道：“那时间不冲突，我们就后天一同去镜月湖。”

　　“嗯，好的。”谢燕婉点了下头，算是应下了。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谢燕婉却敏锐地发现陆昌明的情绪似乎不是很好，话语也特别地少。及至离别的时候，谢燕婉都觉得陆昌明似乎都是心不在焉的。

　　回去的路上，陆静娴对着陆昌明，意味深长地道：“明哥儿啊，你要知道，好姑娘呢，从来都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所以嘛，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哟。”

　　“陆静娴，你今天这句诗词居然用得如此准确，竟然没有用错！”陆昌明眼露惊讶，他的脑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陆静娴也会准确用词了。

　　陆静娴没好气地撇了陆昌明一眼，小声哼了一声，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以前那都是让着你呢！”

　　“嘿，话说，阿姐把婉婉都给你约好了，能不能拿下就看你自己了？婉婉这个弟媳，我可是很满意的！”陆静娴眨了眨眼，冲着陆昌明笑得眉眼弯弯的。

　　陆昌明别开脸，面上微微露出一抹红晕，他迅速看了一眼陆静娴，而后小声地道：“谢谢阿姐。”

　　听到陆昌明的话，陆静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而后看了一眼天空，道：“哎哟，这天上得出两颗太阳了，我家阿弟居然对我说谢谢了，不得了，不得了！”

　　陆昌明没有理会陆静娴的话，他径直往陆府走去。

　　陆静娴只当陆昌明害羞了，她跟在陆昌明身后，感慨地道：“哟，这有了心上人的人，可不是曾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男了。”

　　“好了好了，大不了往后你有了喜欢的人，我也给你搭把手，这总行了吧？”

　　“哈！这可是你说的哦！”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没有，哎呀，你别问！以后会告诉你的......”

　　十六这一天，天气极好。到了晚上，偌大的月亮早早就挂在了天幕上，月辉洒在地上，仿佛是给大地铺上了一层轻纱，看起来静谧而又美丽。

　　约辉笼罩下的镜月湖也呈现出白日见不到的美景。

　　镜月湖的湖面波光粼粼，仿佛是天上的星子都落了下来。微风习习，湖边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婉转莺啼，时不时地可以看到零零散散的鸟儿在湖畔上下飞舞，真所谓是莺歌燕舞。

　　随着时间推移，洒下的月辉变得朦胧了，湖面似乎是起了雾。湖面下有锦鲤迎着月光，在雾气中跃起，金红色的锦鲤跃到半空又落了下来，湖面上扑腾起些许水珠，水珠被月辉笼住，仿佛成了洒落的碎金，耀眼极了。

　　看到雾气出现的时候，陆静娴面上略微激动，她轻声道：“起雾了，起雾了。我们运气真不错，可以看到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随着陆静娴的话语落下，便见镜月湖的湖面上，雾气缠绕，慢慢地勾勒出两只白色的鸟儿，随着微风和月辉，那对鸟儿似乎在湖面起舞。

　　“那是什么？”谢燕婉看着陡然出现的景色，疑惑地开口问道。

　　“是鸾鸟！”陆静娴欢喜地看着湖面上翩翩起舞的鸾鸟，她转过头，对谢燕婉，道：“每个月的十六，在镜月湖，都有机会遇到鸾鸟起舞。这等美景，要想看见，须得是天时地利，今日我们能够见到，婉婉，这是缘分！”

　　谢燕婉看着曼妙的美景，几乎是一瞬间就被迷住了，她从未想过，夜晚的镜月湖会是如此不同于白日的静美和神奇。

　　谢小妹看着那对不断在变幻身姿的鸾鸟，她惊奇地问道：“什么是鸾鸟？”

　　“是传说中的神鸟。”陆静娴笑着抚了一下谢小妹的脑袋，道：“传说，曾有一对鸾鸟因为意外失散了，后来那只鸾鸟踏遍四海八荒，想要找寻自己失散的伴侣，飞到这镜月湖的时候，被这美丽的镜月湖所吸引，不由得便在此翩翩起舞，没想到，自己苦苦找寻的失散伴侣竟然也被这镜月湖吸引，来到了此处，两只失散的鸾鸟因此相逢了。”

　　“鸾鸟不仅代表着太平祥和，更是忠贞不渝的爱情象征。听说如果有情侣能够在镜月湖便见到鸾鸟起舞，便能白头偕老，携手一生。”陆静娴看了一眼谢燕婉，又看了一眼陆昌明。

　　和谢燕婉相处这些日子以来，她是可以感觉到谢燕婉对自家阿弟那若有似无的好感，而自家那眼高于顶的阿弟也是难得的对一个姑娘上了心。谢燕婉是一个好姑娘，因此她才这般大力撮合两人。

　　谢燕婉闻言，便下意识地往陆昌明那一处看去，恰恰好此时陆昌明也看了过来，两人便这么对上了眼，一时间，两人都没移开眼，一股无言的暧昧气息就在两人相对而视之中弥漫开来。

　　陆静娴笑嘻嘻地拉起谢小妹的手，轻声道：“小云，我们去镜月湖的另一头看看，那边还有好看的景色呢。”

　　“好的。”谢小妹欢欢喜喜地应下。

　　等到陆静娴带着谢小妹离开后，这儿便只剩下了陆昌明和谢燕婉。

　　一股说不出的情愫在慢慢流淌着，陆昌明看了一眼镜月湖，此时月辉静谧，湖面波光粼粼，上有繁星点缀，下有鸾鸟起舞，而身边是心仪的佳人。

　　陆昌明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他想和身边的这名姑娘，相伴终身，白首偕老。

　　一时间，一直都没有人说话。谢燕婉朝陆昌明走过去，轻声开口道：“陆公子。”

　　突如其来的喊声，落在陆昌明的心头上。他转过头来，骤然看到靠着自己极近的谢燕婉，心头猛地一跳，他冲动地想要抱一抱这个扰乱他心扉的姑娘。

　　陆昌明是这般想着，也是难得一次这般冲动地动了手。然而他忘记了，他眼前的这个姑娘不是一般的姑娘，而是一个武艺高超的武者。

　　而武者总是会有下意识的警惕动作。因此在陆昌明骤然出手想要抱一抱人家姑娘的时候，谢燕婉便下意识地推了一掌。

　　陆昌明随着这掌劲，闷哼了一声，陡然往后推了一步。而这一步便又踏在了湖畔的石头处，让他站立不稳地往后倒去。

　　谢燕婉出手的时候便察觉到不对了，只是来不及收手，但此时见着陆昌明即将跌入镜月湖，她眼疾手快地拉住人，而后往自己这边一拽。

　　这一来一回之间，陆昌明便贴着谢燕婉了。谢燕婉的手掌自然而然地摁在陆昌明的胸口，她能感觉到陆昌明的心口仿佛是有一只小鹿在扑腾。

　　而她的心，也跟着这只小鹿一同扑通扑通地乱撞。

　　夜风习习，陆昌明身上是干净的皂香味，他的呼吸就洒在写燕婉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尽数落在她的脖颈处，仿佛是在轻柔地抚摸她的肌肤。

　　谢燕婉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她的面颊隐隐发烫。

　　“陆公子，对不起。”

　　陆昌明没有回话，他微微俯身，干净的气息便随之压了过来，些许散落的黑发滑落下来，触碰到谢燕婉的脸颊，惹来一丝丝的痒意。远远看去，两人仿佛是拥抱缠绵在一起。

　　少年凝视着少女。

　　谢燕婉一抬头，便清楚地看到少年漆黑透亮的瞳孔，里边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却莫名让她脸红心跳。陆昌明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谢燕婉，带着一股火热的执着。谢燕婉被看的心慌莫名，突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现：她似乎是喜欢面前这个芝兰玉树的少年的。

　　谢燕婉心头一阵敞亮，是喜欢的。她从来都不是忸怩之人，喜欢便是喜欢，因此她握了握自己的手，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陆公子，你愿意和我，携手一生吗？”

　　陆昌明似乎是被谢燕婉这话给惊到了，他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少女。半晌。他忽然笑了起来，那笑惊艳极了，让谢燕婉几乎是移不开眼。

　　“婉婉，”陆昌明开口唤着，他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些许沙哑。但是话语里又带着不可言语的亲密，他从未如此喊过她。

　　此时在鸾鸟起舞的镜月湖旁，在月光林下，在心上人的‘携手一生’的询问下，陆昌明小心翼翼地开口唤着心悦已久的姑娘。

　　谢燕婉只觉得眼前一亮，心底好像有什么绽开了。

　　而后，她听到陆昌明在她耳边呢喃：“傻姑娘，这话，应该我来问的。”

　　“婉婉，你可愿和我携手一生，相伴终老？”

　　良久，谢燕婉听到自己害羞而又欢喜的回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