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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半生风雨半身伤(上) ...

  •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荣铭沙哑地问道。
      刚刚哭了一通,哭得厉害,现下双眼红肿,嗓子也是沙哑得厉害。

      陆安衍将一杯冷水递给荣铭,安静地坐在荣铭身边,小声道:“给你。”

      荣铭接过水杯,一饮而尽,而后絮絮叨叨地抱怨道:“你这怎么连杯温水都没有?冷飕飕的,喝得我浑身发凉。”

      陆安衍听得荣铭这般说,倒也不觉得荣铭挑剔,而是心头稍安。此时能够听得荣铭这般言语,那也就说明荣铭至少在这西境过得没有那么艰难,这让他心中稍安。

      “对不起,太匆忙,没烧热水,那我回头给你烧一点。”陆安衍想了想,歉声道。

      荣铭握着杯子,他低下头,看着空荡荡的杯子,半晌说不出话,他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问道:“你有没有受伤?我现在医术可高超了,你......”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般说话,好像有点不大对。

      “没,我......”陆安衍转头看了一眼荣铭,随口应道。倒也不是没受伤,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便就不必说了,省得荣铭担心,也省得......吓到他。

      听着陆安衍的回复,荣铭甚至不等陆安衍说完话,他便就自个儿上了手,一把拉住陆安衍的手腕,手指搭上腕脉。

      陆安衍稍稍一愣,他陡然一转,想要挣脱荣铭的手,却见荣铭早有防备一般,牢牢拽住陆安衍的手,而后红着眼瞪了陆安衍一下,不虞地道:“你别让我同你翻脸啊!”

      陆安衍看着荣铭这般咬牙切齿的模样,又想着对方也是因着自己才在这西境磋磨了大半年,他无奈地卸了力道,叹了一口气,老实道:“是有一点小伤,并不严重的。”

      荣铭并不信陆安衍说的‘一点小伤’,他是医者,望闻问切,看着陆安衍的气色,就不觉得是小问题。果如他所想的,指尖下的脉象虚浮无力,凝滞孱弱,这是内腑中虚,气血不足的征兆,而且这不足,不只是一点点不足,而是极其匮乏,若不是陆安衍过往在家中吃用得好,底子不错,加上内家功夫扎实,现下这情况应当更是糟糕。

      “你......身上是不是还带着外伤?”荣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死字营,他早就该想到的。每一场战斗都冲锋在最前线的,如何会毫发无损?

      他想了想,干脆就自己上手去扒拉陆安衍的衣裳。

      陆安衍无奈地伸手制止住荣铭,随后小声道:“是,有外伤。你别扯了,我上过药的。”

      “解了,我看看。”荣铭想着如今药材匮乏,这死字营里能够有什么好药?他心头沉甸甸的,一脸严肃地盯着陆安衍,大有对方不脱,他就自己上手的意思。

      陆安衍同荣铭相对而视,沉默了半晌,荣铭见此,忽而就沮丧地闷声道:“我知道我很没用,什么都帮不上你,当初来这儿找你,怎么都找不到你,拖拖拉拉了这么久......我,果真就是做什么都不行......你不信我的医术,我也能理解......”

      “伤得不是很严重,就是肋骨处和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而已。”陆安衍看着荣铭这般低沉得自言自语,他无奈地站起身,解了身上的轻甲,而后慢慢地将衣裳褪下。

      荣铭听到陆安衍服软的话语,眼底浮起一抹得意,他迅速起身,面上的沮丧也换了一副神情,只是在看到陆安衍褪下衣裳后显露出来的伤口,他的眉眼间的欢喜登时就凝固住了。

      陆安衍身上也是瘦削得很,不过习武之人,瘦削倒也是薄肉覆着筋骨,而令他觉得心惊胆战的是纵横在陆安衍身上的重重伤痕,甚至有不少道是在要害处,可以想见当时受伤的情况是有多么凶险。

      至于陆安衍所言的‘小伤’,荣铭的目光落在陆安衍裹着纱布的肋骨处,以及上手臂处。白色纱布上已然沁出了些许血色,一点也看不出陆安衍所说的‘小伤。’

      ‘小伤’可不见得会这般出血。

      荣铭抿了抿唇,小声道:“你等着,我去取个药箱,重新给你处理一下伤势。”

      听着荣铭这话,陆安衍无奈地摇摇头,道:“不必了,荣铭,这伤都已经上过药了,问题不大的。”

      荣铭不为所动地往营帐外走去,他忽然转身道了一句:“我是大夫,你不是。”

      说罢,他就出了营帐。

      陆安衍看着晃荡的营帐帘子,只是披了衣裳坐下来,他看着荣铭放置在一旁的瓷杯,突然轻笑一声,低低地道:“不是梦。”

      他从未想过会再次见到荣铭,他甚至以为自己或许很快便就会死在这战场上,对他来说,死亡并不可怕,他早就该死了。当时应该死的是他,而不是娘亲他们,只是在战场上,他始终挣扎着一次又一次地活下来,便就是因为心中那屹立不倒的一股信念。

      他还没替娘亲他们讨一个公道。

      陆安衍低着头,僵固的思绪慢慢地转动,身上早就痛得麻木的伤口也开始活跃起来,在见到荣铭的这一刻,他仿若是从黄泉之中骤然回到了烟火人间。

      “今儿在营地里药用得多了,如今没剩下多少,好在金创药,我当时带得多。对了,固本培元的药,我这儿也有剩着,你且先用着,等我回去了,再给你找一些好药,还有......”荣铭提着药箱匆忙走了进来,他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着,心头懊恼着自己带的药少了点。

      陆安衍很安静,他也不阻拦荣铭动手替他治伤,大抵是知道自己就算是拦着也是拗不过荣铭的。

      荣铭揭开纱布,看着纱布下深可见骨的伤痕,血甚至都未曾完全止住,看伤口的情况,应当也就是这几日的时间里伤的,未曾好生休养过,如今这伤口愈合的情况很糟糕。

      唯一该庆幸的事,或许是天气冷了,这伤口的炎症并不严重。

      荣铭深深看了一眼陆安衍,遂就转身打开药箱,从药箱里取出药瓶,他小声道:“其他的金创药都用完了,也就剩这了,药效还可以,就是有点疼。”

      “你忍着点啊。”荣铭说着话,便就取了干净的纱布轻轻拭去伤口处的血迹,又撒了药粉上去,他是知道这药对伤口的刺激,抬头看了一眼,却见陆安衍面不改色。

      荣铭心头一颤,他沉默着替陆安衍将伤口重新包扎好,又取了一瓶要递送给陆安衍,开口嘱咐道:“这药你先用着,固本培元的效果不错,你身子骨内里血虚气竭,需要好好养养。”

      他忽然停下到口的嘱咐,抬头看向陆安衍,一字一句地问道:“陆安衍,我要怎么带你走?”

      他想带陆安衍离开这个什么‘死字营’,这里死气沉沉的,对他来说,就是个坟墓,他不能让陆安衍继续待在这里。

      陆安衍一边将衣裳整理好,一边开口道:“荣铭,我家中一切可好?”

      荣铭听到陆安衍的话,不由得一愣,他似乎想不到陆安衍会突然如此询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神情略微古怪,别开脸,小声道:“挺好的。”

      自然是挺好的,如今这陆大人是再娶美娇娘,如何不好?

      陆安衍并未察觉到荣铭话语里的不自然,他有些疲惫,身上带着伤,又不曾好生休息过,自是乏力。今日要不是巡防结束得早,怕是也见不到荣铭的。

      “我爹,身体安康吗?还有小煜,是不是还生我的气?”陆安衍想了想,忐忑不安地开口问道。

      荣铭听着陆安衍话语里的小心翼翼,他鼻头一酸,受苦的人分明是陆安衍......他知道陆安衍不会想听自己替他抱怨什么,尤其陆大人和谢煜两人,都是他的至亲。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回道:“好着呢。谢猪头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你也知道我都来这儿大半年了,也没见到谢猪头,不过依着谢猪头的脾气,当时肯定是过个两日就气消了。他哪会放心头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懂得的。”

      荣铭没有同陆安衍说,那时候他去寻谢煜,与谢煜的不欢而散。

      “那就好。”陆安衍抿唇一笑,忽然又问了一句,“对了,荣铭,你知不知道那个姜家?”

      荣铭转头看向陆安衍,姜家他是知道的,但也只是知道那一户人家,很倒霉。后续的事儿,其实他并不清楚,当时他急着找陆安衍,哪儿还有心思去关注旁人,现下听着陆安衍询问,也只能摇摇头,随后小声道:“这就不大清楚了。不过,你若是想知道,我回头托人去查查,然后再给你消息。安衍,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安衍沉默了许久,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叙述,又似乎是不想回顾当年,总之并未给荣铭一个答复。

      荣铭见之,他不明白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陆安衍如今这副姿态,却是令他不忍心再度逼问下去,他眨了眨眼,干脆跳过这个话题,认真地问道:“算了,这事儿咱们暂且不说,你就告诉我,你能离开‘死字营’吗?你若是不能自己离开,那么我该怎么做,才能带你离开?”

      陆安衍垂下眼,他听着荣铭的话,随后开口道:“荣铭,这事儿你不用管......”

      “什么叫不用管!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将你带回去。不然老子为何来这乱七八糟的西境!我是吃饱了没事干,好好的小侯爷不当,来这西境吃苦头吗?”荣铭听着陆安衍的话,气恼地截断了对方还没说完的话语。

      陆安衍转头看向荣铭,他的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安抚道:“不是,我是说我自有法子离开的。你不必苦恼。”

      他将手边的药瓶拿回来,认真看了看,而后道:“这药,是你制的吗?不会给我吃出问题吧?回头我没死在战场上,死在你手上,那可就冤枉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你个乌鸦嘴!”荣铭瞪了陆安衍一眼,他看着陆安衍手上拿着的药,“那不是我制的,是张老头配的药。不过,我的医术也很好的,你可别不信,我可是被人称为平西军中活神仙,活死人肉白骨,厉害得很呢。”

      陆安衍唇边挂着笑,听荣铭自吹自擂着。

      荣铭这次倒不曾让陆安衍带偏了话题,他执着地道:“陆安衍,你别糊弄我,你到底能不能出这个破地方?”

      他看了看营帐内的硬床,随后指了指道:“你看看这地儿,这么多人挤在一起......”

      “没有那么多人的。”

      “什么?”荣铭不解地看向突然开口插话的陆安衍。

      陆安衍的视线掠过四周,低声道:“这儿就我一个人的。”

      荣铭心头一惊,他看着这空荡荡的营帐,那可是摆着一张张的床,之前必定是有人住的。若是说就陆安衍一个人的话,那也就是意味着......

      “他们都死了。”陆安衍平静地解释道。

      这在‘死字营’是常有的事,一个营帐的人,经过一场战役,活下来的或许就一个人,甚至是一个都没有。

      营帐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荣铭张了张口,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荣铭轻轻地道:“安衍,你爹就要成亲了。”

      “你说什么?”陆安衍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伸手拽住荣铭的衣袖,厉声问道。

      荣铭直视陆安衍的双眼,沉沉地道:“你爹要娶新媳妇了。”

      他抿了抿唇,又补充了一句:“他娶的是谢府二小姐,也就是......小云姐。”
      荣铭思量了一下,又改了口道:“他要娶云姨。”

      ??小云姐这个称呼,是他们没大没小的胡乱称呼,也是他们过往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天真烂漫的痕迹,而今,却是不该,也不能这般叫了。

      陆安衍浑身一震,紧盯着荣铭看了许久,似乎是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又像是听懂了而被吓到了,好半天他都没有开口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松了手,走至简陋的桌旁,提起水壶打算给自己倒一杯水,但是微微颤抖的手却怎么都稳不住水壶,倒出的水溅得桌上到处都是,及至最后他也不曾给自己添上一杯水。

      荣铭好似没有看到陆安衍这般举动,他平静地继续道:“我是不久前才收到消息的,说是谢老将军一日得死去的陆夫人托梦,陆夫人放心不下......希望谢老将军能够将谢二小姐许以陆大人,照顾陆大人以及......”

      荣铭看着陆安衍面色惨白,他心头一阵不忍,垂下眼,小声道:“以及她的儿子,这事儿虽说是荒唐,但大家伙都念着谢老将军劳苦功高,一生为国为民,这晚年丧女,悲痛过度,也或许这梦是真的,况且这陆家也是清贵人家,陆大人虽是续弦,倒也不算委屈谢二小姐......这门亲事,众人倒都是一片祝福......”

      “至于皇上,听闻谢老将军后来请见皇上,不知说了什么,皇上对这门亲事,也是大加赞誉,还送了不少赏赐。”

      荣铭没有提及这一门亲事的时间,如今这陆夫人逝去未满一年,陆大人便就再娶新妇,着实是有些讽刺。

      “陆安衍,无论你有多少困惑,多少委屈,你首先要先活着,活着回去才能找人解答,才能一泄心中委屈。”

      陆安衍将半杯冷水饮下,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窗外风声簌簌,他的胸腔内心脏在剧烈跳动,仿佛要撞开那束缚着他的骨肉。

      他轻轻地道:“我知道,我会好好活着,活着回去。”

      他不知道上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知道父亲要娶小云姐,那必定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从未质疑过父亲和母亲的感情,更不会相信在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父亲就能另结新欢。

      那么,那些凶手想要他死,他就必定要好好活着,活着回去。

      “爹,你说,安衍还活着吗?”谢燕云看了眼窗外随风飘动的枝叶,忽然开口问道。

      谢老将军从屋外走进来,他看着端坐在梳妆台前的闺女,心中的愧疚之意涌了上来,轻声道:“活着。”

      他们已然查到了陆安衍去了何处?虽说是从未想过会是如此情况,但终归是还活着。
      活着,他们就有办法将人带回来。

      谢燕云闻言,她稍稍松了一口气,而后苦笑道:“安衍若是知道我要入谢府,会不会心里头不痛快?”

      毕竟他的生母如今尸骨未寒。

      她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容色明艳,宛如刚刚绽开的花苞,只是眉眼间的淡漠,令这一朵花苞打上了一层霜色。谢燕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嫁给自己的姐夫。

      自从程子谦故去以后,她便就不曾想过嫁人。
      这一桩婚事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得她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她的长姐故去不及一载,她的子谦离去也不到一年,她却要身披嫁衣嫁给自己的姐夫。

      这可真是一件讥讽至极的事。

      “不会的。”谢老将军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对不起。”
      良久,他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眼中的愧疚之意越发浓郁。

      谢燕云垂眼,遮掩住眼中的哀痛与不甘,低低地回道:“爹,怪不得你,也怨不得姐夫。”

      她的话出了口,却不知道怎么的就带起了一股淡淡的哭腔,心头的不甘太过浓郁,浓郁到她无法压制住。谢燕云是家中的次女,自小父母宠着,长姐疼着,小弟也是极听话的,性子养得跳脱欢快。

      自小到大,何曾受过什么委屈?最大的委屈,大概便就是长姐出嫁,她心中不舍,抱着长姐哭了一宿。

      而自从长姐故去,一切便就变了,她也变得沉稳少言。

      过往的一切欢愉,似乎都成了镜花水月。

      谢燕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爹,我知道,你们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然是不会出此下策的。”

      “我听说了,皇上想要将高阳公主下嫁给姐夫。”

      谢老将军轻点了下头,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闺女的委屈呢?只是事到如今,他只能如此行事。

      他坐在谢燕云的身边,低低地道:“小云,若不是高阳公主,爹和你姐夫,其实并不在意。我朝,尚公主并未有任何害处。”

      “可是,那是高阳公主啊。”谢老将军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他小声道,“你长姐的死,同高阳公主有关。”

      他说得含糊,并未将具体的情况说明清楚。只是如今要让谢燕云如此委屈,他总不能让人如此不明不白的。很多事,他现在不能说。

      谢燕云似乎是想不到谢老将军会说出如此言语,她心头一惊,不由得抬眼看去,定定地盯着谢老将军。之前长姐的死,她和小弟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可是如今这话,只怕期间隐情不少。

      她本就是个聪慧之人,便是谢老将军说得含糊,只是她稍作思考,再加上如今这高阳公主想要下嫁的心思,她脑中一转,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高阳公主想要嫁给姐夫,所以,她、杀了长姐?”谢燕云不由得开口问出这么一句话。

      谢老将军心头一惊,他朝着周边看了看,确定周边无人在,才松了口气,低声回道:“这些事儿,爹还没查清楚,但终归是同高阳公主有关。”

      很多事,没有证据。他也只是揣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事同高阳公主确实是有关的。

      听到这里,谢燕云抿了抿唇,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何父亲和姐夫会如此执意不肯尚公主,又为何一定要自己嫁过去了。

      谢燕云面上的哀色收敛,哀痛得多了,便就麻木了。她的情绪很淡,脸上恢复了以往的沉静,点了点头,道:“爹,你放心,我明白的。”

      她看着谢老将军依旧不安和难掩愧疚的面容,轻轻一笑,道:“子谦哥不在了,我本就无心嫁人,如今嫁给姐夫,能够断了她的念头,也是一个好选择。”

      总不能让一个仇人入了陆府,坐了阿姐的位置。

      谢燕云的眼底浮起一抹坚定之色。

      “小云,辛苦你了。”谢老将军伸手轻轻拍了拍谢燕云的手,他闭了闭眼,轻声道,“这事儿,莫要让煜哥儿知道。他年岁小,性子冲动,我怕他知道了......”

      谢燕云想着今夜还在祠堂中跪着的谢煜,不由得一笑,而后点头道:“爹,你放心,我知道的。煜哥儿性子急,这事儿,我不会同他说的,就是委屈了安衍,煜哥儿满心都怨着他......”

      她想着,谢煜那一日去了陆府,回来后在房中哭了一宿,又去演武场练了一日的武,练得满身疲乏,才委屈地在演武场睡下。心中的怜惜悠然而起,谢煜和陆安衍自小一同长大,两人虽然名为舅甥,但实为兄弟。这般情谊,怎么会不委屈呢?

      谢老将军叹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轻声道:“等事儿能够结束了,再同他说吧。”

      “如今安衍......”他想着得来的消息,心头不由一阵闷痛。

      谢燕云看着谢老将军这一副模样,她轻声问道:“爹,不是说寻着安衍了吗?有什么不妥吗?”

      谢老将军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柔声道:“没什么,他在西境,如今西境乱象起,爹心里头就是有些担心。”

      听着谢老将军这话,谢燕云心头一沉,她想了想,轻声道:“那我若是成婚后,是不是安衍就可以回来了?”

      谢燕云现下明白当时为何会将陆安衍送走了。想来是为了避祸,如今这等祸事将会随着陆谢两府的再次联姻而告一段落,那陆安衍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听着谢燕云这话,谢老将军笑了笑,安抚道:“到时候看看情况吧。”

      “爹,娘的情况......”谢燕云眉眼低垂,谢老夫人自从长姐故去之后,便就卧病在榻,近来看着稍有起色,可是他们却发现谢老夫人的记忆似乎是出了些许问题。

      他们寻了医者来看,都说是受了刺激,这是不愿面对,才会出现如此症状,用药是无法治愈的,唯有等到老夫人自行解了这般心结,才能好起来。如今这个情况,还是不要刺激得好,若不然,只怕情况会更加糟糕。

      谢燕云想着自己的婚事,本该是让谢老夫人操办的,这般情况,谢老夫人又能如何操办?她抿了抿唇,小声道:“爹,娘的病情好不容易能够稳定下来,婚事便就不要让她知晓了。还有煜哥儿那一头......”

      她迟疑了下,低声道:“娘现下见不得煜哥儿,爹您多费心些,同煜哥儿好好哄哄,他心里头不是滋味,这才怪安衍。”

      谢老将军听着谢燕云的话,他眼底浮起一抹苦涩,自己夫人的情况,他又是如何不明白呢?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拍了下谢燕云的肩膀,轻声道:“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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