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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予南县·其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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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水和许绿竹屏住呼吸等待这个庞然大物的降生。
就看见一个鸽子大小,身材胖圆,形如麻雀的小鸟好奇的探出头来。它通体雪白,双目赤金,眼里流转的金光在挤出蛋壳后见到太阳的那一瞬间就消散了下去。
“啾啾!”它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类,最后整个贴到了许绿竹脸上,用身上软软的绒毛不停地蹭她。
“哈哈哈哈,好痒啊。”许绿竹伸手接住它,“这就是可与鸟?没想到那么大个蛋,却孵出来这样一个小家伙。”
可与鸟好像听懂了她的话,气鼓鼓地在她手指上轻轻啄了一口。
“小家伙,你还挺记仇。”许绿竹用手指轻轻点在它的额头。
“啾!”
“可与鸟会将第一眼看见的女性当作自己的母亲。”沈静水看了一眼只裂开了一个小洞的蛋壳,突然忍住笑意说道,“它们出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光自己的蛋壳。”
“啾?”可与鸟看了一眼蛋壳,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整个都蔫了下去,瘫坐在许绿竹手上,求助似地看着她。
许绿竹作为一个不合格的母亲,当即很不给面子的大笑。她的表现让幼鸟十分受伤,只能不熟练地飞到蛋壳旁边,含泪从自己钻出来的那个小洞开始啃起来。
渐渐地它好像是发现味道还不错,“咔嚓咔嚓”吃得飞快,直到吞了最后一口蛋壳,它才挺着鼓鼓囊囊的肚子躺在许绿竹肩膀上晒太阳。
“看着不大,饭量却是不小。”许绿竹看了一眼又胖了一圈的可与鸟,再看了看原先鸟蛋所在的位置,她想到了方才被沈静水捉住的女鬼,“那个曾柳你打算怎么处理?”
许绿竹深知依照沈静水的性格,必定不会让她就此灰飞烟灭,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方才曾柳竭力爬向鸟蛋的画面,让她心中感到十分震撼,也格外想知道她所作的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圣女和灵石平白无故消失了,恐怕拜石会要难以安抚这些民众了。”沈静水牵了马车出来,难得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并不否认自己方才看见曾柳想杀许绿竹时确实对她动了杀心。
“不管了,我们先回去,反正没被当场抓住,不如来个抵死不认。”见沈静水不愿意告诉自己,她心里有些挫败,干脆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跳上马车笑道。
多日相处,沈静水自然摸清了她的个性,低头默默驾驶马车回了医馆。
“你们总算回来了,凌大人都已经到了。”二狗子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见他们回来立马迎了上去,“可惜俞奉伤了腿被凌大人留在府邸里静养,你们可看出什么端倪了?”
“俞奉伤的可重?”许绿竹想着那个有些胆小的少年,忍不住问道。
“只是去时伤了腿,有些行动不便,干脆就将他留在府邸里了。”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听见他们的谈话走出来。
“在下江南知州凌承。”
三人又交谈了一阵也算是熟络了些,不过许绿竹肩膀上的可与鸟却一直啾啾地叫个不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啾啾?”这是许绿竹来时为它起的名字,小鸟抗议无效只能接受了。
却见啾啾十分不安地蹭着她的肩膀,似乎想要远离这个凌大人。新生的可与鸟并不知道自己有通天的本领又对于善恶十分敏感,往往会做出一些趋利避害的选择。这个被阳元白赞不绝口的凌大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人,那俞奉的处境可究危险了,甚至有可能被这个道貌岸然的凌大人关押在某处。
眼见着好不容易解决了“灵石”,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沈静水多多少少有些气馁。
“无妨无妨,夫人养的这只雀鸟倒长得别致。”凌大人看着啾啾奇异的外貌,想要伸手去摸,但碍于它正趴在许绿竹肩头而缩回了手。
“啾!”啾啾虽然不清楚自己的力量,但也知道自己来历不凡,对被称呼为雀鸟十分不满,气鼓鼓地就想飞去啄他。
飞到半途却被沈静水伸手抓了回来,“它年纪尚幼,胡闹了些。”这话自然的仿佛就像是在说自己家的孩子,让长袖善舞的凌大人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能讪笑地说了两声无妨。
“凌大人此番前来,可有什么打算?”沈静水伸手安抚着啾啾,心中惦记着俞奉的安危,全然不在意凌大人方才的尴尬。
“我已安排了人等在城外,入夜之后可直接进城包围县衙。”凌大人当下对沈静水好感全无,但碍于他家里的地位,表面上只得恭敬地回答。
沈静水点点头,见一旁阳元白仍有上前和凌大人交谈的意思,以稍作休息为由带着许绿竹去了间空着的厢房。
“你方才故意触怒凌大人,可是他有什么问题?”许绿竹见他和啾啾都有些异常,开口的第一句话便问了这个。
“啾啾是神鸟,可以分辨善恶。它方才声音急切,该是在提醒我们那凌大人并非善类。”沈静水点头。
“啾!”啾啾挺起还没消化的肚子,一副十分骄傲的模样,也不计较沈静水刚才干扰自己报仇的行为了,上去蹭了蹭他的指尖。
不过许绿竹现在没了同它玩笑的心情。
仍然关在大牢里的百姓和如今生死未卜的俞奉,他们已经无法再逃避下去了。“灵石”的真相已经得到解决,现在到了他们反击的时刻!
“再来个张大人,李大人,我们都一并收拾了!”许绿竹下定决心,眼神坚定地看向沈静水。
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叩门声打断了他们的思路,二狗子有些慌张地站在门口,“沈公子、沈夫人,门外来了好大一伙人!”
沈静水和许绿竹心中知道他们是所为何事,许绿竹偏头对着啾啾轻声说,“等会乖一点,可不许发出太大的声音。”
“啾。”啾啾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
外面来的那伙人,男女老少都有,略略看来除了先前再予南河边祈福的那些人外,又多了些先前从未见过的村民,乌压压一大片,将整个医馆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人各个神色愤怒,一直嚷嚷着让众人交出沈静水和许绿竹。
“沈少爷和沈夫人就算是力能扛鼎也无法大庭广众之下将上千斤的灵石抗走吧!”二狗子眼看着自家医馆要被拆了,急地伸手拦在门口。
予南县人知道他是个从小被医馆收留的孤儿,没怎么太为难他。先前同沈静水与许绿竹剑拔弩张的那个老者也在场,他冷哼一声,“二狗子,你如果还帮着这些外人和我们过不去,可别怪你六叔不讲理了!”
“六叔!他们是好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二狗子见老者仍旧自称为六叔,心里发憷。
“老先生莫急,本官江南知州凌承,定能帮大家妥善解决。”凌大人看着丝毫不惊慌地出面将所有人挡在医馆外。
但是这伙乡民哪里是他装腔作势就能糊弄地了的,很显然不吃他这一套,但是碍于不愿告诉他“灵石”的真相,这伙人看着就像是在无理取闹。
凌大人在樾城也有些关系,何时被人骂得如此狼狈,就算他带的人已经安排在这不远之处,但要镇压予南地头蛇六叔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否安全地走出去。
他嘴上赔着笑,心里更加厌恶起沈静水和许绿竹。
事情好歹是因他们而起,许绿竹也不愿当缩头乌龟,走上前去正要开口,就闻到了老者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雨后松针的香气。这不是沈静水先前给出去的那个香囊的味道?
“老先生稍安勿躁,我二人并无恶意。”沈静水很显然也闻到了,他站到许绿竹身后,“不知先生家中何人有恙,我的香囊可起了作用。”
“老先生,请去屋内,借一步说话。”六叔当着众人的面吞吞吐吐,好像有口难言。许绿竹当即会意招呼他进屋内说。六叔也不好再端架子,跟着他们往里走,将个凌大人晾在一旁。
凌大人自觉出了丑,脸上的笑意都僵在了一块,瞥见一旁的阳元白却又不好发作。
屋内,老者走进来后阴沉着脸,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
“老先生,我乃修道之人百无禁忌,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沈静水着实没想到心存善念送出去的香囊这么快就能帮他们解决一个大麻烦。
“你放心,出了这间房子,我们不会往外透露半个字。”许绿竹也向他保证道。
六叔这才有些无奈地开口,说话间都觉得臊得慌。
这也算是桩无可奈何的悲剧。
六叔的长子卓雪松去年春日外出时同一个曲照的姑娘一见钟情。但曲照与予南不睦已久,他身为族长如何能答应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和他们有着世仇的“蛮女”。
到后来自然是棒打鸳鸯堵住了县里人的嘴,又为儿子令寻了一门婚事,娶的便是那自幼同他青梅竹马的曾柳。可谁知曲照姑娘听闻他大婚,居然一头撞死在卓家门前的石狮子上,白事冲喜事,闹得不欢而散。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卓家所有的人都走了下坡路,曾柳更是淹死在面盆中,大有死不瞑目之状。
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媳妇他心中有愧,接连请了不少道长做法都不管用,她一直徘徊在尘世不愿离去,后来更是借尸还魂附身在一个死去的青楼女子身上。
眼见着长子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六叔更加悔不当初。方圆几十里的先生都请过一遍了,有些懂行的还能压个几日,剩下的却全都是些招摇撞骗的酒囊饭袋,就算卓家财力不错,也几乎要散尽了。
六叔说的悲从中来,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