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塑料袋吗》末青海未青

4、4

　　5、
　　附近有一家中国人开的奶茶店，从便利店走过去大概就五分钟的距离。之前来这消费过几次，和老板也算是认识脸的关系。推门进去后，我熟练地和老板用中文点单，然后又帮薄井点了杯奶茶，付了钱，走出去坐在了店门口的长椅上。
　　两杯奶茶，递出去了一张千元钞票。趁着薄井没注意，偷偷看了一眼小票——呜呜呜，快赶上我一个小时的工资了。
　　我嘬了口奶茶，薄井也嘬了口。
　　“怎么样，好喝吗？”这可是工资的味道。
　　“好喝。”薄井喝的津津有味，“附近好多奶茶店，这家味道感觉和别的都不一样。”
　　我解释道：“这家店的老板是中国人啦。”
　　“原来如此。”薄井放下奶茶，“就是没想到，原来白小姐真的是中国人啊。”
　　？这还能有假？
　　“白小姐的日语好得太有欺骗性了。刚才听到白小姐说的中文，我才信的。”
　　……啧。
　　我掏出了我的在留卡，遮住了照片，递过去给薄井：“我真的是外国人！相信我！”
　　薄井笑：“好好好，我信了，别生气啦白小姐。”
　　我哼了声，把卡收回包里，捧着奶茶接着享受我工资的味道。
　　“白小姐的日语真的很厉害，第一次听你说话的时候，以为你真的是日本人呢。”
　　谢谢。你这个夸人的句式我真的听过无数遍了，你们日本人都这么表面夸人的，我日语水平是个什么垃圾我自己真的很清楚。
　　我：“别夸我了，你知道JLPT吗，是一个日语水平的测试，我N1的考试没有过。”
　　薄井有点不知所措：“啊，对不起。但白小姐的口音听起来真的很标准，是真心夸你的。”
　　“今天那个男店员，他N1过了。”
　　薄井侧过身来认真地看向我：“他不配N1，白小姐的日语比他好多了。”
　　诶诶诶别突然那么一脸认真的看着我啊！
　　我含糊的应了一声，只敢专注于眼前手中的奶茶，狂吞好几口，差点没被珍珠给呛死。

　　我咬着吸管，犹犹豫豫地开了口：“那个，我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嗯？”薄井就那么靠着，偏过头来看我。
　　“薄井小姐是高中生吧？买烟什么的，不怕被警察抓到吗？”
　　担心之余，有有些期待。要是薄井是高中生的话，作为马上就要跨入大学的人我，是担得起薄井喊我一声前辈的。我还没被人喊过前辈呢，感觉会很不错。
　　薄井看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道：“不是噢。”
　　“啊……”我很失望。
　　“我已经大三了。”
　　？？？？？
　　这和想象的也差太多了！
　　高中生到大三的跨度，往大了说可有六年呢。
　　我震惊，但不得不叫一声：“前辈！”
　　薄井摆摆手：“好啦，白小姐还是叫我薄井就好了。”
　　“我看你每次都穿着学校的运动服，还以为你是高中生呢。”我抱怨道。
　　“哈哈。白小姐看着也很年轻，像小孩子一样。”
　　不是，我没在夸你，只是单纯的以为你是高中生而已。
　　“白小姐现在多大了。”
　　“嗯……现在十八岁，但既不是高中生也不是大学生噢。”
　　解释起来是有点复杂的，留学生刚来日本的第一年总是这样，既不是在高中，也不是在大学，而是在语言学校这种不尴不尬的地方。要和日本人解释这种针对外国人的机构，属实麻烦。往常旁人问起，我就直接说我在上高三，但今天面对薄井，却难得有耐心的从头到尾跟薄井讲了一遍外国人来日求学的复杂过程。我磕磕绊绊地一句一句讲，薄井也很有耐心的一句一句听；长篇大论的解释之后，我像是跑了八百米一样累。也不只觉得累，还有一种和跑完八百米一样的成就感。
　　“原来是这样啊。”薄井点点头。
　　我长舒一口气，靠在了长椅的后背上。
　　爽。
　　薄井：“白小姐看上去好累的样子。”
　　我瘫在椅子上：“今天的日语，有点，超标了。”以至于我现在说话都组织不好句子，都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崩。意外的是，就这语法破碎的句子，薄井也能听得明白。
　　薄井笑着往后一躺，仰头靠在了长椅的靠背上。晚上的风吹着她的头发，我不小心瞥到了她脖颈边的碎发被风吹着，滑到了宽松领口的锁骨之下，和项链纠缠在了一起。
　　我突然不敢看过去了，盯着手中的奶茶想，刚才点的奶茶是热的，下次还是点常温的吧，这也太烫了。

　　6、
　　晚风中，大杯奶茶慢慢地见了底。最后的几颗珍珠粘在杯底吸不上来。
　　放平时我肯定就撕开杯子的塑封，拿着杯子就往嘴里倒。可现在有薄井坐在旁边，我还没和她关系好到可以放下偶像包袱。但还揣在口袋兜里的小票，上面显示的金额真的让我不敢浪费这几颗珍珠……
　　于是我只好用吸管瞄准了之后再一颗一颗地用力吸上来。
　　然后我听到薄井打趣我的声音：“白小姐这么喜欢珍珠啊。”
　　我：“咳咳咳……
　　“也不是很喜欢啦，就是，嗯……”我本来想实话实说，说我觉得这奶茶太贵不能浪费。但我也请了薄井一杯奶茶，人家都喝完了，我再说嫌贵……情商也太低了。
　　我一转话题：“我喝完了，丢垃圾去吧。”

　　日本街道上根本看不到垃圾桶，奶茶店也关门了，能丢垃圾的地方只剩下了车站。
　　“去车站吧。”我提议。
　　薄井点头：“好，我刚好送你过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薄井站起来，一手拿着空的奶茶杯，一手揣在兜里，半是认真地说：“不能让白小姐再遇到坏人了。”
　　慈母的光辉又来了。好耀眼。
　　我道谢后，跟薄井说了我的感想：“薄井小姐……怎么说，我从薄井小姐身上感受到了母爱。”
　　薄井很是迷惑：“？
　　“白小姐，你刚刚才夸过我年轻来着。”薄井看上去有点点委屈。
　　我：“现在也在夸你呀。感觉薄井小姐很会照顾人。”
　　“是吗……”薄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街道上。这条街不算窄，但车站附近人流很大，并排走的话就把路给堵住了。
　　我走在薄井的后面。薄井的头发落在后背，外套是深蓝色的，鞋子是普通的黑色帆布鞋。很普通的打扮。但日本街头上这样的休闲服并不常见，东京的女孩总是穿着精致，刘海梳得一丝不苟。薄井给我的感觉很奇妙，穿的很是随意，但头发和美甲这样的细节上又很精致。矛盾，却意外的好看。
　　胡思乱想，走到了车站的检票口。
　　薄井停下了脚步，看着我。
　　是分开的时候了。
　　我也看着薄井。
　　不是很想就这么说晚安，说再见。但，好像今天的话题已经结束了，除了晚安和再见，也说不出什么了。
　　“那就，晚安了？”我从包里掏出了公交卡，“噢对了，垃圾给我吧，我帮你丢到车站里的垃圾桶里。”
　　薄井摇摇头，没把奶茶递给我。“我带回家丢。”
　　我点头。“拜拜。”
　　薄井笑了下，说：“嗯，拜拜。”
　　我刷卡进了车站。
　　走到快转弯的地方，突然有点想回头看看薄井。可是又有点不敢回头，我怕薄井还站在原地，回头就会对上她的视线。
　　于是我停顿了一下脚步，但还是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了。
　　算了吧。下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