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塑料袋吗》末青海未青

1、1

　　1、
　　有个女孩经常来我们店，看样子是个高中生，还是个体育生，我好几次给她收银的时候她都穿着运动服。
　　不得不说，是个漂亮的姐姐。是个体育生，却做了美甲，戴着锁骨链，再配着宽松的运动短裤，一眼望过去是分不清她的穿着喜好的。
　　她有时候会来买饮料，有时候会买小吃零食和便当，偶尔也会来买烟。明明是个未成年，可我还是没查她的证件卖给她了。因为她独独会在买烟的时候，双手会撑在收银台上，戴着压迫感盯着我，又假装是在看烟的番号。然后宽大的运动服领口露出了项链，锁骨，还有一大片起伏的阴影。
　　这种时候我是有点手足无措的。 我收银的时候一般不抬头看客人，但她很高，低头压迫下来的阴影也很浓厚，我想抬头去寻光源，却对上了她的眼睛。
　　瞳孔如夜色一般浓稠。

　　我躲过她的视线，迅速扫完所有商品，然后用敬语问她要不要塑料袋。
　　她的视线却移向我胸前的名牌，眯着眼睛：“白？”
　　“是，我的名字是白。”我很恭敬的回答道。
　　经常来店里的客人是有记店员名字的习惯的，但那些人大多都是些无所事事，已经退休了的老头子们，来店里买东西的时候也会和我们说上两句话，解解闷。
　　很少有小姑娘，还是高中生询问店员名字的。
　　她又接着问：“姓氏后的名字？”
　　“……是清见。”这句话我换成了普通的敬语了。
　　是个漂亮姐姐，但再怎么说，一再被追问名字，我会觉得有点点被冒犯到。毕竟只是兼职而已，也不是很想和陌生人透露自己的全名。
　　我切开话题，指了指她买的东西，看着她问：“要不要塑料袋？”
　　她没再多说，点了点头，要了个塑料袋，然后掏出钱包结了帐。最后我把塑料袋递给她的时候，她又问了一句：“白小姐是外国人吗？”
　　“是的。”下意识的就回答了她。
　　汉字在日文里一般分两种读法，我名字的注音选择的那种读法听起来很像日本本地人的名字。但白这个姓氏……据我所知日本是没有这个姓氏的。
　　她接过塑料袋，微微勾了下嘴角，说：“是个很可爱的名字。”
　　她说的是，kawaii。
　　我感觉我递完塑料袋收回来的手突然变得很僵硬。
　　呵呵。“谢……谢。欢迎下次光临。”[br]
　　kawaii。这个词。也太暧昧了。
　　它可以用来形容精美的商品，可以用来形容好看的女孩子，甚至对着甜品拍照的时候也能说。联谊的时候男生也会经常用这个词来夸奖女孩子们。
　　愣是没见过夸别人名字可爱的。

　　2、
　　又一次在店里见到了她。
　　她好像在这附近的学校上学，也住在这附近。她会穿着运动服来店里的时候，我知道她肯定会来买烟，穿着学校校服的时候，就只会买些面包薄荷糖这样没有年龄限制的小吃。
　　今天她穿的是学校的体育服，外面套着自己的外套。扎着高马尾，没有化妆，但这次手上的指甲换成了透明的粉红色。
　　唔……今天这个姐姐的指甲有点好看。
　　我光看她指甲了，然后完全没有注意道她进门就直奔收银台过来，看到我了之后跟我打了招呼：“白小姐，你好。”
　　我：……大意了。
　　但人都走到我面前了，我也只好也回她：“欢迎光临，你好。”
　　然后两个人互相点了个头，她就绕去了货架后边了。[br]
　　今天和我搭板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店长，一个也是中国人。
　　另一个中国小姐姐看有客人跟我打招呼，凑过来好奇的问我：“认识的？”
　　我：“不认识。”
　　站在一旁的店长用日语也问我：“认识的？”
　　我用日语：“不认识。”
　　我对语言意识的切换还不是特别顺手。什么是语言意识呢，就比如在国外用中文朋友交流的时候，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对周围的人评头论足，毕竟他们都听不懂。但在切换成日语的时候，要是没做好语言意识的切换，就会变成用日语对周围的日本人大声评头论足。
　　再举个例子，就比如现在。
　　现在店里的人流量不多，算是安静的。
　　然后货架后的叫我白小姐的高中生在我说完“不认识”之后，抬头越过货架看了我一眼。
　　……不是，姐姐，我是真不认识你啊。

　　好巧不巧，店长这时候带着另一个中国小姐姐去做其他工作了，一时间收银台上只剩下了我一个。
　　体育生女孩拿着面包就走了过来，把面包放在了收银台上。
　　我试图说些敬语来蒙混过关：“欢迎光临……要塑料袋吗？”
　　“白小姐。”女生双手打开撑在收银台上。
　　啧，又来了又来了，能不能别老挡着光源，你真的很有压迫感啊姐姐。
　　她直视我的眼睛：“我今天可是特地穿的校服来的噢。”
　　我：“啊，是吗……校服很可爱。”
　　她站直身子，一只手撩过外套的一角，插在裤子口袋里，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学校运动服。上面绣着她的姓氏。
　　原来她叫薄井。
　　她对我说：“白小姐，现在我们认识了吧。”
　　我不知道说什么，在便利店和客人交朋友这事我也没经验啊。我只能说：“原来你叫薄井，是个很可爱的名字。”
　　薄井笑：“我们一家人都是这个姓氏噢。”
　　好嘛，那你们一家人的姓氏都很可爱行吗 。
　　薄井：“我们学校的体育服只会绣姓氏，名字不绣上去。”
　　怎的你还想让我问你的名字？
　　没礼貌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
　　我笑着敷衍道：“哦哦，这样啊。”然后想把话题拉回正轨上：“只买一个面包，要塑料袋吗？”
　　我有意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薄井也不好多说闲话。
　　薄井同学最后拿着面包走了，没要塑料袋。
　　走之前看了我一眼，感觉有点小委屈，看的我好内疚。
　　真的是，她莫名其妙的委屈搞得我莫名其妙的内疚。
　　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