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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钗头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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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羡卿自觉她这句话没什么毛病,但信璨的表情实在太过空白,令她有一瞬间的怀疑。文羡卿认认真真又向上座端详了一二,不确定道:“难道太子不喜欢姚姑娘?”
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信璨空举着杯盏,错愕地紧紧盯着那边。文羡卿这才恍惚想明白,这个人去姑娘堆里都只会玩游戏,懂个鬼的爱情!
文羡卿向前一倾,挡住他愈发赤|裸的视线,“别看了,我就说说。”
熟料信璨来了兴趣,目光探究视线炯炯道:“什么?谁?谁喜欢谁?”
“就…太子吧,喜欢姚青介吧…快别往那边看了!”
文羡卿从未有一日能想过信璨也会这般撩闲,信璨深究道:“怎么说,我怎么瞧不见?”
文羡卿寻思,你但凡有那个天赋点,现在也不至于跟我坐着了。
“我就是说说。”文羡卿压低语调,靠近他的肩头与他咬耳朵:“太子看她的眼神十有八九错不了。虽说他两现在的相处模式能算是敬重,但往深了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都不为过。不过我就不懂了,太子喜欢她,姚家家室又不差,为何不敢表露心意,将她娶回去做太子妃?我记得太子没正妃吧…所以他在忌讳什么?姚青介也不像是无心啊?”
不知是文羡卿一连串的疑问打得信璨措手不及还是其他什么,信璨罕见地沉默下来。文羡卿单方面说了一串得不到附和,顺着依靠的肩头捣了捣:“喂。”
“啊——”信璨回过神,文羡卿不解地看向他。信璨突兀地清了清嗓子,维持这个姿势没头没尾地解释:“姚家虽不握实权,但声望却是无可撼动的,可以说皇权君授。若是真在此时与姚家联姻,基本就是拟定继承人选了,朝堂少不得一场大洗。陛下纵着太子与五殿下争权夺势,观这场争斗乐得狠呢,不鱼死网破,拼个你死我活,他可不会轻易放权。等姚姑娘许婚时,少不得这京都,要有一场鲜血。”
文羡卿听着悍然,信璨也难得收敛了轻浪的作风,好似这番气指山河,意气风发的模样,才是透过他眉眼深处,本心该有的样子。只是——
接受地真快…势态都捋清了…
“当真不要我送你?”信璨磨磨蹭蹭地不愿让她走。文羡卿无情地迈上自家来接送的马车,头也不回道:“再见。”
文羡卿时不时放出一两句非俗的言语,由表及里,信璨略一转,也能想得明白,慢慢也就习惯了她这份跳脱。文羡卿也从未注意到,明明在与旁人交谈时,总会有人孜孜不倦地纠正自己言语上的错误,却在和他相处时,刻意地模仿也惫懒下来。习惯总是潜移默化的,即使文羡卿不去想,不愿归结,在与信璨相处时,却是比旁人来的舒服。
信璨等在马车下,文羡卿先前在席上被他弄失了面子,这时不论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再自讨丢人贴上去了。知道他没走,文羡卿“唰”地拉开窗口的帘子,将头探了出去。
“说好了,到时那什么秋什么猎,一起。”
信璨亦贴近,打趣她道:“要不要我教你弓箭?”
先前在校场的遭遇,被他一句提醒,骨子里发出的冷颤让她狠狠地一个哆嗦,忙拒绝道:“不,我就去走个过场,谁爱打谁打。”
察觉到她方才的不对劲,信璨没再游说,只装作无不憾恨道:“可惜了。”
哪里可惜?
文羡卿实在听不懂这个人的话语,左右没什么再说的了,她向他道别:“秋猎见。”
信璨轻声“嗯”了声,向一旁让了让,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又悠悠叹道:“可惜了。”
没敢与祁唯说秋猎的事,还是怕他担心。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那人似乎有好些时日没来了,国子监,铺子里来回转,等到文羡卿闲下来,才想起自己似乎真的应该去买一把弓了。
对这些实在没什么了解,李七又是个只会纸上文章的。无法,寻了个阳光正好的日子,文羡卿揣着自己帮工挣来的银子,兴致勃勃地想去街上淘一把。
武器铺有些难找,文羡卿也不知道其实这种兵器,以他们的身份,一般都是请专人锻造,鲜少有随意选一件的。不过她又没什么挑地,保她届时能顺利将箭放出,不惹人笑话就行,射不射得中,那可就是听天由命了。
本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文羡卿在市坊闲逛了起来,不知拐到了哪处小巷,远远地听见一棵大树下,一个小女孩呜咽的哭泣声。
依循现代人“视而不见”的“传统”,文羡卿立刻一个转身,就要绕走。却在回身的一刹那,看清了那里的情况,脚一歪,又转了回来。
“我求求你,你可别哭了。”信璨焦头烂额,蹲在这个嚎啕大哭,都怪当时自己嘴欠惹的她止不住哭嚎的小女孩,手足无措地哄着。
“你居然欺负小孩!”
“啪”地一下肩膀被重重一拍。信璨猝不及防差点栽倒在地,那个小女孩也被吓了一跳,打了个嗝,抽着气抬头看着她。
文羡卿恨铁不成钢地哆嗦着手指指着他,嘴里的话也被气的连不成句:“我竟然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不是…”信璨忙不迭解释。
文羡卿“蹬蹬”后退两步,眼中尽是嫌弃:“她还是个小姑娘,这么小的小姑娘!”
“不是…”小姑娘又打了个嗝,刚哭过,一惊一愣,气若地开口。
“不是什么!”文羡卿严肃教育:“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样子,你别怕这个怪叔叔,他敢欺负你我帮你教训他!”
眼见着文羡卿就要捋起袖子,那还管什么解释,信璨一个箭步冲过去,替她拉下挽在手肘的袖子,急迫地安抚她:“我没欺负她,不信你问她!”
这句话文羡卿听进去了,两人同时调转视线,一同看向那个小孩。小孩吓得又打了个嗝,在信璨愈发火热的视线中忙不迭点头。
文羡卿不确信地看向正当着她的面“威胁”着的信璨。信璨见女孩为他洗刷了蒙尘的冤屈,长长松了口气。一转头,这人分明就没信啊!
信璨送开半环着她的手,快步走到小女孩身边,与她站在同一阵地之中,诚恳地解释:“我见她在这伤心,就问了一句,她就这样了。”
文羡卿走近,看向那个小女孩,问:“真的?”
小女孩点点头。
这是信璨招惹的事,无法,文羡卿只得追问:“她是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信璨哪知道的那么清楚,才问上一句,她就哭了,紧接着就是求生极强的解释。信璨只好为难地开口:“她说找不到她爹了,其他我还没问,她就这样了。”
难不成是哪家走失的孩子?文羡卿蹲下身,柔声询问:“你爹爹呢?发生了什么事?”
“爹爹他…他…回不来了…哇——”
文羡卿迅速站直,后退到信璨身旁,看着她哭得越来越凶的样子,诚恳地向信璨道歉:“我错了。”
谁知道这姑娘开闸的开关只要一句话啊。
信璨理解地冲她点头。
于是,小巷,大树,一个嚎啕大哭的孩子,两个手足无措的人,六目相对。
文羡卿想遛,被果然长了后眼的信璨一把拉住。那眼神,再来点灯光渲染,就能在下方加上一句台词:“我死谁都别想活!”
文羡卿后悔了,狠狠地一跺脚——叫你自个腿欠!
这世上,会哭的女人文羡卿见不得,更何况现在还是个小的、会哭的、女的。文羡卿听得心里烦躁,决定扮白脸。
她向信璨使了个眼色,也不管茫然眨着清澈大眼的信璨有没有接收到,她旋即转头,对女孩大声喝到:“别哭了!”
果然还是恐吓有些用……
小女孩再次打了个嗝,好嘛,刚有些缓和的气氛,眼见着又要充斥满“鬼哭狼嚎”。
“你再哭,我两就走,你爹也找不到。你不哭,好好说话,我两帮你找你爹。想清楚…还哭!”
文羡卿坚信熊孩子都是能听懂的,果然,那个小姑娘低头抽泣着想了一下,抬起头咬着牙,委屈着再没让眼泪淹没两人。
信璨震惊不已。
文羡卿冲她仰仰下巴,“说罢,你怎么和你爹爹走失的?”
“没走失……”女孩眼眶盛满泫然的眼泪,教任何不解的人心酸可怜。文羡卿冷漠地抱着臂,等着她开口。“爹爹去做工,说窑场月前多,可他去了,再也没回来过。我娘天天哭,所以我就出来找他了,可我找不到。他们说爹爹被别人骗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窑场?文羡卿满脸不解地询问信璨。信璨凑近她,压低声音道:“近日有不少人失踪,被各种做工诓骗了去,怕是不好查。”
文羡卿亦小声道:“官府不管?”
信璨摇头:“人不多,且散乱,立不了案,也查不出什么。费时费力罢了。”
她两说着悄悄话,没敢教那个小姑娘听见。文羡卿看了眼眼巴巴地看向她二人的小孩,自己也没了主意,拉着信璨询问:“那现在要怎么跟她说?”
信璨拍了拍她的手背,走到那个小女孩身边,与她是截然相反的温柔:“你出来了这么久,你娘肯定担心,我先带你回家,我答应你,一定帮你去找你爹爹,好不好?”
小女孩搓着衣袖不安地看向文羡卿,文羡卿不知道信璨会怎么寻找,但面对她时,也肯定的点点头。小女孩心略微安定下来,指了指后边:“我家在那里。”
“走吧。”信璨对文羡卿说道。文羡卿没有拒绝,点头应下了。
小女孩牵着信璨带着他走,文羡卿就跟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一大一小,十分和谐的样子。不禁在想,若是信璨日后有了女儿,应当也是这幅美好的样子。
前提是他能找到女朋友再说吧……
文羡卿摇摇头,将脑海中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古代吗,说不定包办婚姻,早婚早育呢。话说信璨今年多大?高中生吧?
文羡卿独自在后方放飞思绪,那方小女孩已经带到了路。信璨站在巷口,让她自己回去。小女孩看着他问:“我爹爹你真的能找回来吗?”
“嗯,一定帮你找。”信璨许诺。
小女孩犹豫地向回走,一步三回头,不舍地时不时回身,终于看着她回了家中,信璨一敲文羡卿的脑袋:“想什么呢?”
这人,居然在自己做正事时想别的,还想得这么认真。
文羡卿一个愣神,自己也忘了自己刚刚在想什么。信璨看着她费解地思考这个问题,低声笑了起来,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买弓。”文羡卿现在脑子正一片空白,闻言不假思索地便回了他。刚说出口,文羡卿就怔住了。
果然见那人顽劣地挑了眉,“弓?”
……
当初真应该保持“传统美德”的……
“好吧好吧。”文羡卿妥协,“我就练练手,不想到时候箭都不知道怎么拉,那多没面子。”
信璨欣然接受她的回答,领着她向回走。文羡卿问:“你当着要帮她?我的意思是,这事似乎不太好查。”
“尽量吧,总不能骗小孩子。”信璨看似轻松地开口:“要不要,我教你?免费。”
文羡卿道:“什么?”
“弓,我教你?”
这个提议确实不错,文羡卿道:“不去校场。”
“可以。”
“那去哪?”他答应的太快,文羡卿追问道。
信璨笑道:“我那。”
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