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失忆谁不会》子时未眠

83、了结

　　“灯笼果，”箫荔耳朵里嗡的一声，“这不是……”

　　堇澄往她身边靠了靠，柔声道：“别急，再看看。”

　　念胭不愧是丹赭圣花转世，她在幼苗上引入精纯魔气，结出的灯笼果无需炼制，其药力堪比一颗能突破修为的魔丹。

　　刚开始，魔后对这个成果很满意，但是很快，她便不满足了。因为灯笼果的功效是暂时的，吃下去之后，只能短暂爆发力量，待果子里蕴含的魔气消耗殆尽时，服用之人的功力就会恢复原样。

　　无论念胭怎么改进培育方法，都无法避免这一弊端。如此一来，果子产出的数量完全跟不上魔后的需求。

　　质上无法改变，那就只能提高量了。在魔后要求下，念胭不得不花费巨大心力，培育更多的灯笼果。饶是圣花转世，她也经不起这般操劳。

　　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但是瞒不过嘉木。嘉木曾经阻止过魔后，却被魔后一句话噎住：“嘉木，你想当谦谦君子，母后管不了你。很多事情你不做，就要有人替你做，你可想清楚了？”

　　眼看心爱之人与他母亲势如水火，念胭主动站出来，“嘉木，我做这些没关系，不必担心。”

　　倒也不是念胭非要违背嘉木的意志去讨好魔后，而是魔后私下给了念胭一个念想。

　　魔后说：“念胭，你是个好孩子，只要嘉木坐稳太子之位，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再也没有人能左右他。到时本宫就向魔君请旨，为你和嘉木赐婚。”

　　念胭化形至今不过一百多年，虽通了些人情世故，与活了几万十几万岁的魔族人相比，到底稚嫩，且她天性单纯，魔后说的话她竟相信了。

　　打动她的不是嫁给嘉木，而是那句“嘉木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拼着这个信念，念胭以身为鼎，炼化天地之气，将更加精纯的魔气植入幼苗，终于种出能产无数灯笼果的巨型植株，也就是箫荔和堇澄在若虚幻境中见到的那种。

　　然而，这个过程对念胭来说并不轻松，每次将魔气生生抽出身体，再引入灯笼果根部，她都会沁出冷汗，直到浑身湿透，晕倒在地。

　　萧荔看得龇牙咧嘴，“这样做，不伤身吗？”

　　这种方法无异于篡改天命，定会遭反噬。

　　“动了根基，怎可能不伤身，”堇澄若有所思，“念胭在婚礼上失了神志，以至于走火入魔，多半与此事有关。”

　　他们都知道，魔后的承诺到底没能兑现，因为嘉木后来要娶的人，并不是念胭。

　　彼时，天君伏方有意与魔族联姻，将亲妹子慕凝嫁与魔族皇子。

　　萧荔出身凡界皇族，对政治联姻里的弯弯绕了然于心，“这意味很明确，天君的妹妹，要嫁的是未来魔君。魔族两位皇子中，谁与仙族结亲，谁就能获得天君的支持。”

　　堇澄：“魔族尚武，大皇子言衍能征善战，追随者众多，但他性格鲁莽，且长相方面……一言难尽，不可能入得了仙族公主的眼。至于嘉木，为魔后亲生，风头正盛，又生了一幅磊落君子的好面皮，唯一的问题……”

　　“唯一的问题，便是念胭。嘉木和魔后，都放弃她了。”

　　魔后的势力能压过大皇子，多亏了念胭的协助，如果嘉木娶了别的女子，念胭该怎么办？

　　这个进退两难的问题能难倒萧荔，却难不倒魔后。魔后想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办法，她告诉念胭，婚礼日子定下了，念胭只需安心备嫁即可。

　　“魔后真是好手段，连这样的谎也敢撒，夜里睡得着觉吗？”萧荔啐了一口，十分不齿。

　　无论魔后睡不睡得着，这事儿确实成功瞒了过去。念胭信以为真，一边秘密照顾灯笼果，一边看着宫里张灯结彩，期待着婚礼到来。

　　念胭的欢喜，箫荔全都看在眼里，不忿在心里，“嘉木在干什么？念胭看不明白，难道嘉木也看不明白吗？”

　　“嘉木或许是不明白，或许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至少从婚礼当日看，他并非完全不知情。”堇澄说的是事实，但他选择在箫荔提起嘉木时趁机踩几脚，却是故意的。背后捅刀子这种事，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刚说到嘉木，嘉木便出现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念胭，往常都是念胭往他那边跑。他看起来郁郁寡欢，强扯着一张脸道：“念胭，我快要成亲了。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念胭想也不想，答道：“自然是搬到你那里住，住在这里可太不方便了。”

　　“搬到我那里？你愿意搬到我那里？”嘉木脸上的颜色几经变幻，忽如晴空万里，转眼又是乌云密布。

　　念胭没看到那片乌云，欢欣雀跃地勾着嘉木手臂，仰头笑道：“夫妻不就该住在一起吗？等我们成了亲，他们再也不能说我破坏规矩礼数。。”

　　“我们……成亲？”嘉木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向后退了退，却挣不开念胭的手，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母后是这么告诉你的？”

　　念胭的小脸红了一片，难得地有些娇羞，“你母后说，我们婚礼那天，仙族的战神和公主也会来观礼，嘉木，我已经等不及了。”

　　嘉木本欲张口说什么，话到了嘴边，还是什么都没说，任由念胭靠在他肩上，独自憧憬美好未来。

　　“这对狗母子，一样卑鄙无耻不要脸。”旁观的箫荔恨不得一拳砸在嘉木脸上，已经不想再看下去。

　　心里刚动了念，梦里的时间真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到了婚礼这日。

　　这天的确是个黄道吉日，连常年阴霾的魔界也有了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更别提魔宫里处处洋溢的喜庆气氛。

　　一大早，念胭换上魔后为她准备的大红色礼服，戴上红纱，迎接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

　　站在门外的箫荔看着这一切，不禁悲从中来，恨自己不能骂醒念胭。

　　“箫荔，守住心神，”堇澄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严肃地提醒道：“这个梦快即将结束，万不可陷入前世的心魔里。”

　　箫荔眨眨眼，表示明白，又不是第一次经历，她分得清梦境和现世。

　　一直等到婚礼吉时快到了，念胭这边都没什么动静。念胭终于有些疑惑时，魔后的贴身侍女来了。

　　那侍女端了一碗甜汤来，“圣女，吉时已到，先喝下这碗甜汤垫垫肚子，我们该出去了。”

　　念胭迟疑了一下，端起甜汤一饮而尽，放下头上红纱，在侍女的引路下走向婚礼大殿。

　　箫荔急忙攥着堇澄跟上去。

　　一路上，有魔侍向念胭行礼，却不是恭喜。
　　在那些魔侍的眼中，圣女平日就穿红衣。今天这套衣服，不过是因二皇子要迎娶仙族慕凝公主，圣女才穿得隆重些以表尊重，至于头上的红纱么，圣女的真容不能随便示外人，挡一挡亦属正常。

　　只有念胭自己，把身上的衣服当成一身红嫁衣，去找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男人。

　　进了大殿，念胭眼中只有一个人，她想走到嘉木身边，忽然被魔后的侍女拽住，“圣女，您的席位在那边。”

　　“甜汤有问题。”箫荔已经看出来，念胭现在说不出话，也使不出任何招式。

　　堇澄叹道：“寻常药物，根本压制不住念胭的法力，奈何念胭为了培育灯笼果，已然伤了根基，这才被魔后钻了空子。”

　　“老虔婆真是步步为营，心机狠毒。”

　　侍女半是胁迫地扶着念胭走到魔后下手边一个单独席位坐下，念胭脸上很无助，不知道眼下是怎么一回事，她用眼神向嘉木求助。然而，嘉木只是朝她淡淡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去走向殿外，迎接另外一个女子。

　　“慕凝公主到。”
　　一个绰约的女子在人潮簇拥下走进来，她身穿一袭白衣，头冠上垂着白色珠帘，隐约看出脸上的柔美仙资，带着一丝楚楚动人的意味，正是箫荔的老仇人，慕凝。

　　不过箫荔的关注没放在慕凝身上，毕竟这里的慕凝只是个影子，不值得她花心思。她的目光全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前来送嫁的仙族战神——堇澄神君。

　　堇澄的面貌与现在相比没什么变化，错了，是现在的样貌与那时相比没什么变化。他的样子完全符合世人对战神的遐想和定义，清冷、高贵，浑身散发着藐视一切的漫不经心。

　　再转头看看身边的堇澄，箫荔难以把现在时而温柔体贴、时而油嘴滑舌的神君，与原来的战神联系到一起。

　　掌心忽然有点痒，箫荔瞪了一眼，正色道：“关键时候，别闹。”

　　堇澄也正色道：“本君可要事先与夫人说清楚，接下来发生的事可谓惨烈至极，夫人要做好心里准备。另外，本君这趟只是替天君送嫁，先前与念胭并不认识，更无私仇。”

　　“我明白。”箫荔明白，最后的结局即将来临，堇澄是怕她怪罪他打伤念胭，所以先解释两句。

　　她怎会不明白呢，没有前世的因果，哪来今生的缘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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