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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着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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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忘了这个。”嘉木放下水壶,拿出一粒丹药细心埋入土里。
魔族不擅长炼丹,所以箫荔很担心这粒丹药埋下去,会不会对丹赭的根系起什么副作用。正当她忧心忡忡时,丹药已经融化在泥土里,一股甘甜的汁水顺着根茎爬上来。
奇怪,味道竟还不错,让她想起夏日里冰镇过的西瓜,一口下去,甜得沁人心脾。她能感觉到,念胭也很喜欢。只是现在的念胭还没有生出人的思维,只有情绪,没有语言。
吸收完药力,箫荔才注意到身处的地方不是花园,而是嘉木的寝殿里。
又听嘉木说:“小红花,养了你这么多天,总算是恢复些精神了,不枉我这么多魔丹喂下去。”
小红花?起的什么名字这是,她可是魔族圣花丹赭!
不过话说回来,嘉木在不知道这是丹赭的情况下,还能将花带进殿里亲自照顾,可见是真把花花草草当宝贝。
对了,好奇怪!
无论在天宫还是凡界,箫荔几次见到嘉木,嘉木都是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衣,她还以为嘉木很喜欢红色呢,怎么这会儿穿着白衣?
不仅如此,嘉木从眼神到发梢,处处透着良善的光,除了脸还是那张脸,和后来那个表面温和有礼,实则阴鸷狠戾的魔君判若两人。
大约是因为他现在只是魔族二皇子,还处在韬光养晦的阶段,才这般收敛锋芒?
眼下这个局面,念胭还没化出人形,被困在植物身体里实在无趣。箫荔百无聊赖之际,听见门外有人来了。
“嘉木,你又在侍弄那些没用的花草。”
人影未见,声音先至,听语气来者不善。
而原本给她擦拭花盆的手一顿,只听头顶飘来一声叹息,惆怅如凉凉的细雨,轻轻消散在空中。
随着念胭感知的变幻,箫荔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走进来。
这人是谁?箫荔好奇。
“母后。”嘉木放下布巾,起身迎接。
箫荔恍然,原来美妇是嘉木的娘亲,现任魔后。不过看他们母子相处,好像并不亲厚。
因为魔后一进来,先用眼角瞥了一眼花盆,然后轻蔑地讥笑一声,道:“就这么一株山野之花,也值得你小心备至?我看你是愈发不成器了。”
“母后教训的是。”嘉木并不反驳,静静地站着。
魔后看他这个样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嘴角沉下来,“你皇兄此番平乱,又立下大功,立储的呼声更高了。你看看你,整日莳花弄草,怎么和你皇兄比。”
“皇兄骁勇善战,又是长子,嘉木没想和皇兄争什么,”嘉木垂下头,平静道:“叫母后失望了,是嘉木的错。”
“你……”
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儿子,魔后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愤恨中甩袖离去,“我琼芳一辈子站在顶峰,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废物!”
不知是不是这样伤人的话听得多了,嘉木脸上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对着魔后离去的身影恭身,“恭送母后。”
旁观这一幕的箫荔更加想不通,嘉木为了登位,连弑父杀兄的事情都做得出,分明野心极大,难道对他亲生母亲也要隐瞒?
疑惑中,心口却传来一阵疼痛,箫荔感觉到了,那是念胭在心疼。
或许是有所感应,嘉木又回到花盆前,轻柔地摸着花瓣,“小红花,你在替我伤心吗?不要难过,我不想与皇兄争,现在这样很好。”
如果现在不是一株植物,箫荔听了这话一定浑身起鸡皮疙瘩。嘉木在他母亲面前装小白兔就罢了,连对着一朵花还要装,也太假了,可惜念胭看不穿这两面兽的真面目。
感慨间,嘉木抱起花盆来到院中,“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呆在花园里更舒服。”
多愁善感的二皇子在院中找了个视线极佳的地方放下花盆,想了想又道:“委屈你了,其实他们不该把你带来我身边。”
眼看嘉木形单影只地离去,心里又是一阵属于念胭的难过传来。
箫荔想,照这个速度,她什么时候才能看完念胭的一生?
可惜梦的节奏不是她能控制的,一直等到夜里,她都没能合上眼。不仅如此,她还眼睁睁看到,有人拿着法器在花园里放火。
园里的植物大都不耐火,加上夜里风大,火势很快蔓延开来。那些奇珍异草全都化为灰烬。
丹赭因为被放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暂时还没烧起来,但是也快了。
一片火光中,有人冲进火场。他白色的衣衫被映上了颜色,那红,是燃烧的火焰,是流淌的热血。
无奈以一人之力,对抗这场地狱之火,终究是落了下风。
灼热炙烤着空气,泥土里的水分快被抽干,箫荔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忍不住发出本能的求生:
“来人呐!”
“殿下?”思巧拉开帐幔,“有何吩咐?”
听到声音,箫荔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满头是汗。
“倒杯水来。”箫荔唤道,梦里那种干涸的感觉太真实,她现在只想喝水,“要凉的。”
“是,殿下。”思巧手脚利索,很快端来一杯茶。
咕嘟咕嘟灌下一整杯凉茶,箫荔终于觉得整个人活了过来。
喝完水,她却睡不着了。每次做了与前世有关的梦,她都会讲给堇澄听,可是现在……
“思巧你下去吧,本殿想出去走走。”
箫荔套了一件外衣,随意束起头发,独自来到霞光殿的花园里。
看到满园的花,忽然想听听花语。她放开灵识,果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钻入耳中。
“诶,她怎么出来了?”
“她带了个夫君回来,你们看到了吗?”
“我又不瞎,自然是看到了。”
“和小时将军相比如何?”
“我从外面移进来前见过小时将军。小时将军不愧是人间极致的男子,但是她的夫君却是个神仙似的人物啊!”
……
箫荔笑了,这些花儿还是一样啊,那只小狼妖也是。
“出来吧,沅沅。”
魏泽沅从廊下阴影中走出来,笑道:“果然今非昔比啊,本少的行踪已经瞒不过如今的你了。”
“你不睡觉,跑来花园里做什么?”箫荔对魏泽沅态度还是比较友好。
“嗯,”魏泽沅无奈地挠头,“堇澄叫我来的,他听到动静不放心你,但是你说不想见他,所以……”
“你们还真是一对,好、父、子。”箫荔话中有话,明显是在讨伐魏泽沅再次认贼作父一事。
“我也是被堇澄逼的,你别生气,”魏泽沅对于情情爱爱一向头大,但是有些事情他看得清楚,“老实说堇澄待你很不同,我在幻境里就看出来了。”
“哦?”箫荔笑而不语,定定看着魏泽沅,想听听这只小狼妖如何当说客。
“我不是来帮堇澄说好话的,”魏泽沅语气急切,提起另一件令他自己也十分吃惊的事,“堇澄送你那只玉筒,你知道是什么吗?”
箫荔心道,你这还不叫说好话?
魏泽沅一看箫荔那副表情,就明白她并不清楚所有,“看来你真不知道,堇澄也真是,表个心意居然这么拖泥带水,一点也不像他的剑术那般干脆利落。”
箫荔皱着眉问:“什么意思?”
“我是狼族,我一拿到玉筒便知,那是狼骨制成,”魏泽沅没给箫荔说话的机会,一股脑倒出来:
“你知道从原身上取下一截骨头,有多疼吗?你知道狼骨上面的法阵为何这么强大吗?因为那是取自雪狼身体里的狼骨,是堇澄转移自身灵力镌刻上去的法阵!”
箫荔僵着脖子。怎会是这样!
她一直以为那是普通的灵玉制成,怎会是堇澄的狼骨。难怪堇澄与玉筒的联系如此紧密,因为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啊。
如此说来,堇澄离开幻境后失去部分记忆,也与失去一部分骨头血和灵力有关?
这个混蛋,为什么不告诉她,要是知道那是狼骨,她,她一定会……
萧荔失魂落魄得连魏泽沅离开都没觉察到。
她会怎么办呢?她会因为感激、内疚、感动而接受堇澄吗?
堇澄一定是早想到这些,所以从来不拿玉筒说事,甚至当初将玉筒赠给她时,也不过称那是一个祈福之物。
过往许许多多的细节闪现,如夜神在夜空中布的星,忽然串成一条线,又织成一张网,在箫荔脑海中变得明亮起来。
她找到答案了。
翌日。
魏泽沅睡了个大懒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
谁叫堇澄那厮逼着他用两倍速度,从扶幽山御剑飞到大岳,累得他腰酸背痛不说,半夜里又把他揪起来去当和事佬。
这是一个“义父”该干的事吗?
而眼下,他这位“义父”正坐在膳厅里喝茶,一派悠然自得。
“早啊义父,早上吃什么?”魏泽沅伸着懒腰走进去。
堇澄答:“殿下亲手做了桂花糖藕和板栗糕差人送来。”
“亲手做的?她不生你气了?这可都是本少的功劳哇,不枉我们三人过命的交情,”魏泽沅笑嘻嘻地坐下,却见桌上什么都没有,不解地问:“桂花糖藕和板栗糕呢?”
“本君吃了。”堇澄心情不错,小荔枝的做糕点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当然,由夫人亲手做的糕点,味道更是不一样。
“什么?你怎么不给我留点?”魏泽沅暴躁地跳起来,差点把桌子掀了。
堇澄用力压住桌子,状若无事道:“谁叫你不起床,再者,那是夫人做给本君的,你想吃什么,叫厨房再做来就是。”
打又打不过,掀桌子也掀不翻,魏泽沅气得一顿乱抓头发,咆哮道:“有你这样当“义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