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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后门口?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亥时正,季府早已安静下来,大片的庭院里只剩下必经的几个走廊上的微微晃动的灯光,就连季家现任家长季休的卧房都熄了灯。
      这是一个应该发生点什么的夜晚……

      季文静静的站在卧房门口,让眼睛适应周围的黑暗之后,慢慢摸出了院子。
      目标:后门。
      距离:两个庭院。
      优势:天黑。
      劣势:眼神不大好……

      蹲在原茅坑旧址上的季文抬头看天,天很高,低头看地,地很黑,扭头看旁边……
      呃,还是一片黑。

      季二少爷虽说自打娘胎里出来,半夜溜达,翻墙爬树的事情没少干,按理说应该是轻车熟路,但问题是,自从季休被一道圣旨发配去了江南,季文的春天就来临了,没了季休的季府,就是季文的天下,他又怎么会这么提心吊胆的大半夜偷溜呢?
      所以说,老祖宗说居安思危,那是至理名言啊!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摸到后门的时候,季文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且不说一路上摔了多少跟头,光这一路制造出来的响动,就够他揪心的了,好在季二少今儿个运气好,亏得那么大动静居然没人出来看看。
      季文打开后门闪身出来,恰好一阵凉风吹过,顿时勾得他热泪盈眶。
      还是外面空气好啊!
      没等凉风吹干他身上的汗,只听几声猫叫,墙角黑影一闪,季文心中一乐,忙顺着声音摸了过去。

      “怎么那么慢啊!”
      季文刚摸到墙角就被人一把撸住脖子给掐到了墙上,黑暗中凌平瞪着眼睛压低声音抱怨道。
      原来,下午递纸条进来的,正是凌平。
      “咳咳……你轻点,安策……”季文呼吸有点艰难。
      “我还以为你出不来了呢,怎么样,你家那棺材板子又怎么收拾你了?”凌平放开季文道。
      季文摸摸脖子,摆摆手,示意自己需要缓一缓,罢了又想起来天这么黑,凌平未必看得到,只得低低的嗯了一声。

      “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说话不方便!”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道。季文微微一惊,抬头却依稀看见凌平的身后还有一人,因天黑,刚才并未注意到。
      “谁?”
      “季兄莫怕,是小弟!”说话间,那人上前一步,借着微弱的星光,季文认出这是昨日在小黑店认识的那个付魁。

      “诶,是你啊!”季文了然。
      “快走吧……”凌平催促道。
      “去哪里?”季文反问,如今季休就在一墙之隔的院内,他有胆子出来见人可并不代表有胆子跟着人跑掉。
      “我不能多呆,要是被大哥发现了,我就死定了!”季文犹豫道。
      “哎呀,不会的不会的,就在前面的小茶楼上,子高说他有一幅宋柳毅的真迹,我就想着应该找你看看,放心,天亮之前,我们送你回来!”凌平一边拽着季文的衣领往前拖一边道。

      “什么?宋柳毅的真迹?你说谁有?”季文突然两眼放光,反手一把扯住凌平的袖子追问道。
      “呃,季兄,是小弟的,不过因为小弟眼拙,尚不确定是否真迹,所以,想请你帮着看看!”付魁接口道。
      “哎呀,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我说子高兄啊,你带着没啊?”季文立即改了称呼一把握住付魁的手就走。
      几人拉拉扯扯转过墙角,直奔凌平所说的小茶馆。

      这是个很小的茶馆,大堂里十分嘈杂,还有说书人拍着惊堂木说的唾沫星子四溅,下面哄笑声四起。季文猴急猴急的拖着两人进来就被迎面的声浪掀了一个趔趄。
      “在这里看字?”季文一只手挡住旁边一个胖子喷过来的口水,狼狈问道。
      “这边!”凌平一手扒拉开面前的人墙杀出一条血路,一手拖着二人从人群中艰难的挤了过去,空气里满是汗和酒的味道,熏得人欲呕。

      好不容易杀出重围,三人站在一个小小的楼梯前,沿着楼梯上去,居然有个隔间,隔音效果出奇的好,一走进去,外面那喧嚣就小了不少。季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擦擦额上的汗,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凌平一挑大拇指:
      “凌大公子,你最近品位堪忧,这个地方,实在是妙啊!”
      凌平苦着脸擦汗:“别提了,我也不容易,大点的地方,都有我爹的人盯着,不方便,你也不想被你家的棺材板子拎回去吧!”
      季文在脑中想象了一下自家大哥发现他半夜跑出来时的脸色,后背一阵发冷!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请季兄先看看这个吧!”付魁适时插嘴,打断了二人的抱怨。
      “对对对,先看看!”季文两眼发光,伸长了脖子看付魁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小心翼翼的放在桌面上。
      房间里登时安静了下来,季文和凌平屏息凝神看着付魁小心翼翼的揭开那一层又一层的布,终于露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季文轻轻拉到眼前,慢慢翻开,仔细的看了起来。越看眼睛越亮……
      “灯!”季文头也不抬的说道。
      付魁急忙挑亮油灯凑了上去。
      季文仔细盯着那册子上的墨迹,外面的喧嚣顿时远去了,眼神渐渐沉寂下来,像两颗发亮的黑曜石。
      凌平撑着下巴看季文看册子,等着他发表意见,哪知半盏茶的时间都过去了,季文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言未发,便有些不耐烦了。
      “喂,你到底看出门道没啊?”
      季文不理他,倒是付魁轻轻摇了摇手:“别打扰季兄,这个挺费神的!”
      凌平哼了一声:“你俩倒挺投缘,和着我一俗人……”
      “哪里哪里,凌兄之手艺,非常人所及,我辈只能望尘也!”付魁憨憨的笑道。
      凌平翻了个白眼,自行找店小二找吃的去了。

      良久之后,季文才长叹一声,合上册子,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付魁急忙问道:“怎样?”
      “唔,字倒是好字,只是……哎,子高兄,这个,恐怕不是真迹!”季文摇着头说道。
      “啊?这……”付魁一脸失望,有些颓废。
      “不过呢,这个已经算是仿得很像的了,你看这里,宋柳毅的字,向来以飘逸和清癯的风骨为特色,尤其是在写这个‘方’字的时候,宋柳毅喜欢把这一点稍微收一点,而不是一般的直接挥洒开来,我就是从这里才断定这个是仿本的!”季文慢慢说道。
      付魁听了这话,虽然脸上还是难掩失望之情,不过已经开朗了很多:“即是这样,哎……算我有眼无珠,如果季兄不嫌弃,这个就留给你了吧,放我这里,徒增烦恼!”

      季文眼睛亮了一亮,歪着头想了想:“好吧,这样也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改天我那里有好东西,一定拿给你瞧!看得出来,你也是个爱字之人,哎,对了,下午那个字条,应该就是子高你的墨宝了吧!”
      “呃,不才献丑了,季兄见笑了!”付魁微微红了脸。
      季文拍拍付魁的胳膊:“不不不,子高你何必谦虚,你我的深浅,大家都是自己人,就别这么客气了,诶?安策呢?”

      “我在等你们亲亲热热完了好进来,以免显得我多么不识趣!”凌平靠在门边怪声怪气的说道,手上还拎了个大大的粗瓷酒坛子。

      季文瞪大眼睛有些纳闷,回头看看付魁,后者也是一脸茫然。凌平见状直接走过来把酒坛子重重往桌上一放:
      “算了算了,喝酒!本来还想做几个下酒菜呢,可老板小气不肯借厨房,你们就将就吧!”
      二人一听这话,急忙道:“不将就不将就,很好了!”
      凌平看着二人同声共气的样子,更郁闷了,抬手一碗酒就下去了。

      季文抓抓头,不知凌平到底怎么了,倒是付魁机灵,急忙替凌平续上酒,三人不声不响的喝了大半坛子酒之后,季文才寻了个机会挑起话头:
      “哎,我说子高,你没事了么?”
      付魁有些不胜酒力,红着脸茫然的看着季文。
      “哎呀,你昨天,呃那个……”
      “那个店主放了他小半碗血,没事了!还说呢,季文,你不提我倒忘了,谁告诉你要用冰水?根本不顶用,白害得我折腾一场!”凌平拍桌怒道。

      季文缩了缩头:“呃……我就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凌平一蹦跳了起来,揪住季文的领子开始咆哮:“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命关天!!!”
      季文被他晃得有些发晕,结结巴巴道:“呃……这句话……不是……不是我应该问你么!说道……说道底罪魁祸首是你的菜!”
      “我的菜!我的菜怎么了!他自己体质不好怪我的菜!我那是大补!大补!你明白么!季文你脑子清楚点好吧!”凌平吼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一把掐死季文。
      季文眼泪汪汪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发疯跟着这个疯子半夜跑出来。
      两人正闹着,只听咕咚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付魁不胜酒力翻到桌子下面去了。
      季文趁着凌平一愣神,立即挣脱狼爪:“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被我大哥发现我就死定了!”

      凌平气呼呼的瞪着季文和地上的付魁,抬脚就要出去,却被季文一把拖住了袖子:“你不能走,子高是你带来的,你得带他回去!”
      凌平一言不发,黑着脸拎起桌上的酒坛子,当头把剩下的小半坛子就浇在了付魁头上……
      季文傻眼。

      付魁受了凉酒的刺激,顿时清醒了一些,他茫然的从地上爬起来:“呃,我这是怎么了?”
      “你喝多了,把酒都浇脑袋上了!”凌平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
      “安策你……”
      “闭嘴,快走!”凌平打断了季文的话,拖着季文出了门,后面付魁摇摇晃晃的爬起来也跟了出去。

      出了那个嘈杂的小酒店,季文回头看了看摇摇晃晃的付魁,扭头对凌平道:“安策,你到底怎么了?子高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还害得人家放了半碗血呢!”
      “废什么话,不想被你那棺材板子大哥揍死就赶紧回去!”凌平呵斥道。
      此时已经过了三更,街面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两边零星的店铺灯光照亮了昏暗的道路,三人沿着小巷子一路摸到季府的后门。
      “子高,你不要紧吧!”季文不放心的看了看半身湿透散发着浓郁酒香的付魁。
      “还好,就是有点晕,多谢季兄关心!”付魁这会儿清醒了,慢吞吞的回答道。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剩下的事就别操心了,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凌平催促道。
      “哦,那我回去了,对了,安策,我大哥说我也得参加秋闱……”季文依依不舍的倒退着准备进后门,哪知眼前突然一阵光亮,刺得他睁不开眼睛,接着一个让他心惊胆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棺材板子?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称呼,凌大少爷,你是不是需要解释一下?”

      不知何时,敞开的后门内多了一群人,跳跃的火光明明暗暗的映在为首的季休脸上,阴森森的让人后背发凉。然而事实上,季文也的确后背发凉了。
      他僵硬的转过身,对上季休凌厉的眼神,顿时两腿发软:“大……大哥,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季休瞄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而是上前几步走到站在墙根儿下的凌平面前:“凌大公子,凌大少,很好很好,请解释一下为何半夜三更出现在我家后门,还……”
      季休没有把后半句说完,因为他看到了凌平身边的付魁,闻到了那浓郁的酒香。
      “你喝酒了?”季休转身拷问季文。
      “呃……一点点……”季文心虚。
      季休皱眉,沉声吩咐道:“季伯,把书成带到祠堂醒酒,这两个,绑了,等天亮给我送到顺天府去,就说夜闯民宅,拐骗良家少年!”
      “什么?拐骗?哎……放开我……季休你这个棺材板子!季文是你弟弟不是你家犯人!我要告你虐待……放开我,你敢绑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季休……”季家的家丁一拥而上摁住凌平和付魁,凌平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奈何势单力薄,还是被捆了个结实,至于付魁,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捆成了粽子。
      季休听到凌平的咆哮,回头眯了眯眼睛:“哦,对了,我都忘了,凌大公子的事情,还是找凌阁老比较好,毕竟,同朝为官,就这么把凌公子送去顺天府,好像不大好看啊,不过这么晚了,我累了。季伯把凌公子请到客房,好生伺候,等明天一早,我们登门送人!”
      “季休……你……你……”凌平瞪大了眼睛叫了半天没叫出个下文来,带着他登门送人,这不是一巴掌打在凌家的脸上么,以自家老爹的脾气,这下子不躺个十天半月,怕是恢复不过来了。所以凌平恨不得冲上去踩烂季休那张棺材脸,但很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

      “大人,那这个怎么处理?”尽职尽责的季伯指着同样被捆成粽子却一言不发的付魁问道。
      季休扫了一眼,抬抬下巴:“你是什么人?”
      付魁此时已经被彻底吓清醒了,他低头恭恭敬敬道:“小生付魁拜见季大人,小人是进京参加秋闱的试子。”
      “哦!”季休只是随便点了下头,“既是跟凌公子一起的,那就一起请到客房吧!”说完便转身走了。
      季文眼睁睁的看着凌平和付魁被两尊铁塔跟提小鸡一样的拎走了,面前只剩下季伯还站着,便一把抓住季伯道:
      “季伯,你要救救我啊!”
      “二少爷,老奴……老奴无能为力,您还是趁着大人心情还不错的时候赶紧认错吧!”季伯好心劝道。
      “可是,大哥怎么会发现我不在房间呢?”季文百思不得其解。
      季伯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其实,二少爷,你溜走的时候……声音大了点……还有……你不会忘了大人每天半夜都会去你房间看看你有没有踢被子这件事吧?不是我说你啊二少爷,大人只不过离开大半年,你就把什么都忘了,真是的……”
      季文在夜风中默默流泪:果然是乐极生悲啊,自己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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