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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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养成，季家兄弟是个典范！
“来，付公子，尝尝这个！”凌平十分热情的夹起一筷子东西放到付魁面前，笑得异常可亲，付魁受宠若惊，急忙道谢：
“多谢兄台，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季文打开扇子遮住合不拢的嘴角道：“季文，小字书成，付兄客气。”
凌平两眼放光：“凌平，你叫我安策就好。快尝尝！”
付魁哦哦点头，急忙夹起那东西塞进嘴里……
季文和凌平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只不过，一个同情，一个……是期待。
“怎么样？”凌平看付魁慢慢的咀嚼，脸上并无明显表情，便着急问道。
“唔……还……还不错。”付魁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凌平立即两眼冒金光，嘿嘿的傻笑。季文惊恐的看着付魁，后者不易察觉的眨了一下眼睛，季文默默伸出大拇指晃了晃，付魁了然一笑。
“我就说嘛，这次一定可以的，我特意尝试了最新的搭配，你们看，这是新鲜的毛竹，用上好的鱼汤煨了一个时辰，让鱼味儿充分浸透，然后加上泰州的老山参爆炒，既有河鱼的鲜味儿，又有山参的香气，多好……”
“唔，是不错，那个，付兄，你要不要擦一擦……”季文看着付魁的脸在凌平的叙述中渐渐由青白转为粉红，然后……是紫红，接着鼻子下面，缓缓流出两抹鲜红……
爆炒山参？凌平，你为什么不直接用火烧死他算了！
“我……”付魁还未来得及张口，就两眼一翻，直接从凳子上栽了下去，惊得凌平一个激灵蹦了起来：
“他……他怎么了？”
季文哭丧着脸，严肃的看着凌平：“安策，我想，他需要一桶冰水……”
“为什么？他明明说还不错的啊，为什么还是晕了？”凌平还在郁闷，季文已经揪着眼看因为怕事想要逃走的店老板逼着他去弄冰块了，店内的其他客人一看出事了，也立即跑得干干净净。
等冰块拿来，付魁的脸色已经成了黑色，鼻血怎么也止不住，身上烫得如同火烧，凌平这回是真怕了，紧张的捧着冰块拼命擦着付魁的脸，季文也吓得不行，且不说别的，假如这付魁真的有事，自家那位铁面无私的大哥……
想到这里季文就后背发冷，不过老天爷真的是不帮他，正慌乱着，只听门外传来一叠声熟悉的呼唤，季二少的书童墨烟飞奔进来，一把拖起季文转身就跑：
“二少爷，快，大少爷回府了，正找你呢，我说你在茅厕，快啊！”
季文一听就炸了毛，飞起一脚踢在墨烟的屁股上：“笨蛋，你就不会说我在洗澡么？上个茅厕能有多少时间？”
“二少爷，您就别抱怨了，你忘了上次你说洗澡，大少爷就砸了咱们府所有的澡盆，您要再不快着点，往后全府的人都没地儿上茅厕了！”墨烟一边急急的叫着，一边哭丧着脸死命拖着季文往外跑。
“喂，季文，这人怎么办啊？”凌平眼见着季文被拖走，急得直跳脚，顺带弄翻了盛冰块的桶，稀里哗啦一地狼狈。
“你看着办……我自身难保啊……”季文的声音远远传来，气得凌平一脚踩在付魁的手背上，后者只是哼了一哼。
季文一路飞奔从后门溜进季府，来不及擦汗便直奔茅厕，试图制造出一个刚刚出恭的假象，谁知刚奔到茅厕门口就撞上了个人，被撞得七荤八素的季文抬头一看，小魂魄顿时飞了，季家大少爷，当朝新上任的内阁次辅——季休季大人背着双手站得稳如泰山，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呃……大……大哥……你也来上茅厕啊……哈哈……好巧……哈哈……”季文扯着嘴角哆嗦着往后退，不想刚动了一动，胳膊便被人掐住了，回头一看，身后两尊铁塔。
“大……大哥……不用了吧……我……我……”季文腿都软了，笑话，身后这两尊铁塔是谁，那可是当年先皇御赐给季休做保镖之用的御前侍卫，据说在江湖武功榜上，排名前十，被他们抓住了，不死也褪层皮。
季休高深莫测的上下打量着季文，半晌才慢慢道：“送二少爷去更衣，然后带来见我！”
“属下遵命！”两尊铁塔异口同声道，接着架着已经绝望的季文转身离去。
季休看着三人渐行渐远，整了整衣服，扫了一眼躲在树后的墨烟，淡淡的对身后的季伯吩咐道：
“拆了所有的茅厕，墨烟负责替所有人倒恭桶！”
“是，大人！”季伯抽着嘴角同情的看了一眼墨烟，追随着季休的脚步而去，留下绝望的小书童捶地大哭。
等季文被收拾干净送到季休面前时，俨然已经成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两尊铁塔把季文放在椅子上便退下了，顺手关上了书房的门，门声惊得季文一抖。
他瘫在椅子上，胆战心惊的抠着手指，等待命运的宣判。
季文从小便不被季阁老所喜，自然更谈不上管教，所以一直到季文长到七八岁开蒙的时候，才被人从偏僻的偏院带到季休的院子里，和季休一起上课开蒙。当时季阁老看了看一身油渍麻花乱糟糟的季文，便皱着眉头对季休道：“这是你弟弟，以后跟着你一起上课，你是哥哥，要记得兄友弟恭，好好教着点。”
从此，小小的季休便把这句话奉为了圣旨，而季文的噩梦，也由此开始。
季休性子沉稳，少年老成，一般不发脾气，但一旦生气，光那一双小眼神就能杀敌于十步之外，季府上下都知道，只要大少爷不说话只是盯着谁死劲儿的看，基本上，那个人就该倒霉了，通常，享受这个殊荣的，总是二少爷季文。
季文在享受了这个殊荣十多次，第不知道多少次的捂着被打肿的屁股一瘸一拐的从书房回卧房的时候，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大哥冷冰冰的眼神和令人心惊胆颤的家法之间的联系，从此便见了季休如同耗子见了猫，只要季休一看他，屁股就条件反射的疼。
可怜见的小季文便在这样的惨境下被季休拉拔长大，教育成人。季阁老在两个儿子十六岁的成人礼上，虽然对于季文并不甚满意，但相比起凌阁老家里的那个凌平，季文自然是成器多了，最起码，季文没有烧了季府的厨房，也没有把自己搞成个大煤球。
彼时，季休在季文心中的阴影，已经如延京外的南山一样牢不可破。
“咣当！”一声脆响，是茶盏落在桌上的声音，季文的小心肝儿颤了颤，差点被背过气去。
“书成，今天之前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这大半年也是怪我没有把你管教好，以至于我一进延京的地面儿，就有不下二十位同僚告诉我，我最得意的弟弟，延京第一风流少爷，你，季文，季书成，又造了多少孽！身为大哥，责任在我，所以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弥补这个过失。”季休的声音沉稳的传进季文的耳朵，每一个字都砸在季文的小心肝儿上，等到好不容易说完的时候，季文觉得眼前一片星星。
“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将亲自教你读书，再过一个半月，就是秋闱，我已经替你报了名，所以这一个半月，你要好好读书，用功读书，争个功名回来，也让爹在九泉之下能够安心！明白了吗？”季休敲着桌子沉声道。
季文只听了前两句就两眼一黑，大哥亲自监督自己读书，天啊，这还有活路吗？
季休看着季文痴痴呆呆的样子，有些不耐烦，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这才把季文的小魂魄勾了回来，他哭丧着脸蚊子似的的道：“明白了……”
“很好，现在去收拾收拾，明天卯时三刻，我在书房等你！”
季文张着嘴看着眼前的地面，灰头土脸的起身慢慢挪出了书房，门外，墨烟哭着脸抱着一只恭桶慢慢走过，季文站在廊子下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连墨烟都不如，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去倒恭桶也不愿意读书，且不说那些经史子集策论有多么枯燥无趣，光是想起是季休监督他读书就够他喝一壶的，想到这里，季文不禁又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虽然说自从他成年之后，季休就再没对他动过家法，但童年的阴影，已经如同延京外的南山一般牢固的扎了根儿。
事实上，除了季休的眼神，季文的另一个阴影就是他和季休共渡童年美好时光的书房，此书房非彼书房，季休刚刚教训季文的那个，是原来季阁老的书房，而季休说明早在书房等季文的那个书房，自然指的是让季文留下无数噩梦的二人共用书房。
其实这个书房本来有个名字的，叫做寕思斋，但小时候的季文，因为不认识那个笔画繁多的寕字，所以凡是提到书房，他都会说大哥的书房，一来二去，全府的人也默认了小少爷的叫法，统称大少爷的书房，至于会不会与季阁老的书房混淆……年少纯真的季小少爷眨巴着大眼睛说了：
“怎么会，我从来不去爹的书房！”
“……”
所以，当季文在空气清新的早晨，被墨烟从被窝里挖出来，半梦半醒的站到寕思斋的门前的时候，他瞬间后背发凉的清醒了。
推开那扇让他厌恶的门，一股淡淡的墨香飘来，宽敞的屋子里，靠墙的四壁全都是高大的书架，正对窗口的桌边，一身淡青衣衫的季休正等着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托盘，里面一只白瓷碗正幽幽的冒着热气。
“大哥……”季文硬着头皮叫了一声。
“唔，来了，先吃早饭！”季休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微微侧着头，并不看向季文，清晨的曙光淡淡的映在他的额头上，季文站在原地心思乱飘：
“明明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就那么可怕呢？”
季休没有听到动静，便从自己的思绪里回来，抬头看见季文正傻呆呆的看着自己，脸色有些青白，眼下泛着淡淡的深色。
“唔？墨烟，书成昨晚睡得不好？”
站在季文身后的墨烟哆嗦了一下，小声道：“那个……那个……昨晚，二少爷的窗外……有野猫……”
“是么？”季休锐利的眼神盯得墨烟不住的往季文身后缩，一主一仆恨不得把自己缩成小虾米好躲避这种小飞刀式的眼神。
“这样啊，墨烟，今儿书成读书不用你伺候，你去抓了那只野猫给厨房的老张，晚上给全府加个菜！”季休站起身弹弹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
主仆二人同时头皮发麻，季文在心里替那只并不存在的野猫默哀，墨烟在想自己要如何去抓一只并不存在的野猫。
“怎么？还站着干什么？难道要我喂你吃早饭？”
“啊……我这就吃这就吃……”季文一个箭步蹦过去，顾不得看碗里是什么，端起来就往嘴里倒。
季休看着季文的模样微微皱了眉：“慢点，你这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
“呃……”季文一口气没上来，噎着了。
吃完食不知味的早饭，季文抹抹嘴，忐忑的看着季休在屋子里踱步，从这一头到那一头，再折回来，他盯着季休的衣角来回看，不一而会儿便觉得眼前发晕，他摇摇头，揉着眼睛觉得脑子里浆糊得厉害。
又盯着那片青色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青色不再来回晃动，而是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桌前。季休敲敲桌子：“把我刚讲的说一遍！”
“呃……”季文傻眼，刚季休有说话？
“怎么？”
“那个……大哥……我……我没记住……”季文鼓起勇气回答道，声音却越来越小。
季休静静的盯着季文看了一会儿，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讲！”
季文傻眼。
“大哥，我错了！”季文干脆利落的认错，根据从小到大的经验，主动认错一般会获得宽大处理。
季休没理他，转身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翻了翻，然后放在季文面前：“这本，背熟了，晚饭前我检查！”
季文一看，又是自己最厌恶的策论，当即哭丧了脸。
“你可以用你想到的任何办法，我只看你有没有记住！”季休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坐回了自己的桌子后面，翻起了桌上厚厚的一堆公文。
季文盯着那深蓝色的封面，脑子里把季休最后那句话转了好几圈，突然灵光一现，眉开眼笑起来，只见他乐滋滋的翻开书，又扯过一张宣纸，一边偷瞄季休一边开始磨墨。
嘿嘿，不是背书么，我抄他个十几遍，总该能记住吧！就当背字帖了！
其实，季文并不是一无是处，怎么着能人称京城第一风流少爷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他有一笔好字，而且善于模范各种笔迹，这本是个高雅的爱好，当初在季阁老发现自己的小儿子这项天赋的时候，着实乐呵了一阵子，但期望总是好的，现实总是令人失望的。季文对于书法的爱好远远大过于经史子集，对于临摹的喜爱大过于自我创作，所以当季阁老对着十几张墨痕淋漓不论从内容或是书法上都极为漂亮的策论赞不绝口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这内容似乎很熟悉，再翻翻季休的策论，顿时火冒三丈。
原来，季二少爷十分不幸的抄袭了自家大哥三年前的文章……
所以，对于季文来说，背书是痛苦的，但如果借着背书的名义练练书法，他完全不介意。
人总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等季文心满意足的从纸堆里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过了正午，阳光照在正在看公文的季休身上，晒得他出了一头汗，季文歪着头想了想，起身关上了窗户。
感觉到光线的变化，季休抬头看了看，这一看，看得季文又是一哆嗦：
“那个，大哥我看日头太烈了……”
“唔，多谢！”季休淡淡的应了一声，低头又去看公文了。
季文虚惊一场，心思便再也无法集中，他偷偷瞄了季休一眼又一眼，后者终于不耐烦，抬头道：“有事么？”
季文急忙摆手：“没事没事……”
季休皱了皱眉：“有话就说！”
“呃……那个，大哥，我是想问，你不是刚升官么，难道不用去上朝？也不用去内阁？”季文捏着胆子问道。
季休放下手中的公文，揉了揉微微有些发涩的眼角，道：“哦，这个啊，皇上说了，我刚回京，可以休息几天。”
“啊，这样啊！”季文失望了，原本还期盼着季休能去上朝什么的，自己也能轻松一点，看样子，这下是彻底逃不过了。
“嗯，就是这样，怎么？还有问题么？”
“呃，没了没了，大哥你继续！”
季休又低头沉入了公文中，季文盯着窗户上那一点光斑开始发呆，看着看着，却觉得那窗户纸似乎在动，仔细一看，果然，从窗缝中慢慢的塞进一个小纸条来，季文心跳得飞快，他瞄了一眼季休，后者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眉头皱成一团低头奋笔疾书。于是季文小心的伸手，接下了那张纸条，展开一看，纸上墨痕未干，字迹俊逸潇洒，甚是好看。
“亥时一刻，后门。”
季文把字条翻来覆去的看，这是个陌生的笔迹，而且内容也没什么头脑，甚是费解，正思索呢，却瞥见墨烟从门口探进半张脸，用嘴型对他说着什么，季文仔细看去，顿时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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