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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他说,季大人,您不验验货?

      季文最近喜忧参半,喜的是,季休给他带来个好消息,说整理内库需要人手,他可以伤好后就去报道。
      皇宫内库,那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啊,多少宝贝珍藏都在那里,即使不能拥有,看看也是好的啊,况且这工作属于半封闭式,也就是说除非有特别事宜,否则都会吃住在内库,这样的话,他也就不用整天对着季休尴尬了。
      忧的是,他多了两个尾巴,一个是名字很温柔,实际上一点也不温柔的李眉,另一个,是皇上派来的皮笑肉不笑,毒舌加话唠的太医张仲。无论他干什么,吃饭睡觉上茅厕,还是散步遛鸟逛大街,这两位都寸步不离。非但寸步不离不说,李眉和张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原因,不到半天就迅速结成了同盟,俩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一言一语配合得默契无比,活活得把个季文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季文要喝茶,张仲说:“季小大人,您在服药,不宜饮茶……”于是刚沏好的上好雀舌进了某人的肚子,季文端着一杯寡淡无比的白水迎风泪流。
      季文要出门,李眉说:“二少爷,您伤还没好,大人说了,不得出门。”于是某人伸开双手在大门口扮木桩,季文扒着门板眼巴巴的看着门外磨牙。
      季文要睡觉,张仲说:“季小大人,您要多走动,淤血才化得快……”于是某人拎着小鞭子坐在石桌上喊口号,季文撩着衣摆踉踉跄跄的绕着石桌打转。
      季文要翻墙,李眉说:“二少爷,墙上风大,您还是下来吧!”于是某人一把揪住季文的后领子跟提小鸡一样的把人提回房间,季文抓着某人的胳膊练白骨爪。
      季文要吃肉,张仲说:“季小大人,您不宜油腻荤腥,还是别吃的好……”于是油汪汪的小鸡腿在某人口中放油光,季文攥着一只白馒头啃得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那个可以进内库的消息在前面召唤着他,季文几乎要操刀剁了这两条尾巴,可惜,那个消息总像推磨的驴面前的胡萝卜,怎么也吃不到嘴。
      而这么闹腾了半个月,季休除了偶尔来看看之外,并没有什么表示,对于季文的血泪控诉,也只是摸摸他的头,道:“他们都是为了你好!”
      为鬼好,为他全家都好!
      季文蹲墙角抠墙皮。

      “我伤好了,我要去内库!”这天,季休再一次走进后院,就看见季文一本正经的站在院子里,像是正在等他,两眼发光。
      “哦?”季休皱了皱眉,慢慢走过去:“好没好,不是我说了算,要张太医说了才算。”
      季文急了,一把拉住季休的胳膊蹦跶了两下:“大哥,我真的好了,你看,怎么跳都没问题。”说着还一把掀起衣服,“你看你看,淤青也消了,什么都没有了!”
      淡蓝色的衣料飞起来,露出白皙的腰腹,像泛着柔光的细瓷,看得季休心头一跳,正要别开眼,却料季文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摸摸,连疤都没了,真的好的不能再好了!”
      季休只觉得掌心一片温热,滑腻之后是火烫,一些片段飞快的掠过脑海,勾起最深的欲念……
      他急忙挣开手,脸上已经变了色,呵斥道:“这疯疯傻傻的,像什么样子!”
      季文一愣,伸在半空的手讪讪的,神色间尽是委屈:“我……大哥……我只是……我真的不想再呆在这院子里了,那两个疯子……呃,我是说李眉和张太医,我真的受不了,大哥我错了,你拉我去祠堂上家法都行,就是别让他们再跟着我了!”

      季休瞥了一眼站在廊子下的两个人影,一个依旧是随时随地的站成直线,另一个斜斜的靠在柱子上,眉目间尽是看好戏的意思,手中还捧着一盏冒着香气的茶。
      “季大人,下官有礼!”张仲遥遥的冲这边点头致礼,季休点点头,回头看看正对着张仲鼓腮帮子瞪眼睛的季文,朗声道:
      “张大人,不知书成的伤?”
      “放心,季小大人现在的身子骨,就是一夜阅尽千女,也没问题。麻烦季大人您验验货,下官也好回宫复命,说真的,季大人,您这府上……啧啧啧,还真是住的腻味了!”张仲嬉皮笑脸的说道,目光暧昧的在季文身上扫来扫去。

      “你才是货,你全家都是货!”季文涨红了脸,一蹦三尺高。
      季休伸手轻轻搭上季文的肩膀,后者立即安生了。对于张仲言语间的戏谑和不敬,季休面不改色道:“张太医辛苦了,如此甚好,那就请您稍后到前厅,在下略背薄酒,以酬谢大人多日辛劳。”
      “别别别……”张仲急忙挥手,一口喝干手中的茶,把茶碗匆匆往身后的李眉怀里一塞,“我可受不起,下官食君禄,为皇上办事,怎敢受大人谢意,只是……”说道这里,他从廊子下走到兄弟二人面前,眨眨眼,伸头悄声在季休耳边道:“大人,您真的……不验验货?”
      季休面部表情:“在下信任张太医。”
      “切……”张仲跺跺脚,“季小大人,后会有期,下官告辞。”
      季文磨牙:“好走不送……”

      张仲一步三晃的出了院子,季文还在对着他的背影磨牙,而季休面色阴沉的看着张仲消失的地方,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可心中却大大的咯噔了一下,张仲话里话外的意思让他感觉到危险。
      是不是……他知道了什么?
      季文自然不可能说什么,他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季休慢慢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一抬头便看见季文期盼的眼神。
      “大哥……我可以去内库了吗?”由于凑得太近,季休甚至可以从季文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热热的呼吸扑过来,撩人心弦。
      季休艰难的退了一步,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哑了:“你……去吧!”
      季文的眼睛亮了:“太好了!大哥你真是个好人!”说完转身就风一样的奔出去了。

      季休在原地慢慢松开一直握紧的手,掌心红彤彤的。
      “好人?呵呵……”他自嘲的笑了,还好,总算有点进步,不再那么怕自己了,想着想着,不由得翘了翘嘴角。
      “大哥!”一声清脆的呼唤,季文又风一样的奔回来了,“可不可以让这个家伙也别再跟着我了!”
      季休看了看一脸无辜,站在季文身后三步远的李眉,慢慢道:“好。”
      季文一拍季休的肩膀:“这才是我的好大哥!”说完再次转身跑掉。
      季休看着季文蹦蹦跳跳的冲出去,手舞足蹈的向天挥拳,嘴角笑意更甚。

      “王还回来了么?”季休问道。
      “回大人,回来了,本来要找您的,可是您还没回来,属下就擅自做主,让他先回去休息了,这是他让属下交给您的。”李眉回答道。
      季休接过那一沓纸,慢慢的翻,越翻眉头越紧,他早已料到季文被打一事和内库失盗案有关,即使查出个结果又能怎样,因为完全没有证据,倒头来说不定还会被扣上一顶公报私仇落井下石的帽子,可是这口恶气不出,又难受得紧,季休攥住手中的纸,重重叹气。
      “大人……要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直站在身后的李眉突然张口说道。
      季休眉毛一动,但随即道:“算了,如此下去,书成就更不安全了,他不让你跟着,你就悄悄的跟着,别让他瞧见。”
      “可是二少爷不是要去内库么?属下?”李眉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被季休盯得有些发毛。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李眉低头退开,心中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因为曾是内廷侍卫的原因,他是可以随意进出宫廷的,可是这样的隐形保护就意味着风餐露宿,枕房梁,睡屋檐……苦哇……

      季文得了季休的允许,第二天便收拾东西准备去内库,但一大早醒来,却在床头发现一个包得紧紧的盒子,季文扒拉着头发坐在床上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昨晚季休是在家里睡的,而他晚上又忘了栓门,看样子这东西是季休放的了。
      想到昨晚季休来过了,季文不由得脸上有些发烧,他低头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盒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拆开来,打开外面的层层包裹,里面赫然躺着一卷画。
      季文好奇的打开一看,立即眼珠子都不动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啊,张道先的《须臾登仙图》真品。他欣喜的把画捧到桌上摊平,细细欣赏,恨不得一头扎进去。
      等到他一寸一寸的欣赏完,再次抬起手摩挲着微凉的画纸时,才突然想到这画之前不是在众人恭贺他成为准驸马时,顺天府尹曾广安送来的贺礼么,当时自己是多么想要啊,可是苦于季休的严令,才不得不忍痛给退回去了,如今,怎么到了季休手中,还送到了自己的床头?

      只是没给他太多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墨烟已经在门口催促了。季文一边想着吃早饭的时候问问季休,一边收拾起东西走出房门。哪知到了饭厅才知道,季休早就进宫了。自从他当上内阁首辅,就分外忙碌,常常是天不亮进宫,敲过三更才回府,甚至就在内阁的值房里索性不回来了。
      季文无法,只得将这件事放下。吃过早饭,他带着墨烟进宫,经过正阳门的时候,遥遥看见季休迎面走过来,季文乐了,小跑着奔过去准备打招呼,哪知季休形色匆匆,显然是有急事。
      “大哥……你这么急干什么啊?”
      季休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季文,他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季文胳膊下夹着的那个盒子上时,变得温和:“是,有点急事,你去内库万事小心,谨慎为上!”
      季文点头,突然想起自己找季休的初衷,于是赶紧道:“对了,大哥,这个……怎么会到你手里?”
      季休瞥了一眼,脸上有些发烧:“哦,我看到了,想起你喜欢,就替你买来了。好了我还有事,你小心些!”
      说完,便转身走了,季文哦了一声,目送着季休走远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季休怎么会有钱买这幅画,这可不是街边几文钱的赝品,可是价值连城的真货啊!

      而那厢,季休一边飞快的离开一边懊恼自己脸红个什么劲儿,不过是送弟弟一幅画而已。原来那日,他去顺天府尹曾广安的家中议事,在他的书房里看到这幅画,因心中一直惦记着在家养伤的季文,便多看了几眼,曾广安以为他喜欢这画,当即便要送给他。季休自是不肯要,只说要掏钱买,曾广安怎肯让他掏钱,两人一番推辞,最后在季休的坚持下才决定按照曾广安当初买这画的价钱转手给季休,就这,几乎花光了季休数年的积蓄。
      昨夜,季休便把这画放在了季文的床头。

      季文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见季休已经走得不见影儿,这才回身朝内库走去。
      因为之前有皇上的关照,所以季文一应手续走得异常顺利,只是那幅画惹了点麻烦。
      内库地位特殊,整理内库需要的人手又多,所以每个人进来的时候,私人物品都要登记在册,以免日后出事。查到那幅画时,季文一再强调是个人物品,直瞪着门吏白纸黑字的写上去,这才抱着画离开。

      传说中的皇宫内库其实并没有多神秘,一个两进的院子,前院是东西两厢,东厢是平日守库的侍卫太监日常办公的地方,西厢是休息的地方。后院是两座阁楼,东边的那座存放的是古玩瓷器类,而西边这座才是存放书画的。
      一个小太监带着季文转了一圈,大概介绍了下情况便离开了,季文站在属于自己的那间厢房门口看了看,屋子不大,但书案什么的一应俱全,倒也不算太差。
      季文来的时辰正是整理工作开始的时候,所以放下东西,他便去了东厢。
      由于工作的需要,整个东厢房就是一个大通间,当中摆了十几条长桌,靠墙的桌子上摆着一排排账簿一样的东西,旁边的架子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有不少修补字画的工具。十几个身着蓝衫的人正在忙碌,空气中混合着纸张的霉味和墨香,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季文走进去,发现基本上都是礼部的旧识,见他来了,纷纷过来打招呼,一番寒暄之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过来客客气气的来找他,然后指着一张桌子告诉他那是他的位子。
      季文点点头,走过去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正准备从旁边的箱子里拿出字画来开工,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季文?”
      季文回头,看见凌平正站在门口,满脸惊讶。
      “啊,安策,是你啊!”季文微笑,多日不见,凌平消瘦了很多,他一想起凌阁老的事情,就觉得没法面对凌平。

      “早听说你也要来,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把你小子等来了!”凌平一拳打在季文肩上,笑嘻嘻的说道。
      季文只是看着凌平呵呵的笑,这么久没见,觉得好像都生疏了。
      “最近怎么样?凌阁老……”
      “没什么,我爹从牢里出来了,只是没了官职而已,我怎么样,你不都看见了么,就在这里等你小子啊!”凌平依旧笑嘻嘻的,只是眼底多了些东西。
      季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越发觉得尴尬,倒是凌平不计较,兀自拉着季文介绍此次整理工作的发现。
      两人叽里咕噜说了一上午,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季文发现其他人都是三三两两一桌,唯独凌平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便有些奇怪:“怎么,你还没跟他们混熟?”
      凌平咬了一口馒头,目光闪了闪,微微低了头:“我现在是罪臣之子,没人愿意跟我混。”
      季文惊愕,凌平低头慢慢咬着一片儿青菜,眉头微蹙,只有腮帮子一动一动的。整个人安静了不少。一时间,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季文越发觉得难过。
      虽然凌阁老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这跟凌平无关,而现在……

      “季兄!这边,给你留了个位子!”突然有人喊道,季文回头,看到礼部几个同僚围在一起,当中留了个空位,正对着他招手。
      “多谢啦,我坐这里就可以了!”季文笑笑,在凌平身边坐下。
      那边讨了个没趣,便低头凑在一起说什么去了。凌平半截子青菜还搭在嘴边,斜着眼睛看季文:
      “过去啊,人家叫你呢!”
      “安策!”季文叫道,“说什么呢,你是我兄弟,我不跟兄弟坐一起,跟他们瞎掺和什么!”
      凌平没说话,低头闷头苦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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