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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对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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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的几户,生还的概率基本为零,也不能这样一直拖着不给人一个交代。”
陈施施替老爹茶杯里续了茶,继续道:“若是朝廷把此事认下,待成功剿匪后,该论功行赏的都记上一笔,该补助的就补助,我们对村民也算是有个交代。但王婆子的事,我看不像是装疯卖傻······”
如果真是上面不作为还好,至少不会没事找事。
就怕战乱削弱国力,穷必生奸,官府腐败最后受苦的还是没有人权的底层老百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丁老伯坦言:“寻儿能续了你,是我们丁家祖宗庇佑,你识文断字,遇事当机果敢临危不乱,对政事的敏锐胜过男子,或许真如你言,丁家摊上大事了。”
陈施施被这么一夸,怪不好意思的。
“丁家因祖辈善农,被村民举荐才做了里正,真敢称饱读诗书腹有学识的连寻儿这代的几个弟兄也算不上,只是家里还有点余粮,够点束脩能让子孙辈不做白丁,好在都还算争气。”
丁老伯说着饮了口茶,开始回忆到:
“一个月前,在外游学的寻儿突然回来,然后就在村里走动,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让本分务农的青年不安分了,成日聚集在村口槐树下,还耍起了拳,和斗鸡走狗之徒一样,不务正业!”
“儿子不干正事,我这做老子的少不得说上两句,他被说烦了,才给了一册名单,让好好保管,还说以后等剿匪成功这些都是军功策,前前后后也就说了这么一句,还是他老娘左右套话才问出,他在郡里游学的时候遇到一个公子,听说是京中来的贵人,现在看来就是商公子,还说如是他若是在地方上有点名声了,就举荐他去阵前做个伍长。”
伍长也是小队长了。
如果没有后台,村民出身的青壮年,一辈子都只能是徭役之徒,当大头兵,炮灰的那种。
“然后他思来想去,就选择去剿匪?”
陈施施有点哭笑不得,要真要搞名堂换军功,怎么也得弄个连长干干呀,真要干点事手底下好歹要有个百十人才行的,哎,还是太年轻,禁不起画大饼的忽悠。
“那这事朝廷到底是支持还是不支持呢?”到底有没有过明目。
“都不打紧,这件事我同意他去,已经把最坏的后果算好了,能成皆大欢喜,成不了,朝廷不过是盯着我这簿子上的名单要徭役丁税,我把人给他补其了,再打点些,都是乡里乡亲的熟人,不会太过为难。”
“那人从哪里来?”
陈施施脱口而出后,突然抬手拍了一下脑袋,怎么傻了不是,黑户呀!
这几天为了获得原主没有的世界观,陈施施借着整理房间的名义,把库房里的纪要文件都摸了一遍,其中包括丁寻拓的一份县域图。
她虽然还没出过百户村,但知道这是一个三不管地带,背靠雪神山,左邻齐鲁,右靠湘楚,山川险峻易守难攻,在乱世之中反而得了一块安居之地。
所以西面八方来了外乡人,村长敢不敢私下接收,就一句话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难怪明显感觉得到,丁家村比邻村热闹,就连猎户都愿意时常来交易。
有市场必然是因为有需求呀。
这片大地上千年的小农经济文化下,农民一般都自给自足,而要有需求产生,必然是供不应求或者无法自给,那就是没有土地的外来者,他们的到来产生了更多的需求。
丁老伯十分淡定地在陈施施前烧掉了那张帛书。
陈施施惊讶:“阿爹,您没给上缴呀?”
“给了一份,都是在籍村民。”
这样就算查下来,就算纠察一个莽撞剿匪有损徭役,但名册里的人头数都在,也真怪罪不了什么,到时候花点钱就能搞定监察的公差。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丁家自己人能遭遇不测。
但富贵险中求,他们当时下决定时就该明白的。
丁易等人的丧事还没定下,待朝廷有了定论后再盖棺入土,思及此处,陈施施暗自惋惜了一声,“那二叔家?”
丁老伯抬头看了一眼她,顿了两秒才回到:“寻儿要是一直不好,二狗也不是能读书的,再过两年,我就让位给你二叔吧。”
一直盯着陈施施看,想看她作何神态。
姜果真是老的辣,陈施施暗笑一声后,点头附和到:“这样也好,我看堂二叔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两家的恩怨根结应该能消除些,这几日送过去的东西全数被扔出来,几乎断往来。
丁老伯笃定地颔首一点,随后悠悠地好似呢喃了一声:“只是以后的日子,怕就没眼前好过了。”
眼底闪过一丝愁思。
陈施施温和地安慰道:“不会的,家和万事兴,阿爹你信不信,往后日子只会愈来愈好。”
致命的刀,往往来自后背。
只要真正的做到了一家人,一致对外,一个家族就能再次强大起来。
她虽然是孤儿,但看过很多因拆迁闹得家破人亡的,明白家和才是最大的财富。
“就怕你得清苦些。”
丁老伯以前还有那个底气,娶了别人家闺女回来至少是吃穿不愁的,眼下大儿子一蹶不振,小儿子还是个娃娃不经事,若他真把位置让出去,一家人就跟着受苦了。
“不清苦,阿爹,我想外出做工。”
看着丁老伯面上一瞬有异样的眼光闪过,陈施施补充到:“你若是觉得我女儿身不便,我可男装而行。”
接着她就把自己想组建一个工程队的打算和盘托出,一来是她自作主张接纳了寡妇一家,二来嘛,再大的地主也禁不起啥事不干坐吃山空的折腾呀。
“您也不用等过两年,过把月,等我这边上手了,您就卸任享清福吧,不过要是怕闲着,忙时耕几亩田,闲时您就帮工队应酬对接,我毕竟是女眷,大事还是得您出面做主,等以后赚了银子,就进城里置办一间宅子给二老养老,也更适合小叔进学,日子久了,良人也就淡忘了此事,人就好了呢。”
丁老伯知道这是儿媳妇说好听的话恭维他,但这话听着就是让人高兴,就连门外听话的丁大娘也笑着一步迈进屋,应道:“好好好,到时候再给我们老丁家多添几个大孙子,儿媳你就是大功臣。”
这话陈施施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尴尬一笑,然后退出来,正好看见丁寻在院子里看一群小孩抽陀螺玩。
日子得过且过的话,好像也还过得去。
王婆子很纳闷了,她走门串户地奔走相告,将丁寻骗大伙的事都说,鼓捣着一群人去丁家要说法,可为何丢了儿子、死了丈夫的人家都哑巴了呢?
她站在一户门前,好说歹说不见有多少回应,就跳脚开骂人家是没骨气的,活该死儿子绝门绝户。
等王婆子一走,茅屋一侧的齐大娘端了圆盘簸箕拐出来,“大娘,你们别听她的,现今儿全村都在笑话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着,将白纱布一揭,立即香飘四溢,正是陈施施做的韭菜饼。
齐大娘已经吃过了,但还是没忍住咽口水,将簸箕推了出去,和善地笑道:“这个丁大媳妇托我给你们送这个过来,说是刚研究出来的新品,让大伙都尝尝。”
那家人热情地接过道谢,门口的老人做主把饼分给了早被香气引得眼馋的崽,自己的那一个还准备分一半给齐大娘。
被齐大娘直言谢过,继续道:“想我们一路逃荒而来,过得比叫花子还不如,也就丁里正心善收留了我们,还容我们自行开垦荒山,若是我们早点遇上他这样的好人,我家欢儿就不会被······哎,不说了,虽说你家老三没了,但也算是彻底在百户村落户,以后也是有名有姓的了,比我一个外地人寡妇好过哟,听说是不是还给你们划上了几亩良田。”
老人珍惜地嚼着手里的饼,点头:“是呀,是因祸得福了,我们这些贱民死在外头,尸骨都没人埋,只能被野兽吃了,丁里正对我们真的是值当的了,也难怪只有这样的人家,才值得这样的好媳妇。”
齐大娘笑出了八颗牙,“可不,就是得空瞎转转去帮忙折了几根菜,还留我吃了一顿好的呢,还说以后去帮工要给开工钱的,哪能要钱呀,不嫌我寡妇上门不吉利就谢天谢地了。”
听到这话门里探出个头来,一个媳妇模样的人,鬓角还镶了朵白花,喊道:“大娘,若是真缺人做工,也算上奴一个,不收钱。”管饭就行。
“好勒”,齐大娘自是高兴地应道,还对这丧夫的新媳妇劝上一句:“你也别一天到晚在家里憋着,我看邹大妹子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有起色了,可见只要我们和丁家团结一心,这样心地的人家不会亏待我们,不像有些人哟,尽把人当傻子。”
食毕的大娘接过儿媳递过的茶水,刚喝了一口,就着这话茬唾到:“对,呸!骂我家没骨气,她把儿子给人倒插门就有骨气了?抓起来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