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英年早逝》无绿无游

2、第二章

　　正想着人，她耳尖听到外面传来哒哒脚步声，由远及近。
　　云歌站起身走出内屋，果不其然，瞧见廊坊上的荷月怀里抱着食盒回来。

　　其实荷月比自己也就大了一两岁，偏生把她照顾的娇气，连她爹娘都不曾这般。
　　在心中叹了口气，想来云家几辈都是高官，在爹爹这辈，更是做到了御史大夫的位置，只是爹爹脾气冷漠，她万不敢造次，之前未出事情时，父亲已经不愿多与她说一句话，事后更放狠话说没她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云家有三子，她是嫡出长女，下方还有个嫡出妹妹，乖巧可人，颇受母亲宠爱，至于她，年幼时长在祖母膝下，与母亲不甚亲近，余下那个弟弟，倒是随父亲一样心思缜密，就算是亲姐姐，她也多怕几分。

　　待自己最好的，莫过于荷月与祖母，望着荷月欣喜的样子，听见她说：“小姐醒了，快进去，我给你敷一敷。”

　　接收食盒，云歌伸手向荷月招了招，待对方附身过来，她便耳语道：“今日去锦燕归见林如竹前，你先找来几个惯会跟人摸消息的叫花子，多给些打赏，守候酒楼外面，等林如竹出来就跟上她，看她跟什么人相遇，又说了什么，都要留心记下。”

　　荷月满目惊讶，双眸不觉瞪大，拿着鸡蛋的手捏紧，低声问道：“小姐这是要跟踪林小姐？，可是您素来最爱与她一同…”

　　她自然明白荷月的顾忌，怕对方发现自己派人，到时候俩个人反目成仇，闹得不可开交。

　　云歌笑着摇头，她最知这林如竹的性格，有多少人等着跟她搭讪，岂会在意身后跟人，“你就按我说的去做，顺便去集市画廊买一张林如竹画像交给那人”。

　　京城第一美人可不是浪得虚名，哪个画廊不得描两张留着，云歌摩擦着手里的食盒，笑容嫣然，十分笃定。
　　荷月得令，小姐又是下定决心要做，她不敢耽搁，借着给云歌买头饰的由头出了府。

　　春意淡去，接踵而来的夏热，初见端倪。
　　云歌闭目养神，直到马车忽停，耳畔传来丫鬟声音，“小姐，锦燕归到了。”
　　云歌在荷月服侍下戴上帷帽，荷月掀开车帘，抬头就看到那三个锦燕归的字样，向上看去，酒楼通体有五层，宽宏大气，雕檐印日，落座于京城繁华地段，往来多是富贵官宦，像是云歌这样打扮的更是多不胜数。

　　她心叹道，不愧是京城出名的酒楼，果真是气派，无人注意到门口这辆马车，她这才扶着云歌下来。

　　荷月嘱咐马车在附近小巷等着，事情办完就回府，待车夫答应后，她目光流转，瞧见蹲守在酒楼对面的小叫花，方可安心地轻轻扯了下小姐的衣袖。

　　云歌得到示意，心知事情荷月都办妥当，万事俱备东风，她藏在帷帽下的脸颊上，露出倩然一笑，抬脚进入锦归楼。

　　在小二的引导下云歌进入房间，房中早就等候两人，其中坐在椅子上貌若天仙的姑娘，更是吸引住她全部目光。

　　林如竹，当真是美的。
　　瞧见门口来人，那座上人目光流转望来，眸间自带笑意。

　　即使再见，云歌也不得不承认，林如竹的美与自己不同，她若是人间富贵花，林如竹就是天山上的雪莲，生在琼楼玉宇，举手投足间的清冷，旁人当真是学不来。

　　今日见面虽然是商讨事宜，不过云歌显然瞧出这林如竹精心装扮过，青莲色束腰长裙勾勒出她漂亮的腰身，同色上衣更显端庄，头上装饰不算多，光泽细腻的羊脂玉簪别起如瀑黑发，和妆容相得益彰，更似那不染凡尘的仙子。

　　云歌再多思忖，也不过是一瞬息的事情，她摘掉帷帽让荷月收起，堆起甜腻腻的笑，欠了欠身，一如往常朝那座上人打趣道：“竹姐姐，今日又多劳烦了，不过你当真是能让那明世澜来见我？”
　　她一心一意只为明世帆澜而来的模样，急忙坐到林如竹对面，看着对方笑容欲深，清冷美目中不加掩饰的嘲弄，暗叹此事当真和她脱不开干系。

　　她上辈子让那明世澜遮住眼睛，这么明晃晃的讽刺都看不见，云歌搭在红桌的手微动，笑容不减，压了压眼睫，从容不迫。

　　而她对面的林如竹，神情自若地牵起她的手，不慌不忙说道：“云歌莫要急切，姐姐在这，自然是你的定心丸。”

　　得知对方心里真实想法，云歌内心嗤之以鼻的同时，面上感激涕零地回握住林如竹的手说道：“竹姐姐的恩情，云歌没齿难忘，只是我到底该如何做？”

　　对上云歌那双自带媚态的双眸，那双眸子里的急切和困惑，都在为眼前少女多添加一份惹人怜惜的柔弱。

　　林如竹心间少不了耻笑云歌的痴心妄想，她暗下眸光，想到明家大公子早就对云歌的死缠难打，厌烦至极。

　　自己不过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帮他解决掉云歌这个缠人精。倒是这个明大公子，今年刚在殿试上博得榜眼，家世辉煌，入朝为官，前途无量，如若和他成为夫妻相敬如宾一辈子，倒也合适。

　　林如竹神色恍惚一瞬，更加坚定心中想法。

　　“自然会帮你，你想，这明公子刚中榜眼，你便不要去扰他清静，不如写封书信，抒发爱慕之情，他该是理解你的相思之苦的，定会来赴约，要知道你之前那些手段，断然不能再用。”林如竹苦口婆心的说教。

　　细看云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林如竹更加洋洋得意。她想到昨天自己同云歌讲这个事情时，又把消息透露给了明大公子，帮他脱离苦海，若是云歌有任何动静，他都会来寻自己。
　　由此一来，她更加信誓旦旦，就差坐看明日云歌名满京都城，林如竹美目盼兮，望着人的眼神真挚。
　　“竹姐姐当真是绝顶聪明的，我怎么就没想到，以往只顾在他身后追着跑，全然忘记，澜哥哥满腹经纶，才高八斗，最见不得这般孟浪。”云歌把林如竹所有反应尽收眼底，末了欢天喜地的同意她的法子。

　　以往都是林如竹哄着她，今日也该她来逗弄一番。

　　两人都是各怀鬼胎，心思过了千百遍，偏生不敢给外人瞧看。

　　云歌低声赞同林如竹的说教，好在对方不多疑，她拉着人演着姐妹情深，思索的是上辈子也是林如竹提议的一封书信。

　　寄出带着她满腔柔情相思意的信，那明世澜倒也如约而至。
　　就在这锦燕归，却又不单只有他，还有其他王侯将相家的公子哥，合计着来看她笑话。

　　信笺落得满城风雨，连青楼女子都敢嘲笑她，唱说管家女，活的不如那风尘客。

　　“小姐，如今都过得午时了，您再不回去，唯恐是老爷怪罪。”荷月站在一旁察觉出云歌不对劲，分明是眉目嬉笑，无端的怎觉得小姐看林小姐的神情不同，她这才连忙打断两人。

　　思绪猛地回笼，云歌呼吸一窒，眼神复得清明，她松开拉着林如竹的手扶身致歉：“倒是让竹姐姐见笑，云歌这两日焦心过度，刚才失礼了。”

　　扭头对上荷月关切眼神，云歌摇头，转身向林如竹主仆俩告辞。

　　戴上帷帽出了酒楼，云歌在提示下看到还在等待的小叫花，两人不动声色穿梭在街上，直到看见林如竹出现在酒楼门口，那个小叫花子蠢蠢欲动跟了上去。

　　回到停马车的小巷子里，荷月心服口服的掀开车帘扶着小姐上去，等马车轱辘开始发出声响，她才敢开口问出困惑许久的话：“小姐，你怎么知道那林小姐肯定不带帽子出门，毕竟是大家闺秀，哪有这样敢出门的，你是怎么猜到，就告诉奴婢吧。”

　　云歌也是和这人打交道几十年，才摸出来对方的脾性。
　　她镇定自若地闭上眼眸，平复心情，“林如竹此人，高傲自满，她有那样的美貌，为何要带帽，她巴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所以林如竹即使察觉到自己不对劲，也不会相信计划早就败露。

　　深知自己需了解对方弱点，才能百战不败，自己和林如竹交锋机会还多着呢。
　　她需沉得住气，不必急于一时。

　　回到云府，云歌还没到自个院子，就被嬷嬷给叫去用膳。

　　只是她甫一进门，就瞧见爹爹脸色阴沉，两世为人，她最怕的便是爹爹阴晴不变，不由得动作僵硬，低着脑袋，有意避开目光。

　　而父亲身旁那位娇弱明艳动人的美妇，是她母亲，坐在她身边那位与自己容貌相似，却更为乖巧少女，便是她妹妹云涵，至于小弟云忱却不见踪影。
　　她默不作声寻个离父亲最远的座位，落座后看了眼主位，不由带着几许落寞，今日祖母未曾来用膳。

　　云天策自从云歌入堂后，视线就未曾离开过，想来近几日传闻，一股名为恼羞成怒的火气，冲破压制的那根神经。
　　他宽掌用力的拍打在红木桌上，阴测测的目光盯着大女儿娇嫩面容，怒不可遏道：“还有没有点教养，这便是过了大半用膳时辰，你才姗姗来迟，甚至连请安都不会，就是你这样，丢尽了云家的脸面！”

　　训斥声如雷贯耳，劈头盖脸朝着云歌扑来，她连个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本想硬着头皮解释一番，只是抬头正巧瞧见爹爹不加掩饰的厌恶，她心中立刻歇了与之对抗的力气。

　　父亲太固执，看似个文雅模样，实际上只要他心底认同，根本讲不来道理。
　　对他对抗，不过是蜉蝣撼大树，以卵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