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舒缓的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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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对面人直白地盯着，杜清婉不自在地将目光投向一旁，仿佛转过头看不见，那被人注视的感觉就会不存在。
她领会到了对方未宣之于口的话语，又怕是她本身在自作多情。
真的会有人第一次见面就如此直白地表达喜欢吗？
她想起久远的校园时期，那是她刚升入初中的时候。
新的环境让她紧张，又有些期待。
新同桌是个开朗大方的短发女生，入学第一天，会主动自我介绍，会毫不忸怩地给大家分发巧克力，很快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
那时的她心里满满的羡慕。
她把同桌当成最好的朋友，同桌却转头和她的好朋友们嘲笑编排自己的长相、比同龄人发育早的身材。
哪有什么毫无缘由地靠近？
路语曼发觉对面的人似乎陷入什么悲伤的回忆中，开口提议道：“既然我不算你的心理师，你又没有来过这边，那我们像朋友一样去周围逛逛吧？”
她意识到自己在杜清婉面前有些不寻常的话多，又有些刻意地表现自己，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从消极的情绪中抽离，杜清婉对面前认识不久的女子摇了摇头，充满歉意地温柔一笑，“不了，再晚一些就来不及准备晚饭。”
提议被拒，在路语曼的意料之中，“那我送你去附近的站点，我这儿七拐八拐，你回去可能会迷路。”
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杜清婉微微点头同意，“谢谢。”
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路语曼意外发现，杜清婉身高并不低，和自己只差一拳左右的高度。
只不过因为她习惯低头含胸，显得整个人比实际要娇小些。
见她如此，路语曼开始有意无意地介绍起周围的商业街。
注意力转移，多少能缓解一下她紧张的情绪吧。
其实商业街无非就是些服装、珠宝、奢饰品店铺。
路语曼觉得自己如果去做导游一定不擅长，说出口的内容干巴巴地，根本不能吸引任何游客的注意。
但没想到，身边这名唯一的听众，却意外地配合。时不时顺着她介绍的方向抬头，又偶尔对她回以温柔的注视。
好像她讲的是什么新奇有趣的故事一般，引人入胜。
路语曼甚至在杜清婉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崇拜，真是见鬼地有成就感。
路语曼本身也不是多话的性子，除了专业咨询外，她多数时候都是等对方开口。
谁知今天遇上了杜清婉。
在路语曼一路上没话找话中，两个人到达了公交站。
陪杜清婉等公交的时候，路语曼绞尽脑汁想话题，猛然想起两个人还没交换联系方式。
“我们加个好友吧。”
“哦，好。”杜清婉一愣，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配合地拿出手机解锁后交给路语曼，由着对方操作。
看到对方将手机号和通信全部添加，并且备注“语曼”，她那边备注“清婉”。
不知为何，这样交换联系方式，莫名让杜清婉觉得，她们两个人像是在进行某种订立契约的郑重仪式般，又有些像“一百年不许变”的小孩子拉勾勾。
拿回手机，刚好公交抵达站点，二人间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杜清婉登上车回首，见路语曼还站在原地。
似乎是见自己转身，她原本生人勿近的气场消失殆尽，面上展开盈盈笑意，眉眼弯弯眼角眉梢都透出着喜悦。
随后摆了摆手中的手机，向自己示意电话联系。
从来都是她目送丈夫离开，被人目送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有一种，这个人会在你的身后，永远等你回来的错觉。
远处，夏风拂过平静的湖面，风过，亦在她的心中留下波澜。
*
杜清婉对于自己迈出的第一步很满意，回到家时，带着轻松的心情重新上岗。
丈夫五点下班，六点左右到家。
她每天四点半开始准备晚餐。
首先淘米煮饭。
将第一遍的淘米水加入食盐、小苏打，用来浸泡西蓝花，这样可以去除小虫子、农药残留。
第二、三遍的淘米水收集起来待用。
淘过的米再加入第四遍水后，开始焖煮。
准备主菜、配菜，两人份的菜量不大，三个菜足够。
今天晚餐的主菜是炖排骨，配菜西蓝花炒虾仁。
她熟练地将排骨焯水、炒糖色，倒入高压锅，再加入之前收集的淘米水、适量的调味料，炖煮。
炖排骨基本完成，只需要在临出锅前再加些蒜末，这是她个人的习惯。
西蓝花虾仁也是个快手菜。
将浸泡后的西蓝花仔细冲洗干净，切去根部，掰成小朵。处理的西蓝花、虾仁先后焯水，等待丈夫快到家前再翻炒即可。
随后，杜清婉又简单地拌了个爽口小凉菜。
荤素搭配，有热有凉。
晚饭后的水果，也需要提前处理。
她拿出冰箱里的葡萄，用剪刀将葡萄粒从成串的梗上剪下，再放入加了淀粉的清水中浸泡。
晚餐基本准备的差不多，她开始简单地收拾厨房。
将用过的刀具菜板锅盆碗筷等清洗干净，擦干净灶台。
厨房地面使用一次性抹布擦掉不小心掉落的食物、调料等碎屑。
做完以上的工作，能为晚饭后的清洁减轻相当大的任务量。也不至于让回家的丈夫看到凌乱的厨房。
为劳累一天的丈夫呈现整洁舒适的家庭环境，使其在回家后能够心情放松愉悦。
这是一位合格的妻子应尽的责任。
这些是母亲多年苦口婆心传授的经验，而杜清婉对其做出的总结。
她未必完全认同，但在她看来，换个角度来说，即使作为职业对待，这确实也属于工作职责内。
对于工作完成满意度，她对自己要求一向严格。
以上就是杜清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晚餐工作任务。
丈夫回到家后，洗手后坐在餐桌前，等待开饭。
“今晚的菜比以往更好吃。”吃饭间丈夫如此评价。
杜清婉有些诧异，没想到丈夫能感受到如此细微的差别。
她想，大概是今天刚刚吸取了新鲜空气，终于提起了精气神的缘故。
并且这种放松积极的工作态度，即时地反馈在工作成果里，获得了上司的认可。
“唔，可能今天的菜比较新鲜吧。”
说实话，如果以家庭主妇作为一项职业来评价，杜清婉认为厨艺这项技能，她并不能称得上优秀。
她看过一些全职家庭主妇的短视频博主，每餐都是菜品多样，营养丰富。
而她，基本只会做些家常菜。
杜清婉有一种因为比不上别人家员工的羞愧感，一下午舒朗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得过于剧烈，她想，她的这种状态，确实需要继续进行专业的心理咨询。
想到要接触陌生人，她不由得一阵胆怯。
饭后丈夫休息后去书房工作，杜清婉将洗好的葡萄送进去，开始打扫厨房。
本职工作完成后，她鼓起勇气，一番删删减减后终于将消息发送过去。
【路医生，您好】
随后以每五秒钟一次的速度解锁手机屏幕，盯着消息通知栏。
一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复。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复。
她果然不喜欢我。要不要再发一条？这样没头没脑地说了打了声招呼，也许她是在等下文呢？
杜清婉再三犹豫之下，准备坦诚地表明自己的目的。
这样语气好像有点生硬，这样是不是又太绕圈子了？又是一番地删删减减之后，她决定还是直接一些，一狠心终于将消息发出。
【路医生，我何时能约见您的老师？】
又陷入每五秒钟解锁一次手机的循环。
好在这一次她没有等待太久。
对面连续回复得文字很长，好像在担心她误会一般。
【清婉，叫我语曼就好，路医生这个称呼多生疏，不是说我们是朋友，还有不要用“您”，我才25岁诶。】
【我刚刚就在老师那里，所以没有及时看手机消息。】
【把你的情况和老师说了。她说有必要和你直接沟通】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把她的通讯方式推给你，你们先在线上交流。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面对面咨询。】
对方先纠正了自己的称呼问题，紧接着解释了没有秒回消息的事情。
杜清婉明显可以感受到对方在细心地为自己着想，怕自己排斥见陌生人，所以提议线上交流。
【谢谢你，语曼】
杜清婉口中轻轻地念着这个名字，唇不自觉地弯了弯：交到朋友了呢。
对方很快推送过一条“名片”，又不放心似的叮嘱——
【老师姓夏，快五十岁了，很热心，如果不是年龄对不上，我都怀疑她是我亲妈】
【对了，你和我一样称呼夏老师就好】
杜清婉难以想象手机另一头的人，是如何用清冷的面容，偶尔吐槽，又像老妈子似的操碎了心。
明明年龄比自己小，看着也是个孤傲的性子，却对自己贴心至此，她心里暖暖的。
夏老师头像是一张让人心平气和的荷花，又有着与头像相搭配的昵称“夏日清荷”。
通过好友后，没想到对方主动发来了个表情包。
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配着闪光的文字“你好”，十分引人注目。
【夏老师，您好，我是杜清婉，语曼向您提起过。】
【清婉啊，语曼和我说了你的基本情况，不必担心。】
大概是不习惯打字，对方在发了这句宽慰的文字后，之后发的都是长长的语音消息。
杜清婉调小音量，走到阳台处，仔细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声音。
她使用的手机是两年前的款式，现在听着听筒传出的声音有些失真，但杜清婉就是从几十秒的语音消息中听出了慈爱。
确实像语曼形容的一样，真的好像亲妈啊。
也许对方仅仅是出于心理咨询师的职业习惯，也许是因为路语曼已经事先和夏老师嘱托过。
不管是哪种原因，她都心存感激。
三十年的成长路上，杜清婉遭受了太多来自同性的恶意。
而在今天，在她勇敢迈出第一步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两个如此可爱的人，获得了如此多的善意。
她受宠若惊，又不知所措，又有些迷惘。
她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舒缓的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