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五章：波谲云诡，因果错综 ...
-
武康沈府
沈约早已赴京上任。但这次清依却并没跟去，这日正在案前临帖，湘儿进来通传：“小姐，萧衍先生来了。”
清依一听是萧衍立即放下手中的笔管道“小先生来了，湘儿快去备茶。”
沈家武康故宅虽颇有规模，但整体设置却甚是古朴大气，甚至有些粗犷之意。沈家先祖以武力起家，功勋之业，皆是在战场刀光剑影间建树的。后经数代才渐渐沾濡文墨，沈约可谓是沈氏数代文墨的集大成者。这宅邸之间也更多的充溢了书香文墨，古雅朴质之气。
前厅中，清依和萧衍已各自坐定，湘儿和另一个侍女分别在两人身侧煮茶伺候。
“依儿听闻会稽郡大旱，流民之事甚是严重，小先生怎么会有清闲来这儿？”清依和萧衍熟识已久，两人同龄只是萧衍略大几月因而甚是相投，不免也亲近几分。但他是父亲的忘年之交，因而清依一直不以兄长称呼，小先生这个称谓既和他的身份，又融萧衍之姓不失其礼，但清依每每唤来总是带着一丝俏皮，听起来煞是可亲。萧衍也欣然接受，习以为常。
“何来清闲啊，我正是要赴会稽，路经武康听闻你并未随休文先生赴京，便来探望。”萧衍性情疏朗，清依又是年少熟识，说起话来也便显得轻松自如。
清依轻笑而出，眉目微弯“倒是依儿躲清闲了，小先生才华出众自是公事繁多，能者自当多劳。”
“依儿，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我可不是什么能者，要论能耐我怎又及得上子良，赴任会稽太守两日便让顾，陆，朱，张四大家尽数开仓济民。”萧衍这后半句纯属自我抒怀，却并不料此语一出清依握着茶盏的手却是一抖，盏中茶水零零星星的溅在案几和榻席上。萧衍也是眼明心亮的聪慧之人，清依的这微微的动作清楚的落在他眼中，这才醒悟，却不知从何出口。
倒是清依先问及：“那会稽太守可是当日山中来拜会父亲之人？”她毕竟是女子心下虽牵系难忘却不好直接提及。
“正是，不过依儿，当日在山中初识我并不是有意将子良的身份隐瞒。只是……。”
清依温婉释然“小先生你不必挂怀此事，只是江南四大家都已愿意开仓赈济，朝廷又有赈粮，那灾荒之事已是可解。我见小先生甚是疲累，想是日夜兼程急于赶赴，这又是为何？”
“看来什么也不可瞒过依儿你的眼睛了。”萧衍笑中带着一丝宠溺也有一丝踌躇，不过一瞬即止，继续道“我此去是要去协助子良，四家虽都愿意出粮但赈粮还要从外城各庄园集结再运往会稽，却不料路途之中遭一伙山中匪帮劫掠，后来这伙匪帮被破却余孽未清竟派人化成流民趁子良巡查之时将其刺伤。
“那他可伤的很重？”清依一句脱口而出，语音微颤，尽是关切深挚。她知晓一般的轻伤依萧子良的脾性定是不会劳动别人的。
萧衍也是一怔，眼中之色半是探究半是了然，他刚才那一瞬踌躇亦是在斟酌清依听闻之后会作何反应，，却不料她的形色如此，不好推就也只能详细的将此事相告：“具体是何样的伤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听回报之人口中所说，伤在左腿虽不是何样的要害，但伤处染毒，虽有会稽的大夫医治却未见起色，且还每况愈下。子良本就体弱，体内毒又未清还要强撑处理赈灾的各项事物，已有晕厥吐血之症。这样一来，身边之人便不敢再拖延下去了。”
“可带依儿与你一同去会稽？”清依脸上虽已晕红，但这句话中却是坚定之意浓于央求。
“可……”
“小先生，依儿自小和姨父学医多年，或许能帮上你，且若腿伤之毒已让人吐血晕厥，那已快不治，再拖延便会……”清依说到后来已有哽咽之音。和清依相处多年，萧衍虽也见过她俏皮小孩般的一面，但更多的还是她温婉从容的样子，今日这般的情景真的是见所未见。让他一时心下也很难决断。
清依回房中换了男装，又从柜中取出了一套金针这是当年姨父姨母去边关前传交给她的,另外又带了几个小陶瓶，湘儿已帮她简单的收拾了行装，出门前清依还不忘问了句“湘儿，你可将我的竹笛带上？”
“小姐，湘儿就是忘了脑袋也不会忘了您的宝贝的，放心吧。”湘儿也是见她神色忧虑想以此稍解她的急切担心。
清依心下明了，唇角终于微微扯开，眉间紧蹙也稍稍缓和。
颠簸两日，到会稽已近半夜，萧衍他们本就急着赶路因此皆是骑马，清依为了不拖他们的后腿，也和他们男子一般。因此虽常常和父亲游历各处的她到馆驿后也甚是疲乏。因为天色甚晚，城中宵禁,要不是是萧衍在身边清依是如何也进不了会稽城的。他们想来事态虽是急迫，但眼下萧子良想必也是睡下了，他身子病弱这样晚也不便打搅，因此就在馆驿先暂歇，明日再做计较。
萧衍将清依和湘儿安顿好了才自己回房，他这几日日夜兼程，又要顾虑清依她们也很是疲累。清依看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仿佛感到有无穷的心事压着他。
“诶……”不经的长叹出声，合上门扉，换下一身风尘的男子衣衫。房中早已备好了沐浴的事物，清依将一头青丝放下，温热的水流涤洗着身体每一寸肌肤，疲惫慢慢的消退，精神也松弛下来，她怔怔的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发呆，氤氲的水汽中恍恍惚惚：我现在在干什么？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真的要再见到他了？他？一切都很不真实，做这个决定的时候真的什么也没有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他受伤心下就那样不可自持的要立即到他的身边去，想要知道他好不好，想要守在他的身边，就像着了魔一样，四月从这里和他相遇开始她就跌进了这样的魔咒里。
几个月来清依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情景，如今真的再见他的时候，却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境。
他头倚在软枕上，勉强的支撑着身子和萧衍说话，他们简单的说了会儿，萧衍带来的太医便先给他看了的伤口又诊了脉。太医说了些什么清依根本没有听清楚，她的心神全部都投注在了萧子良身上，怔怔的出神，脑中什么也不想，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出来老是这样，她正甩甩头想要让自己回过神来。
萧衍声音在里边响起“我这次来还给你带了个神医，或许你这病就算天下名医都治不了她却能妙手回春。”
萧子良淡淡笑开，神色虽很是疲惫但笑的却是自然洒脱，仿若对神医什么的并不是怎样期待“世间万事皆有缘法，如今你来会稽助我，良已心安，此病可医则医不可治也便不能强求。”
“你果真不想见一见吗？”萧衍不露声色的试探道
还未等萧子良做回答屏风便有个声音响起：“身体受之父母，官爵得为百姓，你不顾惜与此，又如何上对高堂，下对万民。”虽有刻意的男音，这屋里两个皆是绝顶聪明之人一听便知是女子故意为之，而且语音微颤透着丝丝紧张担忧，似乎很是不满于他刚才之语。
萧子良转过头望向屏风处，那一刹终萧子良的一生也不会忘记。那个给了自己一场如何也醒不了的梦的女子，她一身男儿装束站在霞影纱前，仿若将四月的雾雨山色带回了他的生命，隔着一定的距离，还是那样清晰的看的到她盈盈于睫的泪滴，泪水里刻着自己苍白的面色，微微泛紫的唇，还有一刹失神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五章：波谲云诡，因果错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