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镇收租日常》楼玉山

7、错乱的门牌号

　　接受了一路各色视线，终于在快中午的时候到达了东临街紫藤小巷。

　　林昭华把手上写着“马匹暴躁，请勿靠近！”的牌子放下：“老杨，到这就行了，我们在巷口下车。”

　　车里装满的干草已经空了一大半，所幸有他俩帮着递干草，白雪才没把车子掀了。

　　“昭昭，我把白雪放你这好不好？等它气消了我再来接它。”老杨喘着粗气道。明明拉车的不是他，他却累成了拉车的马。

　　“那——行吧。”林昭华看着白雪焦躁跺蹄的样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毕竟老杨为了带他们，才让暴脾气的白雪等了那么久，他们也有点责任。

　　巷口老太依旧倚在店门口织毛衣，无论春夏秋冬，她都在织毛衣。瞧见林昭华一行三人，老太冲他们喊道：“昭昭，这是带朋友回来了啊！”

　　老太耳朵听不清了，眼睛到是明亮，总是能第一时间认出林昭华，只要她经过，老太都会向她打招呼。

　　“哎，奶奶，我回来了！”林昭华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回应老太，老太笑着点点头。

　　“哦，原来你是把我当成这巷口老太了呀，怪不得每次跟我说话都吼那么大声。”老杨恍然大悟。

　　“才没有，我今天可是以正常音量跟你说话的。”林昭华辩解。

　　林昭华住的地方在巷子的尽头，两人吵吵嚷嚷，就到了一间名为“听花小筑”的店铺门前。

　　老杨哄着白雪在店旁的小路拐了个弯，就到了听花小筑的后院。

　　后院宽敞，放下十个白雪拉的马车都没问题。老杨卸了车，白雪就跑到树荫底下趴着了。

　　“哎呀，老杨，你怎么又把臭脾气的白雪拉我家来了，喵。”

　　常忆之听见声音，却没见着人，奇怪地四下打量。忽然觉得裤脚被扯了几下，他低头，原来是一只三花猫。那三花猫张了张嘴，口吐人言：“少年，别到处看了，是我在说话啦喵！”

　　说完，三花再次扒拉了一下裤脚，确定结实，熟练地抓着常忆之的衣服一溜烟地爬上他肩头。三花猫凑到常忆之脖子嗅了嗅：“少年，我没见过你呦！嗯……这味道，你是从天界来的？”

　　常忆之任由三花猫在自己肩上走来走去：“是的，在下常忆之，是这东临街紫藤小巷十六号的新租客。”

　　猫猫爪一把拍在常忆之肩头：“好小伙，我终于等到你来了，跟我来，我带你去房间，就在这里，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林昭华把三花从常忆之肩膀揪下来，拎着训道：“小花，你又随便爬别人身上，你这样会给别人带来困扰的。”

　　“还有啊，十六号不是在靠近巷口的地方吗？怎么会在这里，你别忘了这里可是巷尾。”

　　小花边挣扎边嘲笑道：“喵，哼！你这笨蛋，连自己住的地方都不知道是多少号。好好擦亮眼睛去门口看看门牌号吧！”

　　小花这么一说，林昭华的确是想不起自家是多少号，毕竟整个四方地界的地图都在她脑海里，谁住哪里她都一清二楚，要什么门牌号啊！

　　“哼，看就看，谁怕谁啊！谁输了谁就看一个星期的店。”林昭华指着小花的鼻子道，“老杨，忆之，你们为我作证！”

　　小花带着一脸鄙视的表情，随着几人去到了门口，当然了，它还林昭华被拎在手上。

　　一行人站在门口，呆愣愣地看着写着“十六号”的门牌号。

　　“说，是不是你使了障眼法？”林昭华晃着手里的猫，不可置信道。一副你不回答是，就把你扔出去的凶恶模样。

　　“嗯……昭华，这没有障眼法，把它放下吧。”常忆之担心地瞧着小花那脆弱的脖颈，仿佛下一秒脖子就会被拎断，软趴趴的挂在那白皙柔弱的手上。

　　林昭华像泄了气的皮球，双手垂落身侧。小花挣扎了两下，成功挣脱，完美落地。它熟练地爬上常忆之肩头，幸灾乐祸道：“喵，亲爱的，愿赌服输吧！少年，走吧，我带你去房间。”

　　“可是，房东她还没联系我……”

　　小花瞄了一眼受打击的林昭华，舔了舔爪：“哎呀，不用理那个笨蛋了，客人来租房基本上都是我负责的，那笨蛋懒得很，不怎么管事。和常远山签合同的是我，我来给你安排就好了喵！”

　　“嗯……好！”常忆之一步三回头，有些担忧还站在门口的林昭华。

　　“哎呀，不用担心那个笨蛋啦！连自家门牌号都不记得，让她站那儿长长记性。”小花爪子放在他肩膀，催促他快走。

　　老杨安慰地拍了拍林昭华的脑袋：“昭昭，不记得家里门牌号的不止你一个人，还有我、还有西林街的各位……”

　　“哎，花兄，借个小推车我去市集！”老杨安慰完就撇下林昭华一人进屋了。

　　“行，你帮我买菜我就借给你！”

　　“哎哟，老夫这把老骨头可承受不了……”

　　“那你领着臭白雪买吧，那样装的更多喵！”

　　“行！行！行！老夫帮你买，你要买点什么？”

　　“三斤鸡蛋，一把豆角，一条草鱼……”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要啥不好要鸡蛋，我要怎么完好无损的给你拿回来呀？”

　　“喵，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

　　……

　　林昭华仿佛成了一座破败的石像，呆立在门口。两只鸟儿嬉戏而过，拿她的头作落脚点，又快速飞走。林昭华从巷尾游荡到巷口，又从巷口游荡回来，宛如一只幽怨的幽灵，在寻找鬼生的意义。

　　“昭昭，怎么了？在这晃来晃去？”谭依雯买了酱油准备回家，遇见来回晃荡的林昭华，叫住了她。

　　“雯雯，重大发现。”林昭华抓住谭依雯肩膀。

　　谭依雯歪头询问：“什么？”

　　“咱们小巷的门牌号是乱的。”林昭华一脸郑重道。

　　“这个啊，我知道啊。”谭依雯推了推眼镜，继续道，“沐风街明明只有两百多户人家，我家的门牌号却是三百三十三号。而你家明明在巷尾，却是十六号。”

　　“很奇怪吧，也不知道房东怎么想的，标的乱七八糟的，害的我小时候没认全路的时候差点找不到回家的路……”

　　林昭华嘴角微抽，那门牌号估计是她老爹一时兴起，按自己的喜好起的吧。

　　谭依雯提了提手中的酱油瓶子：“我该走了，我妈还等着我的酱油炒菜呢！昭昭，拜拜。”

　　两人告别，林昭华又回到了巷尾的家中。刚进门，小花的声音就传来了：“喵，回来了啊，刚刚家里的炒菜锅被常忆之烧坏了，你去买一个。”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古怪的味道，林昭华冲进厨房，灶台完好无损，但是锅已经烧没了，只余灰烬在灶台上，而常忆之手上的柄子则是锅残留下来的尸体。

　　“小花，你怎么回事，怎能让客人做饭？”林昭华指着小花怒道。

　　“不是的，昭华，做饭是我的责任——”

　　“忆之，你不用替这家伙说话，它就是想欺负你。”林昭华打断他。这套路她可太熟了，小时候她学会做饭，这家伙就一个劲地夸她，让她自满、让她膨胀、让她心甘情愿的做饭，而自己则每天到点吃吃喝喝。现在它肯定是瞧着常忆之是新来的好欺负，趁机奴役人家。

　　常忆之乖乖闭嘴，看着他俩大吵特吵，从厨房吵到客厅，从客厅吵到店铺门口。他带着愧疚把自己烧成灰烬的锅给收拾了，还把厨房打扫了一遍。

　　小花爬上博古架，才能与林昭华视线齐平，势均力敌，不输气势：“喵，你个懒蛋，把租房事务交给我，我忙得焦头烂额，找个做家务的怎么了？”

　　“你胡说，我昨天不是去收租了吗？哪里懒了？你就看个店，有人来租房的时候介绍房子带人看房，哪里忙了？而且你看这个合同，这是在招租客吗？你连保姆的待遇都不如吧！”林昭华气得用力捏着手上的合同，整张合同皱成了一个亟待进垃圾桶的纸团。

　　小花心虚地舔了舔爪子：“我、我当时也没能想他们能答应的嘛，结果他们连价都不讲，就给合同签了。这合同可是用特殊的纸张做的，你这么抓也烂不掉啊，再说了烂了也不只有这一份。”

　　“你瞧瞧你这捡了便宜的嘴脸，租客如果包揽听花小筑里里外外的家务，就免租费，包吃包住，这像话吗？你这是在租房吗？你这是在找保姆吧！保姆还不愿干呢。”林昭华把合同怼到小花面前，指着里面不合理的条款怒道。

　　小花心虚地眼神乱瞟：“这……人家父母都签了，签的时候他们还觉得捡到便宜了呢，大家都觉得捡到便宜了，那皆大欢喜啊哈哈、哈，哎哟，疼。”

　　林昭华把合同团成团，精准地扔小花脸上，小花猝不及防，挨了一下，虽然不疼，但该叫的还是要叫的。

　　“我去买锅了，你去找人把合同改了，还有不准说我就是房东！”林昭华拿起钱包就走。

　　小花哀叫停下，爪子仍捂脸上：“哎，昭昭，这天界的关于合同的这块不完善，改不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