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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齐玦玉有在努力反抗 ...


  •   齐玦玉本来以为自己起得一定会比宋冰壸早,结果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宋冰壸已经在对着镜子整理玉冠了。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他整理好了官服就要出去。

      已经卯时了吗?齐玦玉有些头疼,也许是昨晚耗费了太多力气,睡过头了?平常这个时间,他已经在院子里练武了。

      他当然不知道宋冰壸平常起得比他还早,一国之相哪有能偷懒的,就算是大奸臣,也是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要三百六十天早起的。若是天天闲得无事,那国事谁来处理?全天下的担子都在肩上压着,昨天累着了,今天早上已经起的够晚了。

      “不许出府门。”宋冰壸轻飘飘撂下一句话,随手关上了门。

      不得不说丞相府的墨质量不错,折腾了一晚上也没蹭到床上。齐玦玉松开手里攥着价值连城一匹难求的云锦,从床上爬起来。他只是一个从六品的武将,没有上朝的资格。昨天穿的衣服应该已经被扔给下人去洗了,面对侍女递过来的青衫,有些纠结。

      他实在不想和宋冰壸的东西扯上任何关系,但是现在好像也由不得他选择了。

      宋冰壸把他关在丞相府里不让出去,齐玦玉试图向外传些信息,比方说做个弹弓把写着字的纸团往外打,但宋冰壸早清楚那些在自己面前显得有些过于幼稚的谋划,所以对齐玦玉严加看守,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他,禁止他与丞相府内的任何人交流——动物也不可以。

      甚至天上飞过一只鸟,都要打下来仔细检查。

      就算是要练武也不被允许,齐玦玉只能郁闷地坐在庭院里面干瞪眼。抬头看着头顶上纵横交错的干枯树枝遮蔽了青天,丞相府里这株几十年的老桃花树,树冠甚至高过围墙。听说初春盛开的时候大片大片,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艳丽非常。可惜现在是严冬,枯得就像齐玦玉现在的内心一样,了无生气。

      难道自己连内应也当不成么?他年少孤露,若不是梁泽收留他,也许早已是一具街边枯骨。若是连这也做不成,梁泽死了,他倒是没理由苟活于世了。

      齐玦玉能够活动的范围只有院子里里那一方小天地——只是相对而言的,丞相府占地极广,只是一座院子也比普通人家的房屋大了不知多少。

      他仔细搜查着四周,脚底下踩着的地被下人扫的干干净净,不像外面冰天雪地,也不会有冻死的尸骸,年老的、年幼的,饿死都饿不出二两肉来,躺在雪地里活像一具干尸。

      转了半天也没什么收获,齐玦玉只找着了一些角落里不经意的诗情画意的摆设,梅兰竹菊种在这个地方,只觉得讽刺。各式各样的梅争奇斗艳,丝毫不见凌寒傲雪的本性,更没有桀骜的风骨。

      他找不到什么又价值的东西,便想试着和宋冰壸拉近距离套话,结果一直等了两个时辰,宋冰壸才回来。

      实际上,宋冰壸临走时并非卯时,他提前三刻钟去了趟左都御史谢玉的府上,送了几张银票。

      虽然被吵醒很不爽,但是谁敢怠慢了宋冰壸?谢玉恭恭敬敬地把人迎进去,不成想宋冰壸居然叫他在朝会上想办法让皇帝给齐玦玉升个官。

      “丞相大人,这齐玦玉可是……”

      宋冰壸抬了抬眼,即便什么都没说,谢玉也自觉地噤了声,他老浊的眼珠一转,忽然明白了一些:丞相与御史勾结这事是皇帝默许的,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宋冰壸刚扳倒了梁泽,不好直接上奏。齐玦玉来丞相府的事,杜承业那伙人不知道又暗地里密谋了什么鬼计,就差大张旗鼓地宣传了。让自己做个中间人,既能让那些主战派认为齐玦玉投到他门下,又能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中间派看到有利可图,原来的梁泽党,能争取的也争取一下。

      不过拿钱办事,谢玉也不多说多问。宋冰壸不太喜欢多说话,为了讨好,谢玉也没有继续强聒的理由,转头在上朝的时候说是齐玦玉的战功梁泽都“隐瞒不报”“私吞了”,是被“埋没”的人才。

      皇帝把齐玦玉升到了从五品,但他的名声也随之一落千丈,外面的人都骂他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不过宋冰壸很高兴这头假狼的带头作用不错,梁泽倒台了,杜承业又不敢把内情说出去,眼看着齐玦玉都投了敌,有些人自然是哪里有利往哪儿跑。

      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宋冰壸回来时带了一身风雪,踏进丞相府里后很快就融化成一滩水,匆匆忙忙换了衣服就一头扎进书房里不出来,根本不给齐玦玉套话的机会,气得他一拳锤在老树上震掉了几根枯枝,还有噼里啪啦掉下来的雪。

      相比于无聊地在院子里玩雪的齐玦玉,宋冰壸在书房里却忙得焦头烂额。

      他以梁泽年老体弱的理由留他在京城多待了两个月,在主战派差不多都处理干净了再找个机会做梁泽之前,他还需要暂且稳住齐玦玉,别再节外生枝——毕竟他来的目的可不单纯。

      刚下朝没多久就有人试图通过各种渠道来试探宋冰壸,不过争取新党羽这事要做得隐蔽,虽然贬梁泽以扩大朝中主和势力是皇帝授意的,但是做得太过也会招来猜忌。说到底,相权来自皇权,他是为皇帝做事的,庙堂诸多不便,都是借刀杀人。

      宋冰壸看着面前的官员名单,手里的毫笔不停地勾勾画画,思索一会儿又推翻重来,举棋不定。

      一直等到亥时他才终于磨磨蹭蹭地从书房里面出来,看见在外面等了半天的齐玦玉,干脆直接一把拉着他往寝室里走。把人扔到床上后并不“急于求成”,好像是嫌弃今天接触的人太多太杂,先去洗了个澡。

      他洗得忒慢,齐玦玉等得都快要睡着。丞相府里的东西不敢乱动,只能拘谨的坐在床上,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搁。早睡早起的好学生不能很快适应别人熬夜的坏习惯,只有哗啦啦的水声还能勉强刺激他的神经。

      宋冰壸出来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浴巾吸满了水裹在身上,什么都能看见又什么都看不见。头发没有干透,还有水珠在滴答滴答往下流,微风一吹,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他静悄悄地走到齐玦玉面前,少年似乎被吓了一跳,慌张地抬起头来看他,对上那双阴鸷的双眼又很快错开。

      齐玦玉很不舒服。他宁愿宋冰壸用一种直白贪婪的视线去打量他的皮相,这样只会觉得恶心;也不愿意被这种审视般的目光洞察他的骨血,因为会感到压抑:似乎是要剥皮去肉,来看他是否有一颗赤子丹心——太窒息了。

      这种目光只适合来自一个德高望重又不怒自威的大忠臣,而不是一个狼子野心的奸佞之徒。

      宋冰壸的神色里带着一点同情、怜悯,还有欣赏和遗憾。

      纯粹、高尚。

      但这些感情不是给齐玦玉的,他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而且也不掺杂任何风月的感情,而是一种对于斯人已逝的惋惜。

      良久,宋冰壸才收回视线。

      面上波澜不惊,心底风起云涌。他刚才想到了很多,不过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如今他只要扮演好自己奸佞权臣的角色就可以了——比如,现在他应该走到书桌前,挑灭烛花。

      免得待会儿有个恨死他的人看着那张脸,硬不起来。

      宋冰壸好洁,完事之后他立刻去洗了澡,然后一脚把齐玦玉踹下了床,让人去打地铺。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睡着了,月光下的面孔看起来柔和许多,没了白天阴狠的气质,苍白的皮肤的显得他很是脆弱,白皙修长脖颈暴露在外面,能够清楚看见血脉和颈骨的凸起,看得齐玦玉蠢蠢欲动——这个时候来一刀,是不是就能为民除害了?

      洒进来的月光,使得他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屋内的摆设,齐玦玉蹑手蹑脚的起来,轻轻拿起书桌上的墨砚,思考着打太阳穴能不能一击毙命。

      “齐玦玉——”

      冷不丁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我死了,梁泽会很快就来陪葬。”

      宋冰壸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过来,像是午夜捉到老鼠的猫,阴冷得却又像蛇的竖瞳。对上他的视线,便觉得如芒在背。

      齐玦玉默默放下了墨砚,又乖乖躺了回去,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睁着眼看着窗外,夜深如墨,银辉似水,如此良辰美景,却实在无心观赏。一心记挂着梁泽,直到河斜月落、银签将残,齐玦玉依旧是辗转难眠。
      他现在就等着杜承业他们安排的刺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齐玦玉有在努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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