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基建指南》一叶霜寒

8、第八章

　　一行人来到枝儿所说的地方时，只看见漫山遍野被积雪压着的枯枝和杂草，没见枝儿口中形状怪异的“土豆”，也不见盛玉的身影。

　　“少夫人人呢？”

　　环视一圈，没看到盛玉，谢义刚放松下来的心情立刻又紧张了起来，余光瞥见不远处有黑烟升起，他神色一凛，朝那个方向快步跑了过去。

　　其他人对视一眼，赶紧跟上了谢义的脚步。

　　来到黑烟处一看，便见有一人蹲在地上，正用树枝捣鼓着面前的小火堆。

　　听到声响，盛玉抬起头：“来了？”

　　盛玉所在的地方与他们之间有一块凸出的山体阻挡，难怪方才没看见她的存在。
　　此时她正蹲在一个小土坡前。

　　垂直的土坎被掏出了一个垂直方向和水平方向贯通的大洞，上面的洞口用小土块一层层垒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类似金字塔形状的东西。
　　盛玉正在给下面的洞口加着干草树枝。
　　底下的火燃得很是旺盛，洞口上垒起来的上层小土块已经被烧得焦黑，浓浓黑烟就是从这些土块中间的缝隙处冒出来的。

　　不解地看着她的动作，谢义在一旁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少夫人，你这是……”
　　盛玉头也没回，漫不经心道：“哦，做个小土窑。”

　　烧过几遍柴火后，做成的土窑窑洞里和其上垒起的土块温度都升得非常之高，看着差不多了，盛玉便将火灭掉，接着把刚才摘下的土豆全都扔进了窑洞里。

　　“谢义，往上面踹一脚。”盛玉指着那些烧得焦黑的小土块看向谢义。
　　“啊？”虽然不明所以，谢义脚上还是照做了。

　　一个用力，垒起的土堡被推到，散落的土块全都从洞口落了进去。
　　盛玉拍了拍手，满意点头：“好了，再把洞口用土封起来，过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把围观的众人看得一头雾水。

　　枝儿小跑着过来：“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盛玉道：“烤土豆。”
　　“啊？原来土豆这么容易就可以吃了，用火烤一烤嘛，没什么难的。”枝儿搓搓手。
　　盛玉的唇角弯了弯：“煎烤炸煮焖蒸炒，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土豆不能做的。”

　　只是……
　　想到这个时代单调乏味的调味料，盛玉不免又在心中叹了口气。

　　不过，或许她可以尝试着把后世的各种调味料生产出来。
　　况且现在有游戏商城在手，种植辣椒也不是梦。

　　“土豆是何物？”
　　谢义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此刻终于有机会问了出来。

　　方才他们在路上便听枝儿姑娘说找到了一种可以解决这场饥荒的食物，便是一种名叫“土豆”的东西，此刻听盛玉一言，谢义的心中满是疑惑又隐隐藏着激动。

　　盛玉站起，转过身面朝后方山谷，伸出手遥遥一指：“便是此物了。”

　　众人应声看过去，他们这时才发现，就在不远处竟藏着一方谷地。
　　因为地势低，他们竟一直没往那边看。
　　而占地甚广的谷地中，已经郁郁葱葱长起了一大片绿苗，略有几朵白色的小花夹杂其中，正在随风摇曳。
　　远远望去，眼前的景色就像一片绿色的海洋，风一吹，便泛起了碧绿色的波澜。

　　正值初春，边关满地的白雪中，也不乏几点绿意点缀。
　　只是像眼前一般面积如此之广还汇集在一处的，实在少见。
　　乍一看，心生震撼。

　　谢义万分不解地走近，凑近了看这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植物，没看出什么名堂。
　　俯下身闻了闻，只闻到一阵新鲜的绿叶清香。

　　枝儿笑他：“谢护卫，你拔起来看看？”

　　谢义伸出手，放在绿苗上，却不敢使劲。
　　他担心万一这种植物若是苗也可以吃，他一个用力不就折损了粮食吗？

　　定了定神，谢义还是抓起了一丛茎叶，用力一拔。
　　这苗长得细瘦矮小，根须却十分扎实。
　　但这点力气对谢义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拔起的根须上，挂着一连串凹凸不平的不明物体，粗略一数，竟有八/九个之多。
　　和土壤粘连在一起，看起来脏兮兮的。

　　这就是少夫人口中的土豆？
　　周围一群人面色都十分怪异。

　　就在这时，窑洞里的土豆也烤得差不多了。
　　盛玉找了根树枝，将土灰拨动开，霎时，一阵奇异的香气传遍了整个山谷。

　　枝儿咽着口水，看着盛玉另又找了根细一些的树枝，往土豆上一插，树枝立刻陷了进去，足以感受到烤熟后土豆的绵软。

　　“咕噜。”
　　“咕噜噜。”
　　奇怪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众人目不转睛看着盛玉手上黑不溜秋的东西，闻着香味，不约而同咽起了口水。

　　在众人垂涎的目光中，盛玉直接将树枝递给了枝儿：“尝尝？”

　　枝儿怯怯地接过，伸出手小心地将土豆外面那层黑漆漆的表皮掀开，绵沙透黄的内馅立刻显露了出来。
　　轻轻掰下一小块，缓缓送入口中。

　　众人便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口水不断在嘴里涌动。

　　“嘶，好烫。”
　　嘴上虽这么说着，枝儿却丝毫不舍得将吃进嘴的土豆吐出来。

　　香味在嘴里弥漫，土豆吃起来又香又软。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又是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有人忍不住了，小声问道：“枝儿姑娘，什么味儿啊？”

　　谁知枝儿理都不理他，擦了擦手，又掰下一块土豆递给了盛玉：
　　“好吃！太香了！”
　　“小姐，你也尝尝，这个土豆真是太好吃了！”

　　接过枝儿递过来的一小块土豆，盛玉尝了尝，土豆在烤熟后多了股焦香味，味道确实不错。

　　小时候每逢土豆成熟的季节，村里的小孩子们便会偷偷去田里拔了土豆苗，摘下土豆，再找个隐蔽的地方堆起像盛玉做的那样的小土窑用来烤土豆。
　　这便是村里孩子难得的零嘴了。
　　此事自然瞒不过村里的大人，不过只要小孩子不糟蹋粮食，他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当没发生过。

　　看着枝儿她们吃得这么香，旁边站着的士兵们口水都险些要流出来了。
　　被这么眼巴巴地看着，饶是盛玉也有点抵不住，她指了指土窑里还剩下不少的烤土豆：“你们也尝尝？”

　　众人闻言，立刻冲了上去。
　　顾不得烫，拿起一个土豆放在手中“嘶哈嘶哈”地抛上抛下，好不容易降低了温度，立刻撕下土豆的外皮，朝上面狠狠咬上一口。

　　焦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军中虽还有存粮，但士兵们饭也不能敞开了吃，尤其是当下这种困难的时候，更是一餐恨不得做成两餐吃。
　　都是半大年纪的小伙子，忙活了大半天肚子早就饿了，此时土豆一入口，属于食物的香味立时迸发出来，热乎乎的，持续散发的香味不断刺激着空空的胃袋。

　　“好吃，嘶，太好吃了！”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呜呜，土豆真好吃啊。”

　　想不出多余的形容词，只能在咀嚼的空当中重复着“好吃”，“真好吃”。

　　一旁还在观望的士兵看见他们吃得这般狼吞虎咽的模样，口水不自觉地开始分泌起来，闻着这阵香味，肚子叫得更响亮了。
　　现下也顾不得这种叫做“土豆”的新奇东西有毒没毒了，一个个都冲向土窑，抓起土豆就往嘴里塞，动作之快生怕后人一步。

　　谢义也拿着一个土豆在吃着，他的眼眶发红，吃得很慢，似乎想要细细感受这种食物的味道。

　　只有谢杉。
　　看到兄弟们如同饿狼扑食一般的动作后，他嘴上十分不屑：“不就是烤土豆吗，什么调料也没加，只是简单地烤了一下，这有什么好吃的？”
　　说归说，谢杉嘴里的口水却不受控制地在不断分泌着，最终，他也抵挡不住这股香味的诱惑，拿起一个烤得焦香的土豆，狠狠咬了一口。

　　太香了！
　　难以形容的美味，口感也是十足的沙绵可口。

　　谢杉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兄弟们吃得连个眼神都不分给自己了。
　　——现在若是有人来打扰他，他也懒得理会那个人。

　　吃得太快，险些被噎到。
　　谢杉难受地咳了两声，其他人听到动静看了过来：“谢三哥，你不是说不吃的吗？”

　　谢杉：……

　　一个土豆下肚，众人吃了个半饱。
　　此时一个个都在揉着肚子，感受着久违的饱腹感。

　　片刻之后，依旧没有异样感升起，众人这才相信，这种名叫土豆的东西是切切实实可以吃的。
　　只需要简单地丢进火里烤上一会儿，便能吃到这种美味。

　　深知土豆的珍贵之处，谢义一脸心疼地拿起自己方才拔出的苗，转过身看向盛玉：“少夫人，此苗被我拔出来了，也不知可还能种得活？”

　　盛玉一脸疑惑：“为何要种回去？”

　　突然想到土豆这种作物从未在这个时代出现过，盛玉耐心解释道，“土豆乃是茄科植物，此种作物不适宜连种，成熟即可拔苗，否则来年减产，便得不偿失。”

　　虽然不懂“茄科植物”是什么，但盛玉这一番解释说得通俗易懂，众人也都听明白了。
　　便是土豆一种一拔，只种一次的意思。

　　谢义“哦”了一声，讷讷放下拿着苗儿的手。
　　难得见大哥出糗，谢杉轻笑一声，见盛玉看过来，立刻颇为不自然地清咳两声以作掩饰。

　　在众人都看向土豆田时，谢杉突然道：“土豆真是个好东西，未免夜长梦多，今日我们便把这些土豆都拔了运回边关去！”

　　“啊？不是吧谢三哥，”听到谢杉这么说，有人立刻说道，“这么多土豆，少说也有几百棵，就我们几个人，得干到什么时候？”

　　谢杉摆摆手，不以为意：“这又有什么关系，回边关多叫几个人来便是了。”

　　“不可。”有人反驳。

　　谢杉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来源，这时他居然难得的沉住了气：“不知盛小姐又有何高见？”

　　盛玉道：“此事还未到让百姓知晓的时候。”

　　这时谢义接过话说道：“少夫人说得对，土豆的存在尚不可被百姓知道，此事暂且不宜张扬。在将所有土豆都运回边关之前，各位都得把嘴闭严实点儿。”

　　如今边关城中，城内城外都在闹饥荒。
　　若是被人知道此处有一片土豆田，且结的是味美且可食用的果实，那一夜过后，此处许是剩不下一颗完整的土豆。
　　纵使官府差人管控，也禁不住有人会偷偷前来摘取。

　　一片土豆田，数量看起来多，但城中居民也不少，经不起每个人都敞开肚子吃。
　　况且粮食一多，保不齐有人会浪费。
　　盛玉的想法是将土豆尽数运回官府仓库，统一交由官府管辖，土豆的具体数量也要对百姓保密。

　　谢义显然明白她的意思，他看向众人，一锤定音：“现下我们先每人在竹筐中带上少许份量回去，且要寻些枯叶将土豆都遮盖住。待回到边关之后，再安排人手避开城内视线将土豆分批用推车运回。”

　　谢杉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两人的说法。
　　他率先举起了手：“大哥，运送土豆这个任务我定是要参与的。”

　　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道：
　　“我也要来！”
　　“我力气大，我定是要来的！”
　　“你们谁都别跟我抢，自从吃过土豆后，我现在简直一刻也无法和它分开！”

　　谢义轻哼一声：“放心，这种苦力活，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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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查阅资料得知：
1、在土豆开花时地底下便开始结果实了，果实和开花可以在同一时间共存；
2、文中的描写是绿叶中略有几朵小花，不是所有土豆苗都处于刚长出土豆果实的时期；
3、成熟的土豆叶子坚/挺，呈深绿色，叶片由绿转黄逐渐枯萎需要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