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浮生录》李老师家的猫

99、狙如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阴郁的声音。
　　“您放心好了，我们公司做了那么久，战绩显而易见，您出得起钱，效果绝对让你满意。”与他对话的男子声音里充满了谄媚气息。“最多三天，事情就可以彻底发酵，届时您会看到成果。”
　　“你会见到尾款。”随即，男子结束通话。
　　男子看着银行账户上的余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人类的钱，真的太好赚了。
　　就在他洋洋自得的时候，敲门声响起，说了声请进，一个漂亮的女助理走进办公室。
　　“老板，你让我提醒您，今天下午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男子一拍脑门，方才想起，丢下一句“今天不接任何业务”，穿上外套便离开办公室。
　　很快，他出现在山海居的门口。敲门，红尘照例前来应门。
　　引客人进了客厅，浮生正在品茶，见客人来，也并不热情，只是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男子也不恼，直接坐下，红尘上了茶，他赶紧道谢，小心的喝了一口，在人间混了这么久，察言观色他是知道的，也知道自己在人间的行为不是那么光彩，实在不敢顶撞浮生。只求赶紧无功无过的将户籍核对完毕离开。
　　浮生也不说话，只是红尘机械的召唤出《山海经》来，为男子核对户籍，这男子人间的名字叫做卓震，而真身，则是《山海经》异兽——狙如！ 一种白耳白嘴，状若老鼠的动物。
　　红尘手脚麻利，很快将户籍核对完毕，关闭《山海经》卓震很想起身告辞，却发现自己非但不能起身，甚至连重新幻化出人形的能力都失去了。只能维持现在的兽形。
　　“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有？”浮生问。
　　这话让卓震愣住了“我何错之有？”
　　“你觉得呢？”浮生冷笑。
　　“人说人族欺善怕恶，想不到你居然也是如此！”卓震冷笑。“我那点事，和穷奇不过异曲同工，她不过受点杖责，却想要我的命不成！”
　　“你和她，不是一回事！”浮生大力放下茶杯，满脸寒霜的看着卓震“你的行为，给你个痛快，已经是我非常法外开恩！”
　　原来，这卓震和当初的穷奇杨珍做的是异曲同工的买卖，穷奇开了个公关公司，专门给娱乐圈艺人洗白。而卓震，则是开了传媒公司，专门做网络推手！
　　这个网络推手，可并不是打造网红之类，而是专门挑起网络话题，增加流量变现那种。至于是什么网络话题，那就要从网络反应的一些新闻中挑选。越劲爆，炒起来之后，获利越多！
　　无论真假好坏，只要有话题，能获利，他们都能精准捕捉！自然，也非常喜欢利用这种猎奇话题，做一些“置换”或者“挑拨”。
　　例如最近，他就接了一单生意，专门挑夫妻，男女朋友之间矛盾的新闻来大炒特炒，目的就是——挑拨男女之间的矛盾，激化两/性/之间的对立，让年轻人开始恐婚。
　　“穷奇不过是处理一下大小明星的个人行为，左右不过/床/上那点混乱关系或者作品抄袭之类的丑闻。虽有过错，却罪不至死，而你，做了什么？”浮生冷笑，摊开手掌，红尘将一张纸递给浮生。
　　“让我看看，为了让年轻男女恐婚，你还在短视频平台发了无数自制短剧，声情并茂的演绎婚姻的不幸，大肆宣扬重男轻女思想，挑拨人伦亲情，传颂利己主义……”浮生边看记录边复述。“没有冤枉你吧？这几个主播演员，都是你家那一窝大老鼠没错吧？”
　　卓震无法可说，他从没想到，浮生居然了解的那么清楚，的确，他接手的这个任务，其实就如浮生所说，本质就是要挑起男女对/立，激发矛盾，彻底动摇婚姻基础。从而，阻止人类生育欲望。
　　他的做法，已经初见成效，制造的婚姻，生育焦虑，已经让很多年轻人放弃了组建家庭，生儿育女的念头，这世上的生灵，其实都在不断的轮回中，生老病死，具有定数，一旦生的闸门被关闭，那么必将扰乱自然平衡，从而产生巨大的蝴蝶效应，为了弥补平衡，自然之母会做出如何选择，是谁也无法预知的。只是结局，大家都能猜测的到，所谓唇亡齿寒，这世上的生灵，都不会有所善终。流毒无穷，说的便是这种事。
　　“其实，你真的不是一定要死，但是，是你自己选择走向灭亡，并不是我强加于你！”浮生道。
　　“这怎么说？”红尘有点纳闷。
　　听到这里，卓震似乎知道了浮生的意思，开始拼命颤抖。“浮生师兄，能否，能否留我族人一命？”
　　“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浮生苦笑。
　　“我，我只是，不甘心！”
　　“你不甘心？你不甘心自己的族人明明比人类要多出万倍，明明自己也比人类出色百倍，为什么人类能做万物灵长，而你们鼠类，却只能任人唾骂宰割？却不能反抗？”
　　卓震不语，浮生所言，正好说到他的心中。他只是，不甘心。为什么兽明明可以修炼，可以比人类更容易的拥有法术异能，却不得不匍匐在人类的脚下，摇尾乞怜？
　　“浮生师兄，我知道自己逃不过，所以，我这最后的疑惑，想请您来帮我解惑！”卓震道。
　　“你考虑过，你所炒作的新闻的正面例子没有？”浮生忽然道。
　　“正面，例子？”卓震一愣。
　　“是的，正面例子。这世上有杀/妻谋财的丈夫，也有背着意外不能行走的妻子出去旅行的丈夫。有拼命吸血女儿的父母，也有将宴会上一人一份的海鲜小心翼翼包起来带给女儿吃的父母。我们兽，受到一次伤害，会很自然的规避所有的风险，而人不同，有人说，为什么人类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其实就是因为，人类与我们不同，他们的心，更趋于向善。不愿意轻易放弃任何一个人，更愿意给他们悔改的机会。人类看事情，是两面来看，而我们看事情，多数只看阴暗面，所以，上天给我们修炼的机会，是让我们从兽的思维脱离出来，感受到正气的力量，并不是让我们挟道法以令世人。修行并没有让你平和，而是让你膨胀，走到这一步，也是罪有应得。”
　　卓震听到这里，苦笑不已，随即掩面痛哭……
　　“浮生老板已经帮你求过情了，上天念你只是误入歧途，答应只降罪你一个，你族人只要退回故乡，五百年不染指尘世，便可保性命无虞……”
　　“多谢师兄成全。”卓震说完，口吐鲜血，溘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