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浮生录》李老师家的猫

251、猪

　　“婆婆一路辛苦了。”浮生端起茶杯，对旁边坐定的老太太客气的说。
　　“多谢老板关心，也谈不上辛苦，我那几个孩子还成，路上轮流照顾，细心体贴，倒也不甚难过。”老太太慈眉善目，满头白发，看得出来日子过得十分顺心。
　　这位老太太没有大名，别人只称她为猪奶奶，因为她的原身，本就是家畜之一的——猪。
　　猪奶奶这一生，虽然灵力修为一般，但是她心胸宽广，懂得享受生活，倒也过得并不辛苦。
　　猪这种动物，一向生育能力不错，猪奶奶这一生，生了三十几窝的孩子，总共有二百多个，子子孙孙，繁衍成了一个大家族，和乐兴旺，惹人羡慕。
　　“我这次来，除了山海居的事情之外，其实还是应了老朋友的邀请，一会去探望一下。我跟这位老朋友也很久不见了，她身体已经不太好，恐怕。”猪奶奶说到这里，也停顿了一下，毕竟是少年时代的朋友。眼见就要离别，心情也是不同的。
　　“婆婆是要去见猫婆婆？”红尘想了想，问。
　　“你也认识她？”猪婆婆问。
　　“灾荒年代，我曾经承蒙猫婆婆照顾。”红尘道“如果婆婆方便，我也想同婆婆同去。”
　　“既然如此，也好。”猪婆婆点头。
　　照例办完山海居的事物，她们来到了骊山脚下的一座公寓中，公寓中摆设精美，食物豪华，看得出来，主人应该生活富足。
　　这公寓内，来回行走的男男女女无比容貌出类拔萃，身材婀娜多姿，只是看起来身体都不算太好的样子，一步三喘，有些让人泄气。
　　主卧内，高床软枕之上，半卧着一位老太太，哪怕年事已高，却依旧可见其美貌轮廓，想必年轻之时定然是一位绝色女子。
　　这位猫婆婆，原身正是一只颜值奇高的猫，外面的漂亮孩子，都是她的子孙。只是身体都很不好，所以，她一直忧心。
　　“这两年，人类对我们猫的喜爱与日俱增，这也是好事，身价水涨船高，自然日子也好过一些，不怕被随便遗弃，只是，我这些子孙的身体越发不好，生育也艰难，我想问问你，你们身强体健，种族兴亡的秘诀到底是什么？”猫婆婆问猪婆婆。
　　猪婆婆一愣“没啥秘诀啊，活着需要什么秘诀？”她对猫婆婆的问题觉得分外奇怪。
　　“可是，我们为什么生的如此困难？”猫婆婆苦笑。“幽幽的事情，你也知道，那孩子受尽宠爱，可寿命实在有限，这里固然有人类胡乱干预的过错，可以到底是命途问题。我怕这样下去，我们的族群要受到严重影响。”
　　幽幽就是曾经来过山海居的那只小折耳猫，已经因为骨骼疾病而过世，可惜了她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是真的没啥秘诀啊。”猪婆婆一脸尴尬，她的子孙们，全都无病无灾，逍遥自在的活着是不错，但是说秘诀，她真的不觉得有这东西。
　　猫婆婆听了，苦笑一声，不再言语，若是旁人说这话，她要怀疑一下是否有欺瞒的成分，但是猪婆婆她很了解，没有那种弯曲腌臜的心思，说了必然就是实情。
　　“婆婆。”此时有人敲门，进门来的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何事？”猫婆婆问。
　　“去了杭州的月月，昨天没了。”小姑娘很惋惜的说。“说是心脏出了问题。”
　　“又是心脏，他们这一家怎么总是这样！”猫婆婆无语。月月这一窝，四个孩子，看着健壮漂亮，实际却身体状况堪忧，果然，才有了新家一两年，就陆续离世，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发生，几乎成了常态。
　　“月月，那孩子，不太聪明吧？”忽然，猪婆婆说了一句。她一向耿直，实在藏不住话。
　　“是啊，这一家子都不太聪明，但是够漂亮，身价不菲。”猫婆婆道。
　　“为什么会不太聪明？”红尘忽然问。
　　“你也知道，上天是不太可能将两个以上的优点赋予一个生灵的。”猫婆婆道。“我们猫族，想要摆脱沿街流浪，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涯，就必须要付出一点代价，美貌，是必须追求的东西，但是想要足够漂亮，是要牺牲一些东西的。”
　　“所以，你们就，舍弃了血统遗传的规则？”红尘道。“为了漂亮的外貌和锦衣玉食，所以，画地为牢，固步自封，舍弃一部分天性？”
　　这话说的刺耳，却也是实话。猫本类虎，是灵动自由的生灵，他们本有自己独特的生存习惯和技巧，只是这两年，因为人类和他们自己认知的干预，出现了很多非议所思的事情。
　　为了追求所谓的血统美貌和经济利益，一次又一次想要和遗传学与自然挑战，虽然能小获成功，但是绝对弊大于利，生物多样性，是运转的基础，违反它，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是生灵可以想象的。
　　“婆婆，你们猫族不像熊猫，种群比较稀少，猫族尚且种群数量巨大，但是如果你们为了所谓的锦衣玉食，再这么配合人类胡乱搞下去，很快就要出现族群危机了！”红尘道。
　　“为何？熊猫也是这样的。我们虽然数量多，但是够漂亮身价够高的话……”
　　“身价够高的话，身体不健康，扔掉能省更多的钱。”红尘忽然道。“人类都是很精明的，买猫，护理花那么多钱，作为交换，需要的是你们能够身体健康，一直陪伴，如果做不到，三天两头的跑医院，什么下场婆婆你也应该想到，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是猫？你的子孙养尊处优惯了，早已退化了作为一只猫的基本生存技能，一旦流落在外，病残无能，死法可比流浪猫要凄凉万分！我猜，婆婆也是有所耳闻的。”
　　说到这里，报信的姑娘忽然道“月月就是因为医药费过高而被主人遗弃在宠物医院，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过世了。”
　　“看，就是这样，人类的恶毒婆婆还没有察觉吗？你一味迁就他们的审美，毁掉自己的稳定基因，不会换来什么真正的好处的，只有得不偿失，不如像猪婆婆一样，让子孙们按照自己的种族特性生存，不讨好任何人，反而能繁荣兴盛。所谓物竞天择，就是如此，将生活寄托在任何人的身上，都是一种最失败的想法。而且，猫族远没到这个程度。婆婆，你的族群之所以日渐衰落，就是因为你的选择本来就有错。看看狸奴这种自然选择而生，活的生机勃勃的同类，难道你还没有一点警示吗？”
　　“说到这里，我也要说你两句。”猪婆婆道“你想活的精细容易没有错，可是矫枉过正，是真的会出问题的。红尘的话很有道理，我觉得吧，我们之所以活的快活繁荣，大概也就是活的简单吧。压力太大，就不会快乐，不快乐，想要健康，是不太可能的。你也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