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浮生录》李老师家的猫

220、絜钩

　　“你的事情，有最终结论了吗？”浮生问眼前正在品尝的男子。
　　男子放下茶杯，“不会很久，毕竟网上闹得很大。”
　　“你似乎，不怎么担心？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红尘见男子泰然自若，不由有些为他担忧。
　　“若是以前，我也许会怕，现在，是一点不担心了，现在媒体这么发达，有的是证据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况且，我的项目需要投资人，现在这个世道，有流量胜于一切，自然会有人来跟我谈。”男子道。
　　“你倒是，看得很透彻。”
　　“不是我看的透彻，而是，不得不适应这样的生存规则。”男子语气中颇为无奈。
　　这位男子，年近五旬，一股书卷气，实际上，他也正是东南市医科大学的教授，同样是著名的药学专家，专攻阿尔兹海默症的特效药研究。
　　他名叫陈越，真身乃是《山海经》中外貌似野/鸭，长着老鼠尾巴的异兽——絜钩。
　　浮生所说的麻烦，来源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一桩公/案。原来，七天之前，网络上忽然疯传一件事情，便是东南市医学院教授陈越对学生精神/虐/待.猥/亵/骚/扰事件，文中罗列了陈越教授为人的尖酸刻薄，无礼傲慢，仗着自己的名声地位，对自己的学生呼来喝去，各种挑刺，动不动的就以延迟毕业来威胁学生，还要求学生为他各种“服务”，简直丢尽了知识分子的脸。
　　网上很有一部分人，专门喜欢挖掘这样的新闻进行大肆报道引导流量，真假他们根本不在乎，于是，舆论迅速发酵，一些不明所以的群众开始大量转发，夹杂谩骂。还有一些陈越的学生被采访，有些学生说他是严师，让自己受益匪浅。有些学生，却说他刻薄，如文章所示的害人前途。
　　一旦众说纷纭，便会有各种故事，发布者，甚至还说，自己就是因为没有答应陈越教授的某些要求而被他延迟毕业。
　　很快，有关部门便决定开始彻查此事。
　　陈越却稳坐钓鱼台，一直不发一语，很多人都觉得他很可能是确有其事。
　　其实不然，陈越乃是白泽上师的得意门生之一，依照白泽上师的品德，不可能招收私德有亏的弟子，陈越无论从学术还是从人品上来说，绝对都是过关的，之所以被人如此污蔑，其实也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过于严厉。
　　白泽上师本来就是一个很严厉的存在，他的弟子，自然承袭了他的治学态度和风格，遵守严师出高徒的理念，况且，药学，是一个极端严谨的学科，由不得一丝的马虎，一旦不够专注和尽心，很容易出现大事故。所以，陈越对学生严厉，其实是变相的对众生负责。
　　“师尊对我说过，学习说的难听一点，其实是一个自/虐的过程，沉浸其中，不但要忍受痛苦孤独，还要忍受教导和指责，如果只想听鼓励，那么不要做研究。”陈越道。“好不容易千辛万苦的读到研究生，博士，的确非常值得表彰，但是不代表考上了就适合继续学业，学业到了这一步，基本上就是拼天赋，不再拼死记硬背趋于规律的东西，看重的是发展创新，不是因循守旧，一些无法适应转变的学生，自然也不适合留下。本着不互相耽搁的态度，所以我会劝退一些学生。”
　　“你这样做，真的可能毁人前途。”红尘道。
　　“我倒是觉得，我不这样做，才会毁人前途，科学最为严谨，如果他们的初心只是为了学成之后有个敲门砖高官厚禄，实在没必要做这一行，去选择其他的文学类社会学类更合适，不要阻拦真正对这门学科有热情的孩子。”陈越道。
　　“你怨气不小啊。”
　　“何止，我不说，老板也该知道，那个音乐学院的老师，应该跟您说过现在的环境。”
　　“已经渗透到正经的科学学科了吗？”
　　“庸员什么地方没有？我的研究所，日子也不好过，不得不被迫收一两个需要镀金的人，这群人，人菜/瘾/大，浪费了不知道多少资源。”
　　“看起来，你积怨不小。但是，你这个行为，我倒是不赞成。”浮生道。
　　“愿闻其详。”
　　“还是那句话，不要把自己真的置身于人类的发展中，你随便左右别人的前途，很容易惹火烧身。”浮生道。
　　“难道还要惯着他们？”
　　“就是要惯着他们！”浮生挑挑眉，“你所研究的，不是文学艺术这种抽象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科学，很有可能影响人类的发展，人类的事情，最终还是要人类来做，不是咱们可以随便干涉的，你这样做，可以说已经犯了忌讳，不过是看你为人师表尚算尽心，暂时没找你麻烦而已。这世上的很多事，自由其平衡和进程，好坏参半，互为因果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人类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双标且喜新厌旧，大部分更不懂珍惜和感恩，不用得之不易，高价格和饥饿营销来捆绑他们，他们根本不会懂得珍惜，而且，很多药剂，是上天捆绑着警示和启迪所降临的，你这么轻易的就帮人类渡劫，反而害人不浅。”浮生道。
　　浮生的话，让陈越陷入沉思，或许，科学家做久了，他真的应该反思一下。
　　“就像经费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是你一个科研人员所需要担心的，既然人类自己都不在乎科学进展，你何必为他们担心？有钱就研究，没钱就搁置，如果实在想进行，那就谁肯出钱帮谁做，遵循市场原则。至于学生，我可以这么告诉你，有赤诚，有决心也愿意向研究方向发展的学生，是不需要你严厉督促的，而那些一毕业就会泯然于众人的学生，你也实在没必要为他们的前途/操/心。”
　　“这，未免凉薄了些？”陈越很诧异浮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记得，他对待那个音乐教授可不是这么说的。
　　“还是那句话，科研是根本，如果不被重视，那么也完全不需要攀附，科学家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顶端人才，卑躬屈膝为他人着想，只会让人觉得科研是一种可有可无谁都能做的简单学问。有的时候，摆架子是应该的。你记住，你有先进的学识，是他们向你求教，而不是你求着教他们，不要将自己的地位放得太低，由他们去就是。”
　　“如果出产的废柴太多，会影响我个人声誉。”陈越道。
　　“不会，声誉这玩意，看的是你研究所的研究成果，不是你学生的个人成绩。不要本末倒置。”浮生道。“等澄清报到一出，你立刻向当事人提告诽谤。”
　　“那他的学业可就……”
　　“他都能不顾师徒之情的诬陷你，你还为他考虑什么，这种人，不踩在脚下，让他永远出不了头，只能戮害更多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