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浮生录》李老师家的猫

186、犭婴如（音英如）

　　望着满车的纸条，红尘觉得哭笑不得，司机也苦笑不已。
　　“不至于……吧。”红尘咽了一口口水，道。
　　“至于……啊！”司机学着红尘的语气道。
　　车子平稳的开到了山海居门口，两人下车，一前一后的进入山海居。
　　进入山海居的几乎一瞬间，这位中年大叔司机立刻“卸下伪装”，变成了如鹿而白尾，马足人手而四角的异兽。
　　正是《山海经》中记载的异兽——犭婴如！（音婴如）
　　“真的是太痛苦了。”人族名字为英如的异兽趴在草地上，苦笑不已。
　　“你这是？”浮生有些纳闷，英如是网约车司机，浮生还在当律师的时候，曾经预约过他的车子好几次。一直觉得他是挺开心的一个兽，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半年未见，成了这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原来，英如修成人身之后，来到东南市，他也没什么出色的本领天赋，于是决定做个网约车司机，东拼西凑的买了辆二手车，办齐证件就开始工作。
　　这个工作有点辛苦，但是肯踏实下来，也能挣一点钱，至少糊口没问题，更何况英如作为异兽，对生活品质没什么太大的要求。所以，日子过得很滋润。
　　在当司机这些年，他也认识了形形色色的旅客，还曾经好几次挽救了生命。让他很有些成就感。
　　只是最近两年，画风忽然突变，让英如措手不及。
　　原来，随时时代的进步，人类的防范意识也逐渐增强，这也无可厚非，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是事事美好的存在，多一分防范意识，对自身绝对有利，只是，如果过分，未免就有待商榷。
　　“两位师兄是不知道啊，上个月，我一个同事，就遇到了这么个事，一个女大学生打车，因为正常行驶路段出了事故，于是决定绕路，这一绕路，差点捅了大篓子。”
　　“这事我也听说过。”红尘回忆道。
　　他记得，新闻上说，因为司机的突然绕路，让女大学生受到了惊吓，不听司机的解释，直接跳车，造成了损伤，双方开始诉讼，这个问题也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推波助澜，浑水摸鱼的。着实令人无语。
　　其实这事，双方都很冤枉，如果沟通顺畅，其实完全可以避免。
　　“现在的一部分人，像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一样。加上不良媒体的宣传引导，那个思维，诡异的让人匪夷所思。”英如苦笑。
　　这话说的倒也是事实，现在的人，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媒体引导下，处事越来越谨慎，当然这无可厚非，但是也很容易出现大问题。
　　“我以前开车，还能跟乘客们聊一会儿天，现在是完全不敢，我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怎么了，问一句你家乡在哪里，也会被斥责侵犯隐私。再问，就要举/报……”
　　“这也难怪。”浮生道“现在的人情，已经非当年的人情，或者说，人，受到人情这种事情裹挟的太久了，现在已经到了摆脱的时候，而摆脱掉人情世故之后，便是身上的防御机制完全打开，对所有人都保持距离甚至敌意。”
　　“这算是，一种进步吗？”英如问。
　　“算，人情世故是世界上最无聊，最浪费时间，最损耗利益的一种行为，偏偏却又无法摆脱，毕竟人类是群居动物，现在随着科技的进步，人类的选择增多，摆脱自己厌烦的社交已经可以变成现实，随之而来的后遗症自然就是如此，说它先进，它却会让人矫枉过正，说它先进，褪去人情世故，人类的孤独感增加，反而容易出现问题，这事基本很难给出一个正常的定义。”
　　“所以，我要如何做？”英如苦笑着问。
　　为了防止遇到同事的那个问题，英如只能如同其他大多数同事一样，学者网络上的指引，在自己的车子上贴上各种贴纸字条，上面写着“任何事情可以及时沟通，请务必留我狗/命”云云。他本来就是玩票性质，真的不想被误伤。而且，人类发起怒来，纵使他是凶猛的异兽，也绝对招架不住。他以前工作，为了排遣寂寞，为了修行，现在，他甚至已经在考虑是否放弃修行，回归山林，这个工作，实在太不好应对了。
　　“两位师兄不知道，为了我自己的安全和人类的习惯，我已经开始自学讲话艺术，但是，这对于我来说，实在太困难了，说什么话都要想一想，真的痛苦。”英如趴在草地上，满脸疲惫“而且，这个思考的时间，给人的观感更加不好。很容易被人误会。我真的，太难了……”
　　看着犹如猫猫委屈一般的英如，浮生与红尘不由得哑然失笑。
　　“或者，你考虑变成一个女性？”红尘忽然道“女性，应该不容易被误解吧……”
　　“怎么可能，我试过，用变形术变成女性来开车，引来的纠纷更多。”
　　“这怎么说？”
　　“先不说那些别有用心心怀不轨的，女性对女性的防范其实更严重，已经有至少三个女人觉得我跟人牙子有点关联。从而起了车毁人亡，同归于尽的心，我真的是……”英如说到这里，委屈的简直要哭了。生活越来越好，人情越来越淡薄也就罢了，怎么思想也开始偏激呢？
　　“啊这……”听到这里，红尘也觉得词穷，他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了。
　　“你有没考虑改行？”浮生忽然道。
　　听到改行，英如愣住了，其实异兽来东南市，一般会找一份很固定的工作，改行是非常不容易的。也一般不会被人劝说改行，除非特别特殊的情况，既然浮生提出了让英如改行，想必他也对英如现在的行业开始绝望。至少觉得英如是不适合这个行当的。
　　“可是，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天赋……”英如道。
　　“不是让你从司机改行，我的意思是，你换一个工作方式。既然网约车和出租车不太适合你，你可以改行开大货车或者公交车嘛。”浮生道。
　　“可是，这也不是完全没风险。”
　　“这世界上哪有完全没有风险的事情，最起码你可以不用面对单一的人，安心不少。东家不做做西家，既然不图钱，开心就是首位，实在没必要为难自己，那种做一份工作还要瞻前顾后的，让他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