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浮生录》李老师家的猫

140、葱聋

　　“浮生老板，我这一次来，还有一事相求。”中年汉子对浮生说。
　　“好，您说。”浮生道。
　　听了男子的话，浮生有些意外，随即很快明白了男子的意图。点点头“您可以放心，我明日休沐，正好前去看看。”
　　男子点点头，化作了自己本相，蹦蹦跳跳的离开山海居。
　　这男子的本相乃是藏羚羊，头上一双羊角长得对称均匀，侧看仿佛只有一只一般，故而藏羚羊也有“独角兽”的叫法。而《山海经》中，它们还有一个名字——葱聋。
　　翌日，浮生吩咐红尘去买了点肉，自己拎着离开山海居。很快，他出现在某个山谷小屋之中。
　　轻轻敲门，很快有人开门，只是这人面容有点滑稽，并非纯粹人形，而是人首虎身。
　　他并不是什么异兽，而是一头老虎，有些修行，但是并不足以化作人形，只是这样滑稽的形态。
　　“别这样浪费灵力，还是你的原形比较好。”浮生见此情形，道。“这世上的事，最忌强求。”
　　那人听了，叹了口气，重新化作老虎本相，趴在地上，与浮生对视。
　　“给你带了点吃的，饿坏了吧？”望着地上的瓜果梨桃，浮生叹了口气，从篮子里拿出大块的肉来。
　　那老虎见了肉食，立刻双眼放光，不停吞咽口水，却强自忍耐，不肯进食。
　　“我对你说过，不要强求。本性，不可违逆，违逆了，反而对你修行不利。”
　　“修行，不就是一个不停控制的过程吗？”老虎忽然问。
　　浮生笑笑“控制的，是意图，并不是本性。徒生杀念是错，但是维持所需，却并没有过错。”
　　老虎听了，垂下头“我怕，吃习惯了，还是会去追葱聋吃。这里，只有葱聋能符合我的胃口。”
　　“那就去吃啊。”浮生笑道。“这是你的本性和维持生命的途径，并无过错。”
　　“可是，他们救过我！”老虎道。
　　浮生笑了，轻轻抚摸老虎毛绒绒的头。“你这孩子，笑笑年纪居然有了怜悯和知恩图报之心，不愧是天选之子，你先吃，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老虎还在犹豫。浮生一拍虎头，“我修为比你高得多，你得听我的！”
　　老虎听了，方才张开嘴，开始大吃特吃，他的确是饿坏了，狼吞虎咽了好一会。
　　浮生看着吃肉的老虎，一直在笑。
　　这老虎来到眼前这片山谷，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仅有的记忆就是成年之后，被母亲赶出家门自己闯荡，作为猛兽，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他的记忆中，他的家乡并不是眼前山谷这个样子，这里是一片金黄，而他的家乡是一片葱绿的，没错，他天赋异禀，跟普通老虎并不一样，他不是色盲，可以分辨颜色。
　　他只知道，自己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不过这也无所谓，只要可以活下去就好。
　　于是，他努力的活着，作为一直肉食动物，吃肉是本能，这个山谷里，居住着不少葱聋，他便以捕食葱聋为生，倒也逍遥自在。
　　他与葱聋一个战斗力惊人，一个羊多势众，互有损伤，却又出奇和谐的生存着。
　　去年冬天，是所有事情的转折，这个山谷的冬天出奇的寒冷，他哪怕躲在角落，也很难支撑下去，迷迷糊糊的昏倒，以为会就此丧命，谁知道，又在温暖中醒来，定睛一看，自己居然被一群葱聋围在中间，葱聋们用它们特有的，极其温暖的皮毛在温暖他！
　　他觉得心内大为感动，决定好好修行，不再伤害葱聋来报答他们救命之恩。
　　“其实，你不再食肉，不是帮他们，反而，是害了他们！”浮生对老虎说。
　　“为什么？”老虎含糊的问，嘴里还嚼着肉。
　　“因为，你来这里的使命，就是为了平衡。”
　　“平衡？”
　　“这世间万物，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杀伤有度，其实是平衡的一种体现方式，任何一个种族，如果没有天敌，恣意声张扩大，都不是一件好事。”浮生道。“你的出现，更多一部分，是上天为了平衡葱聋的种族数量而所做的努力。你不必为你的基本生活而愧疚，这个世界的守则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被你猎杀的葱聋，其实也是一个自然淘汰的过程，有竞争，才能进步，你的存在，让他们的警觉性，团结性和灵活度更高，更强，更快。促进他们种群的进化，是一件绝对的好事。”
　　“是，这样吗？”老虎仰起头，看向浮生。
　　“就是这样，其实葱聋们救你，一部分是因为同为兽族守望相助，一部分，也是他们看清楚了自然的意图，你需要他们来维持生命，他们也同样需要你来保持活力。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过程。我这次来，也是葱聋族的那位族长请求的，他不好跟你多说什么，托我来宽慰你。希望你不要走极端，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这世界上，最和谐的事情，是求同存异并非高度统一。”
　　“求同存异？”这个词让老虎很难理解。
　　“每个种族的生存方式都是不一样的，不可能永远井水不犯河水，互有输赢，和谐相处才是正常的态度。保持克制却绝不苛待自己，才是发展之道。”浮生柔声说。“想想你小时候，可以让飞鸟站在你的头顶，也可以去捕食小动物，善良的表现形式有很多种，其中最基本的就是不因生存意外的理由去胡乱杀生。”
　　“这样啊，那，我还是可以吃肉？”
　　“可以，只是不要贪心。”
　　老虎点点头，眼睛眯起来，出奇的可爱。一扫浮生与他初见时候的颓废。
　　“这种虎长得真不错。”红尘来找浮生，见到正迈着大步趾高气扬准备去捕猎的老虎，说。
　　“它是上神的直血亲族，天赋异禀，身负使命而来，自然是不错的。”浮生道。
　　“老板，我斗胆猜测一下，葱聋对他礼遇，是不是，也有这部分原因？”红尘问。
　　浮生摇头“主要是因为葱聋们看得清楚事情背后的机缘。这是一种眼界，无需妄加揣测，这些年，葱聋的种群进步，固然和人类的保护密切相关，与他们自己的眼界，也绝对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