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浮生录》李老师家的猫

138、菌狗

　　浮生放下碗，红尘依旧在拼命吃着，浮生心内有点无语，只好说了声失礼。
　　坐在对面的老婆婆笑笑“很少有人能够克制菌类的吸引，浮生老板果然不凡。”
　　“婆婆谬赞了，我今天的皮囊，胃口有些问题，否则，也一定是这个样子。”浮生道。
　　红尘族内的事情已经办完，跟浮生联络了一下，说是今天客人的居住地离他不愿，他可以去拜访，谁想到浮生已经出门，于是两人便约定在客人这里见面。
　　时至中午，老婆婆自然留饭，煮了一大锅菌汤下饭，这菌子本就是奇物，奇鲜无比，东西新鲜，老婆婆手艺也好，自然别具风味。
　　这老婆婆，乃是《山海经》异兽——菌/狗。一种长相类似兔子的兽。在《山海经》中记录极少，其实他们算是杂食动物，不过有一个小小的天赋，可以分辨这世上所有的菌类。
　　也非常善于采集名贵菌类。
　　这世上，其实最出名的几个采菌人中，一半其实都是菌狗所化。
　　这位老婆婆陶君便是其中之一，十年以前，她还是非常有名的松露采集者，几乎可以说，论起采集野生松露，无人可以出她左右。
　　在人间界生活，自然要遵守人类的规律，她不可能让自己永远保持年轻状态，也不愿意独领风/骚太久，更重要的是，松露已经变得稀少，她并不想将之赶尽杀绝。所以，亦然转行，在东南市西郊开了一家菌类培育场。
　　菌狗本身就对菌类有特殊的敏感，陶君也在菌类采集和养殖界工作多年，自然有自己的路数，很快，培育场就上了轨道，她的培育基地出产的菌类便得到了认可，订单不说爆满，却也足够让她生活的舒服。
　　红尘终于吃完，将注意力放回到陶君和浮生身上。
　　“老板，您是否闻到……”红尘刚想说什么。却被浮生制止。
　　“正事要紧。”浮生道。
　　红尘点点头，照样走流程完毕，他似乎并不想放弃刚才的话题。
　　因为，他闻到了一种绝对忍受不了的味道——巨大的血/腥/气息！
　　菌类一向是非常洁净的植物，虽然它成长于阴暗之地，却并不妨碍它本身的洁净，出淤泥而不染，除了莲花也有菌类。
　　这种血/腥味，照理说不该存在，除非是菌类中特殊的存在——毒/蘑/菇！
　　这种东西的存在，也算是一个平衡，毋庸置疑，只是这种东西一般除了少量要用培植，人工应该不会选择培植，更何况，药用培植，是不会有这么浓重的血/腥/气的，这分明就是要造成业障的前奏味道！
　　“您还培育毒菌子？”红尘问陶君。
　　“这是，人类自己的选择。”陶君笑笑道“我并不能左右。”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红尘道“毕竟是剧毒的东西，一旦超过剂两……”
　　“其实，恰恰相反。”陶君很清楚，其实红尘没有恶意，只是为她的未来担忧。生怕她掌握不好分寸，惹出事端。她站起身来，去拿了两个菌子过来，左边的一个，艳丽却隐约透出一股狰狞，右边的一个，气质却些许柔和。
　　“左边这个，是野生的毒菌子。右边这个，是我自己培育的，做了减毒处理。”陶君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至于其他，只能是人类自求多福。”
　　红尘见了，方才放下心来。
　　现在，正是菌子大量上市的季节，其实也并不是所有人毒喜欢吃这种东西，更多的，是为了一种潮流和好奇，满足口腹之欲或者炫耀勇气。但是他们不知道，这背后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现在偏娱乐化的市场，喜欢夸大成果，甚至戏剧化一些可怕的结局，最典型的代表之一就是戏剧化吃菌中毒的情况，把看到幻象之类的情景轻描淡写甚至以戏谑的口吻画面呈现，疯狂弱化中毒后遗症。让更多的人忽视后果。
　　以至于他们完全忘记了，其实菌类中毒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很多甚至会致命！上边为了让人们减少食用有害菌类，也算绞尽脑汁，什么编成歌谣之类，但是画风几乎一瞬间就被一些网红带偏。成了所谓的洗脑神曲，完全忽视了警示作用。
　　见手青，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一时风头无两，因为野生的产粮并不算高，开始有人起了人工培植的主意，自然要找上陶君。
　　陶君听了这个要求，起先是觉得不可思议，居然还真的有人冒着生命危险要吃这种东西？这种毒菌子之所以能勉强称作食材，其实是因为贫困，当年盛产这种菌子的地区较为贫困，所以不得不用它来充饥，现在生活水平提高，物产选择丰富，这种东西，本来该被大家从餐桌上逐步淘汰才对，谁想到居然又开始兴起不说，还成了稀罕物。
　　其实陶君不是没办法种植这种东西，相反，这种东西其实种植方法比其他菌类更加容易一些，只要有足够的怨气，甚至可以一年熟几十次。但是她并不想这么做，于是，无论来人开多么高的价格，她也不愿意培育。
　　“打发走了好几拨人之后，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来年，更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市面上流出大量见手青，因为它而中毒的人不计其数，不光是出现幻象，瘫痪甚至、死/亡的也不在少数，我托人找了些样本过来，果然是人工干预过的品种，这种东西，毒性和鲜度非常成比例，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我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合作，只是想找找办法，降低它们的毒性，至少能维持在一个不至于丧命的程度之内。”陶君道。“只是……”
　　“只是效果非常不理想。”浮生道。
　　陶君点点头“这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到的，但是心急的人类，似乎并不想等那么久。”
　　“那你就放弃吧。”浮生忽然道“放弃培育见手青这个打算，继续种植可食用菌类，将它们照顾好，维持你的生计即可。”
　　“可是……”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浮生忽然道，“很多事情，并不是尽力就可以完成的，如果到了这一步，实在没必要强迫自己，做好一件事——独善其身，其实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种东西，自带毒性是它的天赋，擅自改变，其实也算有违天和，你只要不主动去培育它，就算是尽了心。你培育了它，却无法一举去除毒性，最后这个业障还是要算在你的头上，得不偿失……”
　　出了陶君的菌子培育基地，浮生与红尘并肩而行。
　　“老板，这样做，真的好吗？如果陶君继续做下去，说不定真的可以彻底铲除见手青的毒性，放任不管……”
　　“铲出不了的，一种生物活在这个世界上，自带的属性是不可能擅自消除的，哪怕是被驯化很久的猫，也会偶尔出去捕食点小动物打牙祭，这是本性，永远改不了。也无需改，克制它们，只需要礼貌远离旁观，任它们自生自灭就可以，上天自有定数，而且，但凡每一个菌菇养殖基地都可以独善其身，拒绝养殖，这门生意，自然就会走向末路。积极研究，才是助长这种不良食用风气的变相助力，更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