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生你好，高生再见》毛达

4、圆月葬礼

　　“明天的飞机？”
　　“今天晚上。”
　　高晋点点头没再多说，阿飞中午的时候给他打过电话，说是香港那边的朋友去世要回去一趟，冰凉的触感在手心上绽开，是商店的钥匙。
　　阿飞只带了个小行李箱，到了香港自然有人接应，去世的是张峰，张天志的儿子，那孩子继承了父亲的一身功夫，也算是混出了名堂。
　　“阿飞，好久不见。”来人是张峰的二儿子张文彬，他正在跟一个举着拐杖的灰发男人谈话，抬眼间却看见了远离人群的阿飞。
　　“好久不见。”
　　张文彬跟那人说了句抱歉便大步朝着阿飞走来，“刚才人太多，我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就找不到你了，还好在门口遇见。”
　　阿飞盯着脚上的黑色高跟鞋，“毕竟不太方便……”
　　“别这么说，阿飞你能来，我想父亲一定很开心。”说着扭头扫视一圈见自家母亲和大哥不在后松了口气，“放心他们不在，应该还在里面。”
　　她笑了笑，不再多说。
　　“对了，给你介绍，这是我大哥的朋友洪文刚，洪先生。”
　　“洪先生这位就是我之前提过的阿飞姐姐。”
　　“你好，阿飞……”洪文刚低着头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不知道小姐你贵姓是？”
　　张文彬一愣，他记得父亲曾经说过阿飞没有姓氏，刚想替她解释，阿飞已经开口说道“洪先生叫我阿飞就好。”
　　男人并未扭捏大方伸出右手，“初次见面，阿飞。”
　　“初次见面，洪先生。”
　　电话铃响，张文彬被他大哥一通电话叫走，临走时留在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别忘打给我，阿飞。”
　　“张家的二公子还是这么有趣，想来是被他大哥照顾的很好。”
　　“大概是吧。”
　　“我也有个弟弟，亲的，可惜我们之前的感情不像张家兄弟这般……”
　　“洪先生是做什么的？”
　　“开了家不大的玩具厂。”说着从怀里掏出名片递给阿飞，“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她笑着摇摇头，“我跟张家大哥的关系一向不好，你是他的朋友…….”
　　“我明白了。”洪文刚做了个手势，离这五米远的保镖立马过来。
　　“那我就先告辞了，再见，阿飞。”
　　“再见洪先生。”
　　阿飞不想再见到张家那群人便也离开，不似旁人有专车司机，她沿着公路一直向西，高跟鞋被她拎在手里，沐浴夕阳，难得享受。
　　“嘀——嘀——”
　　“上车！”男人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磁性，“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上车。”
　　阿飞依旧步伐缓慢，朝着前方走着，一旁的黑色宾利突然加速拐弯，直接横在她面前，男人一身黑色西服站在阿飞面前足足比她高出十多公分，是张文彬的大哥，张文司，他戴着副无框眼镜，面无表情。
　　“光脚走那么久，我心疼，上车，送你回去。”
　　“只是送你回去，多余的话我一句也不会说。”
　　阿飞的肩膀卸了劲，上了男人的车，开到酒店天已经全黑，地下停车场并没有多少车。
　　“多谢。”
　　“唔！”
　　刚解开的安全带被男人攥住，她动弹不得，被堵住的唇间铁锈味蔓延。
　　“啪！”这一掌她用了全力。
　　男人用手指抹去嘴角的血渍，面上带着外人从未见过的笑容看着眼前的女人。
　　“听说你去了泰国。”
　　见她眉头皱起，他笑的更大声了，如果张文彬在这一定会惊讶十分，他大哥一向稳重、不苟言笑。
　　“张文司。”她的语气带着些无奈。
　　“在。”
　　“开门。”
　　“不。”他不想，“陪我聊会儿天，讲讲在泰国的事情。”
　　阿飞转头看向窗外，可惜车窗玻璃正映着男人的面孔，眼中深情不掩。
　　“阿文，我们最好还是保持距离，你母亲不会想你这样…….”
　　他皱着眉似乎很反感自己的母亲，打断阿飞的话说道，“听说你在泰国找了个男人，人怎么样？”
　　“还不赖。”
　　“那挺好。”张文司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我可以到泰国找你吗？”
　　她摇头，现在阿飞只想赶紧回到泰国，香港这个地方扰得她心烦意乱，她想高晋了。
　　“知道了，到时候让文彬找你玩，你看见他应该不会有那么大压力吧。”说完他解开车锁，在女人离开前终于说出了那句一直想说的话，“阿飞！如果我母亲当时没有反对，你……”他的话越说越没有底气，哪有那么多如果，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力改变，不如执着当下，他很快就可以跟阿飞一直在一起了。
　　当晚她便回了泰国。
　　“不是明天吗？”高晋搂着她窝在那张单人床上，一呼一吸间拨弄着阿飞的心。
　　“想你，就回来了。”
　　“不开心？”
　　“遇到了前男友。”
　　高晋一愣不过很快便掩盖下去，继续摆弄着女人的发丝，火气下游，唇滑过她的眼睑，最后停留在女人的下巴，吻的很轻，明明想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却还是极力控制，他知道自己彻底栽了。
　　又是一觉睡到下午，楼下敲门声吵的恼人，生锈的卷帘门发出尖涩的声音，来人是阿慧。
　　开门的是高晋，阿慧明显吓了一跳，脸上带着明显的惧意，可惜慢悠悠下楼的阿飞并有看见，她身上依旧是那件灰色背心，脖颈处的红印明显，而它们的创造者则坐在店内唯一的正常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指尖夹着根细烟。
　　“飞姐，我能跟你单独说会儿话吗？”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阿飞想她刚才应该是哭过。
　　四目相对，高晋识趣的叼着烟走出商店。
　　“没人了，说吧。”
　　阿飞早就料到她要说家辉的事情，不过人死就死了，之后留下什么亦或有人流泪不过是徒增烦恼，可惜她却没立场说出这些话，毕竟当年张天志离开的时候她的那一系列行为十分极端，不然张峰的妻子也不会那么讨厌自己。
　　“家辉好像失踪了，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打电话了？”
　　阿慧点头继续说道，“手机关机。”
　　“别激动，抽根烟。”阿飞把嘴里刚点的烟放到她唇中，“我记得你跟家辉不是很熟......”
　　“是云姨去世那天，我出去买烟被他看见,就聊了几句。”
　　“你有什么打算？报警吗？”
　　阿慧大口吸着嘴里的香烟，吐出的烟雾让阿飞有些不适，她走到门口呼吸新鲜口气，可惜门前行人匆匆道路车辆不断，天上的云厚又压人，她索性放弃又把身子转回屋内.
　　“家辉惹了不该惹的人，就算现在活着也是不人不鬼，”阿慧说着用那双常年半露眼白的双眼盯着阿飞的方向，这时候阿飞才注意她今天没带墨镜，“这几年我攒了点钱，飞姐你帮帮我，我想回国。”说着从工作服里拿出那个熟悉的钱袋，察觉到手中的钱袋被人拿走，阿慧扯出个略显怪异的微笑，“飞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谢谢你，飞姐真的谢谢你。”
　　“不客气。”
　　阿飞已经点燃那叠白纸，连带着那个洗得发白的钱包，难闻的焦味散出屋子，高晋靠在外墙，手里的烟已燃尽，唇角上扬。
　　“飞，飞姐，你这是做什么？”
　　“在帮你，拿着堆废纸迟早会害死你，不是吗？”
　　火焰上热浪翻腾，空气温度不断上升，阿慧脸颊有汗滴落，她此时又生出了惧意，如同刚才闻到高晋身上的气味一般。
　　“我怀孕了，按摩店要辞退我所以，我，飞姐，我不是故意的。”阿慧抹了把脸擦干汗水，可惜对面没人再理过她，阿慧肩膀塌下整个人好似卸了劲一般，阿慧知道没人会帮她了，沉默很快被她打破。
　　“飞姐，你说的潮湿的气味，我不喜欢。”说完又冲着阿飞的方向说了句对不起便起身离开。
　　拐棍着地的声音渐远，阿飞开了冰柜门拿出根雪糕吃了起来。
　　见她皱着眉，高晋开口问道，“怎么？”
　　“雪糕有股怪味。”阿飞把雪糕放到高晋鼻下，“冰柜好像坏了，对了昨晚你跟我说什么来着。”
　　“隔壁饭馆的儿子被我埋了。”高晋把刚从柜台上拿的口香糖打开放进阿飞嘴里，“吃了，清清口，跟对面的那个医生一起，有印象吗，那个被举报的诊所。”
　　“怎么把合作伙伴埋了，不埋那个举报的人。”
　　“埋了，一起埋的。”
　　“哦。”阿飞错开男人的眼神，看向窗外的乌云，“还记得那个故事吗?”
　　“记得，现编现讲是不是难的很啊。”
　　“也不算是全编的。”
　　“哦？”高晋来了兴趣，“这次想讲了？”
　　“就讲一点点。”她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继续说道“结局那个你口中的女主人公和一个爱她的人结婚了。”
　　“结婚？那她幸福吗？”
　　阿飞摇摇头，脸上满是迷茫，“她不知道，也记不得了，连带着她丈夫的模样也忘的一干二净。”
　　“看来她丈夫应该长得跟张天志一点也不一样，因为毫无相像的地方，所以她才会忘的那么干净。”
　　“你这角度不错，说不定就是这样。”
　　“参加的葬礼是他儿子的？”
　　“你又查我。”拖着长音，阿飞并没有生气。
　　“只是刚好有认识的人也去了，刚好见到了你而已。”两人已经躺在柜台后的躺椅上，蜷着身子，不留缝隙，“而且张家的后人，我有耳闻。”
　　乌云蔽日，好在入夜起了大风，吹散了圆月前的云片，这才显得夜晚没那么凄凉。
　　阿慧死在一轮圆月之下，离去时的风光总好过初来人世时的血污，不过境遇倒是相同，都是被人遗弃。
　　她的死亡静悄悄的，就像从未有人在意月亮何时升起一般，伴着圆月的离去，可惜眼盲，见不到最后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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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