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唐不弃

43、第 43 章

　　姬央跟纪小鱼俩勉强算是达成了一致，一起往神龙山进发。接下来的十来天，更是苦不堪言。两人在沙漠中几度奄奄一息，幸好，到了第十三天叫他们撞见个行商的北胡商队。

　　商队首领是个络腮胡子的中年鲜卑汉子，见他俩狼狈成这样，倒是诧异的很。“一向听闻南边儿挺太平。怎么最近接连出怪事儿？就连行商落脚的，都弄得跟逃犯似的。”

　　南边儿？

　　纪小鱼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脸狡黠笑容。

　　“南边出了什么事儿？”纪小鱼忙用北胡商人给他的头巾包裹好，一口气咕嘟咕嘟灌下去半囊子水，立刻就迫不及待的吃起瓜来。

　　姬央在一旁不声不响，倒是也拿头巾把他头上那九颗戒疤给包裹起来了。

　　“可别提了！”那北胡商人骑在骆驼上，望着他俩长嘘短叹。“好好的，咱那位要从大昭来和亲的王妃居然给搞不见了。”

　　北胡人说的王妃，也就是大昭国的清河长公主。现如今，这位刁蛮的小姑娘怕是正在济州城内睿王府上好端端的喝茶。

　　纪小鱼暗笑，嘴里却故意调皮的说道：“那，你们北胡那位拓跋王有没有去追？”

　　“追！怎么不追？”北胡商人说着，又操着生硬的长安话义愤填膺地道：“可别提了，这位大昭国王妃，可是咱们拓跋王朝思暮想、想了多少年的。眼看着就快到家门口了，给人劫了，能不着急吗？”

　　“既这么宝贝她，”姬央在一旁冷不丁插了话，语声轻淡。“那拓跋王怎么不亲自去迎亲？”

　　纪小鱼连忙帮腔。“就是，若是你们拓跋王亲自迎亲，想必也不至于出这乱子。”

　　谁不是？谁说谁不说是？北湖商人又重重叹了口气。姬央跟纪小鱼俩勉强算是达成了一致，一起往神龙山进发。接下来的十来天，更是苦不堪言。两人在沙漠中几度奄奄一息，幸好，到了第十三天叫他们撞见个行商的北胡商队。

　　商队首领是个络腮胡子的中年鲜卑汉子，见他俩狼狈成这样，倒是诧异的很。“一向听闻南边儿挺太平。怎么最近接连出怪事儿？就连行商落脚的，都弄得跟逃犯似的。”

　　南边儿？

　　纪小鱼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脸狡黠笑容。

　　“南边出了什么事儿？”纪小鱼忙用北胡商人给他的头巾包裹好，一口气咕嘟咕嘟灌下去半囊子水，立刻就迫不及待的吃起瓜来。

　　姬央在一旁不声不响，倒是也拿头巾把他头上那九颗戒疤给包裹起来了。

　　“可别提了！”那北胡商人骑在骆驼上，望着他俩长嘘短叹。“好好的，咱那位要从大昭来和亲的王妃居然给搞不见了。”

　　北胡人说的王妃，也就是大昭国的清河长公主。现如今，这位刁蛮的小姑娘怕是正在济州城内睿王府上好端端的喝茶。

　　纪小鱼暗笑，嘴里却故意调皮的说道：“那，你们北胡那位拓跋王有没有去追？”

　　“追！怎么不追？”北胡商人说着，又操着生硬的长安话义愤填膺地道：“可别提了，这位大昭国王妃，可是咱们拓跋王朝思暮想、想了多少年的。眼看着就快到家门口了，给人劫了，能不着急吗？”

　　“既这么宝贝她，”姬央在一旁冷不丁插了话，语声轻淡。“那拓跋王怎么不亲自去迎亲？”

　　纪小鱼连忙帮腔。“就是，若是你们拓跋王亲自迎亲，想必也不至于出这乱子。”

　　“谁不说是？”北胡商人又重重叹了口气，随手抛给姬央一袋干巴巴的牦牛肉干，一边又道，“可是你们大昭国的皇帝不让他去接亲啊！”

　　……还有这事儿？

　　纪小鱼和姬央都是一愣。他俩当面问过清河长公主，得到的答复是拓跋王不肯接亲，所以小姑娘才这样生气！再说姬央在琅琊王氏避居时，琅琊王家的家主王凝也是跟他说：北胡的拓跋王瞧不起大昭，故意的拿捏，叫清河以大昭嫡长公主的尊贵身份，自个儿凄凄惶惶的出嫁。——原来内里还有这一层？

　　纪小鱼诧异的将眼光瞥向姬央。

　　姬央默不作声，摇了摇头，意思是道听途说、不必真信。

　　但到底是存了桩心事。

　　到得第十五日，两人与北胡商队告别，那鲜卑汉子倒还热情的跟他们兜搭道：若是见着那位王妃，或是有什么消息，可随时让信鹰捎个信过来。

　　他俩又不是真的行脚商人，哪儿来的信鹰？纪小鱼心里嗤笑，面上却不显，依旧打哈哈，一叠连声地应道：“好，一言为定。”

　　姬央就跟聋了似的，用头巾包裹住光头，一声不吭。

　　*
　　分别当天晚上，两人就寻到神龙山下。

　　这神龙山却也是西域一带流传的一则神话，说是曾经有过金龙救人的奇迹，往来的行脚商人多对此奉为传奇。到了三百年前，应□□堂与西域正式通商，有关神龙山的传奇也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入中原。中原的应天人嫌那一长串的糊里糊涂的名字记不住，便给翻译了过来，取名叫做神龙山。

　　从沙漠尽头处过了海子，居然便是一座座连绵不绝的雪山，山脊跟长剑削出来似的笔直。大半夜里，便是望着就足以令人生畏。

　　姬央望着眼前雾雾苍苍的路，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来这神龙山却不叫做神龙山，而是应当叫做神龙雪山。”

　　纪小鱼龇牙咧嘴的冲他笑，拿大手拍姬央肩膀。

　　姬央眼下既没叫他点着穴，又不是中毒那会儿狼狈不堪，自然脚步一个飘移就躲开了。“阿弥那个陀佛！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得，合着除了你家那位睿王爷，谁都不能碰你？嗯？”纪小鱼见姬央躲，愈发乐得龇牙咧嘴。

　　姬央却不耐烦纪小鱼跟他嬉闹，一个飘身，径直往山上窜去。

　　“喂你可别瞎窜！这进山路上机关多着呢！我告诉你，万一走岔了，那可就……”纪小鱼上蹿下跳地乱叫，几个兔起鹘落，使出轻功追了上来。

　　两人都使出了上乘轻功，这一起一落间不知觉就到了后半夜。

　　咦，这神龙山咋始终见不到山头？姬央心下诧异，忍不住慢下脚步，却不晓得等这雾气散去是否会好些？脚下山路盘盘，十分崎岖，就连他这种自幼习武的上等轻功走着都吃力。——难不成神龙山的子弟们个个都是绝世高手？

　　砰！

　　纪小鱼从背后追上来，一时没刹住脚，竟从背后将姬央撞了个趔趄。

　　嗐算了，就纪小鱼这功夫，哪来个个都绝世高手？

　　“让你别瞎跑。”纪小鱼一边抬手抚着刚被撞疼的额头，一边嘟囔着：“咱这山上，可不同别处！若是不认得路，你便是绕着山跑上个十天半个月也找不着我师父。”

　　姬央眼眸闪了闪，转头望向纪小鱼。“那要怎样找？”

　　“嘿嘿，得这样。”纪小鱼龇牙咧嘴地笑，双手握喇叭，仰起头，对着漫山遍野狼嚎般的吼出了一嗓子。“师父，我回来啦——”

　　山野里扑簌簌许多夜眠的鸟儿被惊的，从枝上飞离，飞速逃离树枝。

　　漫山遍野都是纪小鱼那一声大呼，四面回音嗡嗡直响。过不得一会儿，就听嗖嗖嗖，这茫茫雾气中的深山老林不知何时有了人影。

　　姬央谨慎地掌心内扣，他早就藏好了暗镖，只不确定来者是敌是友。

　　纪小鱼大笑着拍他肩头。“这是我师兄弟。”

　　合着纪小鱼居然不是神龙山大弟子？

　　姬央刚一念诧异，就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道：
　　-“师弟此番下山，可有收获？”

　　“么得。”纪小鱼说的毫无心肝。

　　“既没有，回来做甚？”那沉稳声音略带不悦，不过就是说话间已经落在了姬央耳旁，确实好轻功。

　　姬央眼眸微闪，这才惊觉身边居然已经围了五个青灰色人影。来得如此迅疾，竟然连他都毫无察觉！他一瞬间冷汗涔涔。

　　“这是我神龙山的轻功。”纪小鱼得意洋洋的反手一翘，指着自家鼻尖，笑道：“大师兄，这事儿您可就说错了。虽说不曾寻着那明主，也没曾晓得师父临行前交代的到底是啥意思，但这不，我可给你们捞着了个大宝贝。”

　　说着，纪小鱼将姬央往身前一推，浑似拿他当挡箭牌。“这人身上可稀罕了，有牵丝蛊哩！”

　　一句“牵丝蛊”落地，在场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瞬间静得山里连松针落下都能听得见。

　　“当真是牵丝蛊？”大师兄勉为其难地往前走了半步，从浓重夜色深雾中走出来，看了姬央一眼，随后又转向纪小鱼。“莫不是你此番下山没什么可交代，扯了个幌子来哄师尊？”

　　“那哪能，我哪敢？”纪小鱼忙不迭否认，气急败坏地解释道：“要不是他身上有牵丝蛊，我能带他个外人上山吗？嗯？”

　　被称作外人的姬央只得摸着鼻尖苦笑。

　　“牵丝蛊已有数百年不曾现世。”大师兄顿了顿，又道，“你怎地就能确定此人身上种的是牵丝蛊？”

　　从头到尾就拿姬央当空气。

　　姬央没忍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看来神龙山果然是座道士山，不欢迎小僧。”

　　“和尚？”
　　唰唰唰，几个青灰色人影都往后退了一大步，活似和尚是个会传染的物种。

　　姬央正觉得一脸莫名，耳边忽闻得又一阵嗖嗖嗖风响。——不好！这神龙山的奇门点穴功夫，飞沙走石都可。怕不是……？

　　他脑子还没转完，就扎煞着双手又跟呆木桩子一样杵在那。

　　在沙漠里头，纪小鱼点了他的穴，害得他像死尸似的在沙漠中被拖曳而行。眼下，纪小鱼的同门师兄弟们齐刷刷出手，可怜他周身大穴小. !穴被点了个遍，不仅张口结舌杵在那儿不能动弹，现在就连话都说不出了，喉咙口发出吼吼吼的空洞回响。

　　“嘿嘿，成了！”纪小鱼快活的龇牙咧嘴，大笑道：“退开，当然是方便点你穴！你个呆和尚！”

　　纪小鱼熟门熟路的一把抱住姬央胳膊，然后又像沙漠里那样把他倒曳着拖行。

　　神龙山大师兄这时才从树上窜下来，长长叹了口气，望着纪小鱼愁苦道：“这人若当真种的是牵丝蛊，不晓得师尊他老人家……”

　　“他老人家当然是高兴的不得了！”纪小鱼极快的接话道，“他老人家研究这母虫，研究了十年。这不，终于有个活的母虫了，可不比他老人家天天啃书强？”

　　合着，神龙山也还没钻研出解法。

　　姬央心中大叫不好。

　　果然纪小鱼接下去又道，“这不来个活人，让师父他老人家捣鼓捣鼓，说不定，师父他老人家一高兴……嘿嘿！”

　　“一高兴，”大师兄没好气的打断纪小鱼道，“就赦免了你这趟下山无功而返的罪过呗！”

　　“嘿嘿，师父他老人家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他老人家肚皮可比宰相大多了。”纪小鱼笑的毫无心肝。

　　可怜姬央只得呆傻傻的仰头望着天。这神龙山中雾气渐渐不知何时消散了些许，能依稀见到天空中大银河横贯而过。倒是极美的景象！每颗星子都大的人掉下来砸死人似的。

　　越往上走，这视野便越好。天空中的星光也越明亮。

　　可惜再美的月色都不及那年长安。

　　姬央暗自唾弃自己，到了这个辰光，还忘不了旧时长安城内该死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