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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她好像生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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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晴干咳了两声。
“不,我不认识奉子祺,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他又是怎么知道季演不是坏人呢?”
“晴姐姐,你不能这样一口咬定他就是坏人,你……你是不是有了新欢?”
“???”
这屁大点的娃娃懂什么叫新欢?!
“果然还是先生说得对,你们女孩子都是一个样,变心变得真快……但你不喜欢了也不能诋毁人家啊……”
说着说着,他竟还哭了起来。
一听他边说边哭,季小晴也跟着慌了,侧脸贴在窗纸上往外斜斜地望,
“哎、哎你别……我我我……”
怎么这么大个男娃娃还能哭鼻子的?
他越哭越伤心 ,鼻涕眼泪直流,说三句都要噎两句。
“我、我本来还想给你看看…我新画的魔尊大人图的…可是你、你…呜呜呜……”
“哎呀别哭了别哭了,快快给给我看看!我好好奇啊。”
“我不!我不给你看了!”
王耳朵抹抹眼泪和鼻涕,拔腿哭兮兮地跑了。
季小晴看着他的背影,双腿逐渐变软,直到渐渐跪了下去。
“完了,这下连给我送点水果的人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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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耳朵从半山腰一路哭到了傀灵庙。
庙前还不忘擤擤鼻子,通红的鼻翼在寒冷的白日里格外显眼。
他迅速经过了季演的身侧,招呼也不打。
还不小心撞了他的手臂一下。
季演一脸懵:我招你了?
王耳朵走到“魔尊”的石像前,吸吸鼻子点了三炷香。
季演在身后问他:“怎么?”
“玄叔,魔尊大人是坏人吗?”
“怎的有此一问?”
王耳朵把香插进坛灰中,转身看着他,一双灵巧的眼睛泛着泪光。
“晴姐姐说魔尊是坏人,她还说……”刚收紧的鼻子又放了两出哭气来,“她还说不再喜欢他了…呜呜呜……”
季演呆呆站在原地,楞了许久。
“哦。”
看这小孩垂着头越哭越厉害,季演走上前去,用食指敲了敲他的后脑勺。
“你几岁了?奉门收弟子要是都按你这个标准来,岂不天天都像死了门主一样?”
随后,他又将小屁孩的后领子拎了起来,“而且,魔族也不会想收你这种小脓包的。”
一听到“魔族”二字,王耳朵就抬起了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玄叔,我也不想哭,就是憋、憋不住,我、我会改好的,你能别告诉魔尊大人我是个脓包吗……”
季演松开他,转身走到另一座石像前继续忙活手上的东西。
“她还好吧?除了不喜欢季演外,还说了什么别的话吗?”
王耳朵寻了个矮木椅座下来,抠着指甲缝里的泥,鼻子一抽一抽的,“她好像生病了,一直待在床上不起来。”
“还有呢?”
“她好像不喜欢今天的果子。”
“还有呢?”
王耳朵偏头想了想,继续说:“她好像认识我师兄。”
季演半垂的眼帘忽地打开,手上也停了动作。
等了半天,没再等到那句“还有呢”,王耳朵起来准备走了。
“站住。”
“啊?”他惊慌地转头过来。
季演走近,将东西搁到他的小手上。
“明日把这个带给她。还有,摘点别的果子。”
这“命令”一下完,季演就转身走了。
王耳朵低头去看,双手紧紧地捂着那个圆东西。
这是一只暖暖的小手炉,上面还绘了只玄色的蝴蝶。
“唔,这画工略逊我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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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街道上静谧无风。
方大夫才刚合上门,转眼就发现儿子不见了。
他手里提着长明灯笼,走在漆黑的路上左顾右盼。
一只眼寻着儿子,一只眼防着魔修。
忽然有阵风来,身上的毛皮大氅被吹得朝两边散开,方大夫连忙抬手捂严实,灯笼顺着他的动作有些歪斜,接着又是一阵劲风,竟隔着罩子将那长明灯给生生“吹”灭了。
魔风俱来,长明灯灭。
方大夫惊得头皮发麻,他双手一松,失了光的灯笼重重摔在地上。
“砰——”
刚打开门时,夫人就告诫自己半夜莫要出去,而眼下还当真是撞上了霉运。
长明灯一灭,四周被瘴气吞噬,空气中散发着同族的腥味,黑暗中只能隐约看见方大夫烁着泪光的眼。
他捂住嘴巴,被前方的画面吓得浑身哆嗦。
——玄衣人一手掐着傀灵的脖子,另一手直直伸进了它的胸口,将那颗滴着黑血的傀心生生挖了出来。
“啊……啊……”
傀灵被他的脚踩在地上,身体和四肢痛苦地扭曲着。
方大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进手缝里。抽着肩膀,下半截久久没有动弹。
远处正在地上挣扎的傀灵一直摇晃着脑袋。
它在叫他走,它在叫他别过来。
方大夫捂住眼不忍再看,嘴唇咧得大大的,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刚调完头,就听到了后方有人飞身过来。
不好!
一只脚踢在后背上,他面朝大地狠狠栽了下去。
“啊!!”
中年男人大声哭喊着,手脚并用向前爬行。
那只脚踩住了他的衣摆。
“不!不!救命!救命啊——”
“会说人话?”玄衣人的声音从上方传过来。
后衣领被他拎了起来,方大夫被强行仰着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求你……求求你……不要吃我……我、我……不……”
“罢了,你太老,没什么用。”
玄衣人单手一松,方大夫的脸又重新扑了下去。
他抬首望,那人颀长的背影几乎能融进黑夜。
四肢软弱无力,他慢慢爬行到那滩浓稠的血水旁边。
男人的哭泣声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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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季小晴的回笼觉还没结束,她就被一声声砸窗的东西给吵醒了。
“咚!”
“咚!”
“咚!”
刚听到的时候,想着反正声音还挺小,倒也影响不到哪去,本打算翻个身继续闷头睡的,可那砸窗声始终未停,久而久之竟像有人在耳边击鼓一样难受。
季小晴趴在窗上一个劲往外边瞅,倒是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
“咚!”
又是一击砸过来,那东西隔着窗纸刚好打中了她的眼。
“是哪个王八羔子啊?!”季小晴捂着眼睛,跺脚怒吼。
砸窗的声音终于停住,随后好像有人从树上跳了下来。
“开窗。”
是王耳朵的声音。
季小晴又惊又喜:“耳朵?你来啦!”
她立即将窗户打开,即对上了小男孩不屑一顾的脸。
“要不是看你一个人孤苦可怜……”王耳朵将手里的一袋青枣搁到窗台上,“我才不会管你呢。”
边说边撅着屁股去捡刚砸到地上的青枣。
“耳朵,谢谢你啊,”季小晴的眼睛一直跟着他的身子转,“要不是你,真的就没人来看我了。”
小男孩弓着腰的身子突然顿住,还瞪她一眼。
我才不想来呢。
季小晴抿了抿嘴唇,一时摸不清这孩子的性格,心里也没个底。
“对不起,我昨天不该那样跟你说话的。”
地上的青枣被王耳朵全部捡回到窗台上。他直直挺在窗外边,小眼睛左瞥瞥右瞥瞥,就是不愿意看她。
“你别生气了,昨天的确是我不对。”
说着,季小晴回头将墙上那幅“三界无敌至上魔尊季演真君图”拿了下来,还刻意拍拍上面的灰尘。
“你看你看!我还一直保存着你的杰作呢!”
实在瞥无可瞥的小眼睛终于转到了她身上,眨巴了两下,又转到她手里的那副画上。
“还说不是你捡了我的画,哼。”
见他脸色缓和些许,季小晴心里也乐得很,一时刹不住脚,就将能抖的都抖了出来:“不好意思啦。你是不知道,我还拿香供着他呢!”
王耳朵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认为她的态度勉强过得去,但这还不足以令自己拉下脸来将小手炉交给她。
想了想,还是得刁难刁难。
“你把它还给我,既然觉得魔尊是坏人,你就不用供着他了,以后也别见了!”
“哎——可别,”季小晴连忙把画藏到身后去,“我错了,我不该说他坏话的。魔尊大人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小女子没见过世面,胡言乱语冲撞他老人家,不该不该。”
论变脸,论跟鬼说鬼话、跟小孩说屁话的道理,就没人能比她季小晴更有一手了。
“知道就好。”
王耳朵上前了两步,将怀里的手炉递到她面前,终于还是笑了,“喏,刚出炉的宝贝。”
季小晴惊讶着准备接过“宝贝”。
王耳朵在她的手即将碰到时又伸了回去。
“哎~等会儿……”给你是可以给你,不过你得帮我解决一个问题。
“好好好,什么问题请说!”
将手炉搁到窗台上后,王耳朵从怀里拿出了另一张画像。
这是他前几天,根据季小晴的描述重新画的一幅魔尊图。上面还存有手炉的温度。
脸上、身上该有的都有,独独就缺了头上那对“深冬的残月”。
“你告诉我,深冬的残月长什么样?”王耳朵问她。
“你……你不知道?”
“不知道又如何!”
“你不会没见过月亮吧?”
“谁说我没见过了!”他耳朵羞得通红,“月亮不就是…不就是……”
季小晴明白了,这娃娃当真是没见过月亮。
支离山的夜晚没有月亮。
难道他是傀灵?
可倒也不像,普通傀灵在这个年龄阶段只能是黑黝黝的一坨“怪物”模样,但如若他不是普通傀灵的话……
那也不至于会这么傻愣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