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见了》三春也

35、宴会1

　　谁也不知道许榆的根在哪里，可在所有人心里，她始终不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

　　许榆付出的这近十年时间，足够让每个人都打心眼里爱戴她。
　　她是村子里所有小孩儿的天使。

　　许愿欢把天使埋在了许家祖坟里，许奶奶的旁边。

　　她是她的家人，从始至终。
　　没有她就没有许愿欢，这么好听的名字是她给她的。

　　雨打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许愿欢敛目，神情恹恹。
　　她只有纪观南了。

　　……

　　人们之所以留恋家乡，除却那里有从小到大的回忆，更关键的是，有很重要的人守候在那里。
　　因为一些人，你知道，那里就是你的根。

　　许愿欢有段时间没想起过小镇和村子了，不仅仅是因为忙。

　　把最新采访记录交上去的那一刻，浑身轻松。她靠在椅背上，有一瞬茫然。

　　桌上一堆A4纸还凌乱地摆着，许愿欢调整好状态，站起来收拾。

　　翻了没两下，掉出来一张格格不入的红色高档硬纸。

　　她手下顿顿，一拍脑袋想起来孟泽禹说的那个宴会。

　　这一个月里，两人没怎么联系——准确来说，是她只挑必要的回，其余简单的关心问候，她基本直接忽略不见。

　　许愿欢把对折的请柬打开，发现时间赫然就是五天后。

　　她人都傻了。

　　穿什么带什么该说什么不该做什么，她通通不知道。

　　那个圈子本来离她很远的，她和他们也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许愿欢轻呼一声，重坐回在椅子上发怔。

　　上次的事也算给她敲了个警钟。

　　等这件事告一段落了，她一定要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远远的。

　　手机振动下，许愿欢拿起来看。

　　孟泽禹：【有东西寄给你了，记得签收一下。】

　　许愿欢皱眉，正欲委婉拒绝，那边紧跟着又发来一条。
　　【别给我退，不想要就直接扔了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轻扯一下嘴角，把手机和自己一同扔到床上。

　　她现在只想睡觉。

　　刚闭上眼睛，门铃就响了。

　　可真他妈赶了巧了，许愿欢深吸口气，挣扎着起身去开门。

　　果然是孟泽禹的东西到了。

　　许愿欢道了谢，提着盒子进卧室。

　　不是很重，也不是很大，但包装真的很精致，一看就不像是她买得起的东西。许愿欢皱眉，托着摇了摇，没听到什么声音。

　　“啧。”她细细观摩着，有点无从下手。

　　看着像个……鞋盒？

　　微信提示音又响起，还是孟泽禹。
　　【喜欢吗？】

　　不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不喜欢。许愿欢翻个白眼，可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呢，谁会舍得扔钱呢？
　　她只能回：【还行，谢谢您，下次别破费了。】

　　那边似乎不是很满意她过于疏离的礼貌，界面上来来回回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最后也只发来句：【喜欢就好，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你。】
　　【期待三天后你穿它的样子。】

　　穿？适合她？

　　许愿欢没再回，只是有些好奇盒子里的东西了。

　　她不是没有礼服，不过哪个女孩子会嫌自己的衣服多呢？

　　许愿欢摸过剪刀，欢欢喜喜地拆包装。

　　盒盖打开。
　　灯光从恰好的角度打在里面的东西上，璀璨非常，许愿欢眼里的光却黯淡下去。

　　镶着小碎钻的黑色尖嘴小高跟，仅仅摆在那都能让人感受到气场全开的震撼。

　　是国外某个牌子的高定。

　　许愿欢忽然想到和纪观南吵架那回她看的那两双高跟鞋。

　　原来档次这个东西真的能仅仅就从外表显露出来，她咋舌。

　　可是——
　　适合个锤子！许愿欢咬牙。
　　她根本不会穿高跟鞋。

　　自从那天知道纪观南的心结后，她就真的再没关注过高跟鞋，后来工作又奔波的多，就更谈不上穿这玩意儿了。何况这七厘米的鞋跟，真的不是要废了她吗。

　　就离谱，许愿欢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她摸过手机，想和孟泽禹说明一下情况。
　　可那种场合如果不穿高跟鞋撑的起来吗？

　　纠结了好一会儿，许愿欢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算了，就这两天，她往死里学着穿。

　　许愿欢把盖子重新盖上想，这鞋是不可能拿来学的，她又没有高跟鞋，看来只能去和林瑶借了。

　　她叹口气，躺在床上手抵着额头发呆，良久又翻身起来从床底摸出一双小白鞋。

　　是那天纪观南说的那两双中的其中一双。

　　是真的舒服，质量也是真的好，关键就像某人说的那样，百搭不挑。

　　她断断续续穿了三年多，前几天才正式宣布报废了。

　　许愿欢怜惜地摸了摸。

　　可这是纪观南进去之前买给她的最后一双鞋，她舍不得扔。

　　许愿欢想了想，拍了照搜同款。

　　她的鞋基本上都是纪观南在买。他好像比她还懂自己的身体构造，知道怎样的鞋最适合她。

　　这几年她也买过不少鞋，却总觉得没有一双可以比得过他为她挑的。
　　索性后面也就换着穿旧鞋了。

　　等纪观南回来可要好好请教一下，她想。
　　然后她买鞋给他穿。

　　……

　　赴宴的日子如期而至。

　　孟泽禹似乎在带女伴儿出席宴会这事儿上很讲究，早早过来带许愿欢去化妆间做行头。

　　从服装到妆容，许愿欢倒也乐得什么心都不用操。

　　妆容精致的小姐姐还在一脸严肃的在她脸上捣鼓，许愿欢一动也不敢动。

　　脚腕处的酸痛感还没缓过来，她悄悄探手摸了摸。

　　这鞋子好看是好看，可是质感太硬。以前就刷到过好多评论说这个牌子的东西纯粹是花钱买罪受，如今倒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林瑶最高只有五厘米跟的鞋。许愿欢想着不就区区两厘米，也没在意就拿来穿了。

　　这几天除了走路慢些，倒也从没崴过脚。她还挺高兴，觉得自己或许有穿高跟鞋的天赋。

　　结果今天才注意到，林瑶的那双是粗跟，而孟泽禹给她准备的，是细跟。还有她以为的区区两厘米，是脚还要不要的差距。

　　在电梯里呆的那两分多钟，她就着不住了，今天估计还会有很多站着的时候。

　　许愿欢已经开始为晚上发愁了。

　　脑子里一团乱的时候，面前的人终于露出了笑容。
　　“好了。”

　　许愿欢长舒口气，如获大赦。她屁股都快要坐麻了。

　　“许小姐本来素颜的时候就好看，随便一画果然都是美的。”

　　搁这坐了快两个小时您可不是随便画画，许愿欢心道。
　　不过怎么说也是麻烦了人家，许愿欢朝她笑。
　　“谢谢姐姐。”

　　女人是孟宛的专属化妆师，其实已经上了点年纪了，不过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被说年轻呢？
　　所以听闻女孩儿的称呼，也是当场笑弯了眼。

　　孟泽禹前几天来向孟宛讨要她的时候，孟宛其实是不愿意的。
　　不过后来听说是为一个年轻女孩子化，又连忙高兴地应下了。

　　儿子女朋友换的比衣服还勤，却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正式提起过一个人。

　　孟宛有些好奇，放她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也是打探情况。

　　女人笑笑：“许小姐去全身镜那里看看整体效果吧。”

　　“嗯。”许愿欢乖巧地应着，旋即起身。

　　这姑娘不错，美的极其自然，人又懂礼且不世俗。女人细细端详一会儿，点头，不过很快又轻轻摇了摇头。
　　可惜背景实在太过普通。
　　如此，倒也不知究竟是哪一方的损失更大一些了。

　　……

　　许愿欢下楼的时候，孟泽禹正坐在车里抽第四支烟。

　　他实在没有等人的经验，在专属休息室里呆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开始烦躁，结果一摸口袋，发现烟落在车里没带上来。
　　索性他也就直接在车里等了。

　　余光看到感应门打开，孟泽禹下意识偏头。

　　因为鞋是黑色的，所以造型师选了一套黑色单肩蕾丝长裙。

　　许愿欢的腰线很好看，裙子束腰的款式将她的优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黑色显气场，可她逆着光走来，孟泽禹却觉得自己看到的是精灵。

　　许愿欢没有多么绝世的美貌，可那一刻给人的感觉，从过去贯穿到未来。
　　孟泽禹此前未曾有过，此后也不会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