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星尘_生死》弱水行程

48、第四十四章 摊牌

　　再次见到游梭罗，他的气色看上去很不错，体型胖了不少。
　　一见到我他就大叫起来：“费南，你真的还活着，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我猜的不错。原来你一直被关在王宫，哈哈，我真聪明，终于又见到你，怎么样，我厉害吧？”
　　看他骄傲嫩气的神情，我真怀疑他是否像他说的那样已经52岁，虽然他给我讲乔仑星人48岁就成年，可怎么看他都像一个孩子。

　　“游大师，看来这段时间你过的很不错，心宽体庞，这体型很不错哦，让我想起家乡的冬瓜，让人忍不住想啃一口。”
　　他听了，美滋滋的，以为我在夸他，“你好像瘦了些，怎么样，想不想我？”
　　“想，怎么不想，大师绝代芳华，让人朝思暮想，食不下咽，肝肠寸断，心如刀绞.。”我轻松的开起玩笑。
　　“我太感动了，你这些词用的很不错，啊，我也跟你一样，朝思暮想，食不下咽，肝肠寸断，心如刀绞.，还有辗转反侧，嗯，我再想想，还有什么词能表达思念的。”说完，游大师真的撑着下巴开始思考。
　　站在一旁的晓泉总管明显等不及了，他没有想到如此紧要关头，我们两个竟然拉着家常，打情骂俏。
　　“游大师，王爷的病要紧，你说需要蓝山君的唾液，现在人已经带来了，劳烦您快点开始吧。”
　　游大师却似没有听到，微皱着眉头，还在思索。
　　眼看晓泉总管的脸完全阴沉下来，我拍了拍游大师的肩膀，“大师，别想了，你还有正事要做。”

　　游大师一下子跳起来，大喊起来：“对了，正事要紧。”
　　随后连忙对晓泉总管说：“你快出去，我要办正事。出去，出去，”说完推搡起晓泉总管，游梭罗的身高只及晓泉总管腰部，力气也不大，晓泉总管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神情有些哭笑不得。
　　我连忙拉开游梭罗，笑着对晓泉总管说：“大人，游大师的怪癖很多，多担待，请您在门外等候。”
　　晓泉总管不悦的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我走到游大师身旁，压低声音，兴奋的问：“大师，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游大师眯起眼睛，得意的说：“我猜的，怎么样，厉害吧！”
　　我点了点头，随后叹口气：“还是先把威王爷治好吧！”
　　“他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体内的毒被放出了大半，只要再服一个月的草药，就能痊愈，不过他的命真够大的，如果再多吃一点毒饼，神仙也救不了。”
　　“那你为什么说需要我的唾液才能救他。”

　　游大师眼睛突然亮起来，“那还不是为了见你，威王爷说你在王宫中自杀了，我才不信，那些人还将一个和你很像的尸体送回王府，我听说了，本想去亲自检验一下，谁知刚出医馆，就被人裹进布袋里，出来时，发现自己在一所戒备森严的大院中，我一直琢磨着怎么逃出去。今天突然有人带我来给威王爷治病，乘此机会我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还活着，你瞧，我聪明吧！”
　　忍不住伸书拇指，“聪明，不过，有没有办法逃出王宫？”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你不知道，在那院子里，他们每天让我回忆各种东西，月老头和他们是一伙，每天来劝我和他一起写医书，我烦都烦死了，不过他们提供的的食物真不错，比那些乏味的汤汤水水好多了。”
　　游大师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糟糕，我的收藏品都在那院子里，我不在，如果有人偷怎么办，完了，完了。”
　　我知道游大师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满的说：“游大师，没人会偷你那些破玩意，想想我们怎么离开才最重要。”

　　“那些不是破玩意，里面有二十个御瓷房烧制出来的山景花瓶，还有八个斯若国王宫流出来的艺术品，都是稀世珍宝，我每天讲故事才换来的。”
　　我很惊讶，“你这段时间每天就是讲故事？”
　　“是呀，反正都是我瞎编的，每天七八个速记员围在我周围，我说什么，他们就记什么，你说好笑不好笑？”
　　我瞬时笑不出来了，看样子，有人似乎知道游大师不是水洲大陆人，他们对游大师脑子里的东西很感兴趣，这一切应该都是夜明王安排的。而我呢，他煞费苦心把我藏在王宫，又是为什么？没人来询问我以前的记忆，他们是相信我忘记过去的托词？还是知道游大师比我更有价值？

　　“费南，我说错什么了吗？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夜明王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是外星人？”
　　“什么？怎么可能？” 游梭罗吓的大叫起来。
　　“嘘，小声点，我只是怀疑。”
　　“为什么？”游梭罗神情紧张的问。
　　“他们抓你，难道就是为了听你讲故事？”
　　“啊！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他们总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昨天那黑面老头才问我，我的家乡如何解决旱灾，我还在给他们讲了推云机的故事，这么说，他们，他们在怀疑我?”
　　“有可能。”我皱着眉头回答。

　　“怎么办？怎么办？”游梭罗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慌张的来回踱步。
　　“大师，不用慌张，他们不会杀你，杀了你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游梭罗摇着头，苦恼的说：“你不知道，麻烦大了，我以前听说很多星际探险队在迷航途中被土著生物所杀，对水洲大陆的人来说，我们是外来入侵者，保护本土是生物本能。”
　　“这是个文明星球，而且我们和这里的人长的很像，不会排斥我们，你多虑了。”
　　“本能知道吗？没有生物能容忍自己的生存受到威胁，我们是入侵者，入侵者。” 游梭罗变得越来越激动。
　　“大师，我们不是入侵者，我们只是运气不好，而且——。”

　　我也快被他弄糊涂了，不知该怎么说，只好劝慰道：“你冷静些，现在已经这样，你不是活的好好吗？再说，就我们两个能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威胁？你太紧张了。”
　　“我们的到来，就是威胁，这里的文明程度根本无法理解世界存在外星生物，我们打破了他们的世界，扰乱了历史进程，他们不会允许的，不会允许的。”
　　我云里雾里，听不明白，但见他如此紧张，只有接着劝：“大师，我们四年前就来到了这里，照你所说，早就扰乱了历史，你现在紧张有什么用？”
　　游梭罗不满的大叫：“你这原始人类，懂什么？他们知道和不知道是两码事，结果完全不一样。”
　　争论不过我时，他就喜欢用‘原始人类’这个词，每次听他这样说，总感觉里面透着鄙夷，高高在上，让人很不舒服。今天，这感觉尤其明显，我生气的拍起身侧桌案。
　　“如果不是你成天口遮拦，漏洞百出，他们怎会怀疑，我一片好心，你反而抱怨不停，着急有用么？哼，他们知道了又如何？大不了一死，你这个高级生物还不如我这个原始人类镇定，你嘴里的原始标准真让人怀疑。”

　　游梭罗见我满脸怒色，好似才反应过来，乖乖回到椅子上，耷拉起脑袋，不好意思的说：
　　“费南，那个，那个，我——”
　　“游大师，我当前只是怀疑，你不用紧张，再说，就算他们知道我们是外星人，也不见得会杀我们，况且，你一身罕见医术，夜明王也舍不得。”
　　随后苦笑一下，“外星人又如何，还不是要吃喝拉撒，生老病死，在这里，你可以用医术谋生，而我却身无长物，不会种田，更不会织布制衣。想想我们还算运气好，掉到这样一个星球，不仅活下来，还能混迹在人群中。”
　　随后看了他一眼，“你至少还知道怎么来到这，而我，却连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这只是一个梦，你只不过是我梦里出现的一个人物，我比你更想离开这理，我只想回家，游大师，你能不能说实话，我为什么会在酋舟上？”

　　游梭罗紧抿着嘴，眼晴死死盯着地下，似乎在下巨大的决心，许久后，他抬起头看着我：
　　“费南，我没有去过地球，我上酋舟时，你已经睡在护舟里，老师说你是秘密送到酋舟上的，没人知道你从哪里来，要送到哪里去，只有舰长知道，但我知道你对我们很重要。我们医护队隶属于联盟一个秘密军事基地，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
　　“你说的联盟到底是什么？星际联盟？该死的，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费南，很抱歉，我不能再说了，我是医士，也是个军人，上酋舟前，我发过誓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们的任务，也不能透露我们的身份和行踪，不管能不能活着离开这，我一定会遵守誓言，你不要再逼我了。”
　　虽然很失望，但我知道不能急，所以故作轻松的笑起来，“好吧，我不问。”

　　游梭罗神色忧郁，叹了口气：“我明白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漏洞太多，让他们发现是迟早的事，我不能再错下去了，说的越多，后果越严重。”
　　“大师，你不用自责，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有什么不好，说不定可以加快这个世界的文明进程，你是文明传播者，应该自豪呀！”
　　“万物有生就有灭，此消彼长，才能保持平衡，我干涉这里的自然进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可能是自己，也可能是故乡或亲人。”
　　他眼中散发着的沧桑感，让我感觉异常陌生，我很疑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游大师。
　　“大师，说的太玄乎吧，你们的科技都能星际旅行了，还相信这些报应迷信之说。”
　　“这与报应迷信无关，而是法则，自然的法则，世界在平衡中运动，最近的轨迹就是有关联的事物。” 游梭罗平静的说。
　　“不明白。”我疑惑的摇摇头。

　　“咚、咚”外面传来敲门声。
　　晓泉总管在门外问：“大师，药物可配置好了？”
　　游梭罗似乎没听到，呆坐着还在沉思。我连忙提醒：“大师，晓泉总管在外面问药配好了没有。”
　　他一下子回过神，满腹心事的站起来，提起药箱，向门外走去。
　　自此以后，再没有人听见他开口说过话。

　　两天后，威王爷清醒过来，夜明王高兴的赐给游梭罗一大堆奖赏。晓泉总管专程来问我，游大师为什么不说话了，我很惊讶，隐隐觉着不安。
　　夜明王给人的感觉越来越高深莫测，我每天战战兢兢，他却似什么都不知道，每天早晨起床后，绕着花园慢走两圈，喝完早餐，去看望下威王爷就会徒步去粹堂，夜明王似乎很喜欢走路，安排的软轿他从不坐，中午从粹堂回辉星宫也是徒步，午饭后，他会陪着威王爷聊会儿天，随后就呆在辉元殿看书练字，傍晚时，会到辉院呆很久，月亮升起后才会回宫。

　　来辉星宫两个多月，从未见夜明王召见嫔妃，也未见他去其他宫殿。在宫外就听说，夜明王有三个王后，还缺两个，王后们居住的地方就是天星宫，而太后则住在地星宫，日星宫和月星宫是嫔妃居住的地方。听说内宫里的五大宫殿规模相似，看着辉星宫九所大殿，上千个房间，我能想像其他宫殿的规模。
　　年前夜明王才娶了三王后，想他正当壮年，竟然能保持清心寡欲两个月，虽有所好奇，但不敢问，辉星宫里也无人议论这事，估计下毒案让内宫人心惶惶，皇后和嫔妃们也不想惹麻烦。
　　十天后，威王爷已能下地行走，游梭罗每天早上号完脉就会被人带走，我只能远远看着他，再无机会找他说话。

　　天气日渐转暖，花园里的树开始发出新芽，夜明王去看望威王爷，我则难得找到闲暇时间在花园里闲逛，作为正常人，长期装成哑巴是很困难的事，私下里我在住所哼过小曲，被晓泉总管发现后狠狠训诫一番，前几天打了个喷嚏，被几个宫女听到，她们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神情，这些宫女的素质让人崇拜不已。但眼见着游梭罗每天路过，却不能搭上话，实在是沮丧。
　　我烦闷的摔打着手里的树枝，不知觉来到湖边水榭，突然见威王爷在几个人的簇拥下向这边走来，慌忙离去。

　　回到辉元殿，宫女西纳正慌张的找我：“蓝山君，陛下正找你，快点进去。”
　　我点点头，示意感谢，推门进入辉元殿。
　　夜明王和晓泉总管正说这话，见我进来，指了指下方的塌椅说：“哦，蓝山君，你来了，坐。”
　　我瞬时受宠若惊，犹豫着是否要坐上去。
　　“蓝山君，陛下让你坐，就坐吧！”站在一旁的晓泉总管和颜悦色的说。
　　觉着今天的气氛有些诡异，我谨慎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蓝山君，下毒案告破，你是头等功臣，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什么？下毒案已经告破？自己还是头等功臣？我好像没做什么，不过既然让我要赏赐，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陛下，我不要赏赐，只有一个请求，我想出宫。”
　　夜明王面露不悦，“你就这么想出宫？”
　　“是的，陛下，离宫后，我一定会隐姓埋名，销声匿迹，不给您惹麻烦。”
　　夜明王带着玩味语气问：“麻烦？你会给我惹什么麻烦？”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样说，不就是明着告诉夜明王，自己知道他和太后之间有芥蒂，并怀疑他知道我和元明为什么会被下毒吗。但话已说出，收不回来了，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
　　“陛下，费南不适合呆在王宫，请您恩准。”
　　夜明王盯着我，一字一顿的说：“不是不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你和游梭罗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给他说了什么，让他自残成了哑巴。”

　　什么？游梭罗成了哑巴？这消息对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我还一直指望从他嘴里套出自己来到这里的真相，他为了不说漏嘴，竟然自残。我苦笑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你不说，我来说。你和他都不是水洲大陆之人，你们从天上而来，我说的可对？”
　　早猜到夜明王在怀疑，我呆坐着，没有惊慌，对于他知道我们的身份，一点也不惊讶，明南国无所不在的暗探一定挖掘到了蛛丝马迹，更何况游梭罗漏洞百出的言行也惹人怀疑。
　　但我惊讶的是他对我们这样的天外之人一点也不害怕，南族神话里，天上而来的人是神，既能改天动地，又能掌握生死，对神不敬，会遭天谴。可夜明王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囚禁游梭罗，将我困在王宫，并像看戏一样观察着我们的一言一行。
　　见我沉默不语，夜明王笑起来：“看来我没有猜错，晓泉总管，你说我异想天开，怎么样？你赌输了。”这话看来是对晓泉总管说的。
　　“陛下英明，臣老了，咳咳，陛下，还是慎重为妙。” 晓泉总管躬着身子，小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