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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来自过去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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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确认身份么?”
“你说呢?”齐不明似是觉着他明知故问,“能确认的话,还送来X做什么?”
李枯抬眼盯着他。
“做了做了,”齐不明有些无奈,“指纹扫描,面部扫描,牙痕鉴定,能想到的法子全都用过了,一无所获。”
“他身上有些什么东西?”李枯收回目光,向后划着屏幕。
“只有一柄刀,”屏幕变换,齐不明的手指点了上去,“雁翎刀。”
“雁翎刀?”
我心道这名字好生耳熟,听得齐不明道:“古时军用佩刀,唐宋时出现,流行于明清。”
李枯的面色有了些变化:“究竟是唐宋还是明清?”
“老师来看过,自他的装束判断,应是宋朝服饰,”齐不明道,“不过并非官制,倒像是个江湖客。”
“江湖客怎会佩军刀?”李枯向里头的怪人瞧了过去,“开过口么?”
“一直答非所问,心累。”齐不明颇为郁闷。
“怎么说?”
“案子转过来之前,公安那边已经查了个大概,”齐不明自平板上调出几段视屏录像来,“这人第一次被拍到,是在四天前,长乐公园。凌晨四点二十三分,公园门口的摄像头拍到了他的脸。之后三天,他一路步行,差不多横穿了半个城市,与他有过交谈的人,能找到的都问了一遍,回答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与人交谈过?”
“是在问路,原话是这样的,”齐不明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劳烦阁下,请问西楼在何处?”
阁下?……
“你的脸色不怎么好,”若非是叫了我的名字,我依旧神思出离,“时期。”
“我是在想……”勉强整理了下思绪,我找出一句话来搪塞,“旁人一定以为他在拍什么古装剧吧。”
齐不明一时未接话,只抬了一抬眉。表情有些奇怪。
我说错话了?……
下意识地想要求助,可秀宝这家伙,窝在李枯的肩颈处,居然打起了盹。
“你总盯着她做什么?”李枯自监控录像中脱出注意力来,不满地道,“欠你钱了?”
“那倒没有,”齐不明自嘲一笑,“许是我神经过敏了吧。”
“那就继续。”李枯四两拨千斤,撇过了话题。
“不过时期说的也没错,大家基本上都是这么个反应,”齐不明的目光终于自我身上移开,“要么以为他是演员,可劲儿找摄像机,要么觉着他脑子有病,不搭理他。”
李枯不置可否,道:“巷子里与他冲突的那帮人,怎么回事?”
“一帮街上混的小子,自封的小帮派,叫什么‘风暴’还是‘雷暴’来着,当时正围着两个初中生要钱,巧也不巧地被他撞见,那俩孩子趁乱跑了,之后便如录像所见,干上了。”
真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下手不轻,”李枯又调出几人对峙的画面,“受伤的这两个人呢?”
“找了家私人诊所处理了,”齐不明道,“怕正规医院瞧见伤口会报警,再把自己折进去。”
“然后呢?”李枯的语气,泼了冰似。
“听我说完么,本来我也奇怪,才一周的时间,怎么这么快便下了定论,”齐不明自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直到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个透明塑封袋,像是寻常的证物袋,里头一块拇指大小的黑色碎片。
还未及我瞧个清楚,李枯忽然劈手夺了过去。他的神色着实吓人得很,两道细长的眉毛锋刃似的,眉头压得很紧。
“空玉残片,不存在于现时之物,”齐不明又咬了一根巧克力棒,“居然会出现在一个无关之人的身上。”
“你不是说他身上只有一柄刀么?”塑封袋被李枯攥起了一缕皱。
“这不是他的东西,”齐不明不以为然,“严格来说,确实只有那柄刀是属于他的。”
李枯略一顿:“你确定?”
“确定,”齐不明拉长了尾音,“我这里没有他的记录。更何况,能拿到空玉碎片的,也只有试验体和记录员。可他连个玉守都不是,不过一个普通人。”
空玉。试验体。记录员。玉守。
对面不识人,不知意。
记录员,二二七号记录员,是同一个概念么?
手心一涩,李枯将那证物袋塞了过来。
沉亮的墨黑色,手感似是石头一类,边缘向内卷曲,有被烧熔过的痕迹。
空玉,是玉石么?……
“开门。”
“你要进去?”我与齐不明同时开了口。
“怎么?”李枯瞧都未瞧我们一眼。
黑金相间的大门,简单的色调与线条。
万劫不复。快逃。
心间横劈一道落雷,‘快逃……’
“什么?!”我向后退了一步,那是秀宝的声音。
秀宝依旧闭着眼睛,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
“我说,”齐不明似笑非笑,“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丢了魂儿似的。”
怎么回事?……秀宝没有说话?
“时期,随我进去。”李枯破了这氛围。
大门一人高处一圈浅淡的矩形虚线,若隐若现,齐不明将手掌贴了上去,一线红光随之亮起,不紧不慢地,向左滑行穿过他的手掌,淡于左侧边线之中。
门向外弧形滑开一寸。
齐不明拦在李枯前头:“我也进去。”
隔着一张方桌,我与李枯坐在了那人对面。
许久,没人开口,那怪人始终维持着那么个挺正的姿势坐着,动也不曾动上一动。
“你的呼吸很稳,”李枯的手指一下下地敲击着桌面,齐整的频率,“训练有素。”
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睡着了一般,很有种不动如山的意思。
“你在找,西楼?”手指敲击出的节奏陡然快了一分,李枯轻轻一笑。
“阁下知其所在?”这沉如闷雷的声音,竟令人耳膜麻了一麻。
李枯蜷了手指:“将他的眼罩取下来。”
斜靠着墙立于怪人身后的齐不明向前一探身,伸手一扯。
犹如一碗冰水自喉咙灌下,横冲直撞,捣进了脏腑。
对上那双眼睛时,这碗冰水漫过了半个身躯。
“我叫李枯,隶属特案部一组,”李枯开门见山,“怎么称呼?”
怪人不答,倒是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李枯……”
“你听过我的名字?”不知李枯缘何来此一句。
“在下解无生。”答了前问,不提后文。
“呦,”齐不明直了直身体:“终于肯报上大名了。”
“时期。”
冷不防被叫到,我下意识地攥紧了那只证物袋。心神不定地瞧向李枯:“在……”
“东西。”李枯丢下两字,指尖点了点桌子。
我愣了一愣,反应过来,急忙将手里的袋子放在他的手边。
悄悄向齐不明看了一眼,他的目光全数落在解无生身上,似乎并未注意到我方才的反应。
“这东西,”李枯将证物袋朝解无生推了过去,“是你的?”
解无生并不瞧上一眼:“阁下说起西楼,可知它在何处?”
李枯顺着他的话:“为何要找西楼?”
解无生道:“这同你无关。”
“那同谁有关?”李枯反问。
看似不过随口一问,解无生却怔了一怔:“你同他们一路?”
“不是。”李枯答得干脆。
是说与他对峙的九个人么?
“那你是官府的人?”解无生又问。
好古旧的用词。
“也不是,”李枯道,“我隶属特案部。”
解无生拧眉,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特案部”。
“特殊案件处理部门,”李枯给出了解释,顺带开了我心中疑惑,“特殊,即指非常规。”
半懂不懂,解无生亦是一知半解。
“这里,并非是你所熟悉的那个时代,”李枯将平板放在桌上,“对么?”
解无生盯着平板,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来。
“你……似乎并不觉着吃惊。”李枯打开平板,调出打斗现场的那一段录像,转至解无生那边。
解无生落下目光,先是不解,待看清画中之人后,猛向后靠了一下,面上一下子变了色:“这……这是什么?!”
“这是你与人动手之时被拍下的监控录像,”李枯将画面定格在解无生出手那一帧,“至于这个平板,是一种可以记录过去已发生影像的一种东西。换句话说,你做过的事,它都会记得。”
解无生瞠目瞧着,直到录像结束,仍是呆呆地。半晌,忽而冷冷一笑。
“你笑什么?”齐不明警惕起来,站直了身体。
解无生却不再多言:“几位若是没法子助我寻到西楼,便不必在这里白费功夫了。”
齐不明翻了翻眼皮:“助你?”
手铐摩擦过金属板,解无生冷冷道:“随你如何用词。”
“西楼……”李枯不知想到了什么,“你是在寻人?”
解无生没说话。
李枯轻轻道:“你寻不到的。”
解无生的手指向内一蜷:“你知道我要寻何人?”
“我不知道,”言语有音,却有无声之意,“但我知道,你一定寻不到他。因为你来错了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