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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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盘还剩一口没吃的红萝卜和青椒，收拾碗盘的母亲颦眉告诫起挑食的孩子：“挑食的坏孩子会被魔女给抓走的！”
边说着边用木叉插进切成块状的胡萝卜，递到孩子嘴边：“快张嘴吃了。”
孩子极其不情愿地把脑袋左右摇晃地跟拨浪鼓似的，机敏地跳下半人高的木凳，眨眼功夫脚底抹油一样跑得没了踪影。
“不吃不吃，太难吃啦！”剩下的话语被推开的门缝而吹入室内的风，给送到母亲耳边：“每次都骗我说会被抓走，结果我这不是好好地还在家里吗！出去玩啦嘻嘻嘻。”
屋内顿时只留下给顽童气得脸色都变得难看的母亲，手掌重重地拍到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果然还是女儿听话些，坏小子现在就要把人给气死咯！”
溜出家门的孩子在路上狂奔，跑到开始气喘吁吁后逐渐放慢奔跑地步伐，向着远离村子的、靠近森林边缘的方向赶去。
待他走到相约碰面的集合地点的那颗古树参天的高大榕树下，走进绿荫里日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身上感受到的热气也随之减少了许多。
微风拂过身上，虽然裹着被骄阳烘烤到微热的温度，但也带走了肌肤上跑动而冒出得黏腻汗液。
这次外出探险的领头的伙伴蹲在树根旁半人高的、形状不规则的石头上，看到他快步走来才跳下石头，“可算来了，大伙儿就等你呢。”
“哎呀——”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都怪我家老妈念叨我，让你们等久了杰斯老大。”
泰哲西扫了他一眼，认下他道歉的诚意，不在意地摆摆手：“那我们出发吧。”
伙伴们欢呼着向森林深入，开启今日份的冒险。
其实与其说是探险，倒更像是在森林边缘转悠了一圈再回家。
毕竟作为几个伙伴扎堆外出探险的牵头人，泰哲西又是小孩们中最大的那个，他也要负责同伴的安全。
处于对万物好奇的年龄，加上孩童特有的好动特点，还没进入学堂前的孩子们哪有没上森林探险的经历呢？
原本泰哲西打算像是往常一样，把这块区域没摸索完的森林逛下，顺便采集些野菜回去煮汤喝。
然而这次回城路上不小心翻了车。
二人结伴走在难行地土路上，脚下的土地还没有太多人踩踏过，可行范围极小，凸凸凹凹的地势还嵌着大大小小的形状毫无规律的碎石，不小心便会崴到脚难走得狠。
“说起来，真的会有魔女这种会拐不听话的孩子这样可怕的存在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探险，没有在森林中碰到什么可怕存在的其中一位小伙伴询问着。
别说是魔女，就算山猪都没有见到过，他自然会很好奇了。
“我也没见到过，但我认为估计是大人哄骗不听话小孩的方式而已。”仅比泰哲西小一岁，今天刚过十一周岁生日的罗特回答了天真的小伙伴的问题：“然而轻易相信的小孩也太多了。”
“或许是有，只不过我们没碰到过罢了。”
当然不可能碰到啦，他可是刻意有去避开可能会碰到危险的地方，专挑安全地位置走的泰哲西在内心回应着罗特的问题。
“但不能因此否认这些可能存在的事物。”
其他小孩儿听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不是也没见到过？”
“大多数人不也相信有神明嘛，但是大人们恐怕没见过神明大人吧？”泰哲西余光中瞥见小伙伴弯起的嘴角，看上去有些不屑地意思的表情，平静地补充：“要是真的会抓走不听话的坏孩子，那我们碰到不就糟糕了？”
其父母归纳的坏孩子可以是挑食的、贪玩晚睡的、睡前不爱刷牙的、贪吃且爱饭前吃零食的...很多都可以被归结为坏孩子。
若是魔女按照如此定义来抓坏孩子，那村子里岂不是所有小孩子都能被抓走啦？
所以罗特才会认为，这是大人骗小孩们的谎言，更何况他自觉地把自己划分到不相信这种谎话的小大人的那方了。
罗特以鼻哼回应结束了这个无趣的话题，仰头喝了口从森林的溪边灌满水袋的水。
夕阳透过树冠与枝叶层层叠叠地投射下来，落出的光辉被葱郁的树木分散去了大部分余温，残留在身上只剩少许暖意。
时候似乎已经不早了，从这边沿路返回应该能再开晚饭前赶回家。
这天探险的路上虽说没遇到什么危险性的物种，但却窥见了几只跑得很快捕捉不到身影的野兔，以及溪边遇见饮水的山鹿。
“现在天气已经逐渐变得燥热，林子里的蚊虫增多了好多，我今天都要被叮死了，超级痒。”中午最后一个抵达约定地点的泽拉边用指甲挠着胳膊上隆起的红包，边抱怨似地建议道：“我看以后还是不要来森林里了吧，根本没有遇到传言中的魔女嘛。”
同样给蚊虫咬了很多包，瘙痒难耐的其中一位小伙伴赞同地附和：“就是就是，我也不太想来了，和想象中的冒险不太一样，有些没意思！”
剩下深受蚊虫其害的伙伴们点头如捣蒜。
小孩子的好奇心重，但也很容易得到满足或与想象中不同的经历会大失所望。
走在树林间，除了错落不同地脚步与抱怨音外，骤然地响起一道陌生且唯一的女性嗓音。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于林间上空回荡。
“喔？原来你们这么期待见到魔女啊。”
面对突兀冒出的声音，同行的六位孩童面面相觑地对视，稚嫩的面孔逐渐爬起惊恐地表情。
“是、是谁！”
“就是你们想见到的魔女呀嘻嘻嘻。”
嬉笑地声音找不到源头的方向，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啦？”
空灵地笑声激地林中的鸟兽扑翅而起，向着远处飞走。
“转过身来就能看到你们想见到的魔女哦？我要开始抓不听话的坏孩子咯。”
道出其话语像是听到了由孩子们自发组成的探险队关于魔女的讨论，魔女坏心眼地说着他们会为之瑟缩地、惶恐的言语。
置身于光线渐暗的环境，加之鸟兽逃窜所制造出的声响，胆小的几名孩童哪里还敢回头去看，纷纷抱头鼠窜地迈开短腿顾不上跌倒摔伤的可能，撒开腿竭尽所能地在林子里狂奔。
年长些的罗特的胆量稍微大些，他还敢回头试图看一眼传闻中的魔女是何长相。
扭头地过程中看到已转过脑袋看向身后的泰哲西，仅能捕捉到的余光中他的侧脸上能看清的表情好像有些呆愣。
罗特的视野中，伸出地手已是搭在了好友泰哲西肩膀上，盘旋在竹林间的乌鸦忽然口吐人言以近似沙哑地嗓音重复着：抓到了抓到了。
蒲扇地翅膀飞行期间，几根漆黑的羽毛簌簌掉落。
罗特想抬手拍醒这会儿怎么原地发呆的好友，但说实话他的胆子也只是稍微大了一点而已。眼前所见的场面，已经让他心底有些发毛了。
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罗特飞快回头拔腿往前跑。
他在心底对泰哲西说道：对不起。
“哦呀？看来你的同伴把你抛弃了呢。”魔女勾起嘴角轻笑，抬起的手将罩住的帽兜拨下，银白似绸缎的长发柔顺地在橘红色的夕阳下反射出闪闪亮光。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泰哲西的个头不高，本来年纪就小，加上作为年幼便失去父母照顾的孤儿，靠着村子里大家供给的仅供饱腹的食材、没能在成长期间很好补充营养，所以他自然比成年女性的身高要矮上大半个头，只到眼前魔女肩膀。
他得要微微仰起头，才能将魔女的面貌看清。
已过步入学堂年纪、没能去上学的泰哲西找不到语言去形容眼前魔女的容貌，但这时他目前所见到过所有人中最美丽的人。
“噗你真会讲话。”魔女掩唇轻笑，手掌贴在泰哲西短短的头发上揉了揉，“应该改口称呼你为嘴很甜的小朋友？”
啊——居然把心中活动的想法不自觉给说出来了！
可她真的好漂亮，笑起来的样子也是，整个人闪闪发光，哪里是传言中的魔女，明明是仙女才对！
“不打算回去吗？你朋友们都跑掉了哦。”
魔女发现眼前的小朋友在听见自己说的话后，默默地低下头，一副受伤失落的伤心表情。
想到平日里和自己年纪相仿，关系也还算得上融洽，只是想法存在差异的伙伴，遇到事撇下自己不管得逃掉了。
要说不难过是假的。
带着凉意的指尖拂过泰哲西皱起的眉心，细声细气地开口，“哎呀呀，小朋友就不要做出这样的表情了吧，实在是不合适你呢。”
魔女也没想到后者做出的反应，竟握住了她的手，还没褪去稚嫩的嗓音、又处于即将变声期间，略有少年音的嗓子软软地像在撒娇：“那魔女姐姐能收留我吗？”
“诶？！”
就算村子里的人不曾明显地表现出来，但泰哲西也清楚自己是不受欢迎的、还不到能工作的年纪只能分担着做些简单杂事，根本属于混吃范围的拖累。
小孩子果然很好弄明白他们的想法。
佯装沉吟地点了点下巴，做出一番挣扎地表现，苦恼似地妥协了他的请求。
“可不会让你白吃白喝哦。”
“好！”
所谓的不让他白吃白喝的工作，其实就是分门别类地处理草药，劈柴生火做饭这些日复一日需要处理的琐事事物。
但他在那间不大的木屋中有属于他自己的房间，比起村子里收拾出来的库房当做的房屋要好很多。
后来他才知道那次在森林中遇到魔女不过巧合，那天她刚好从用魔法做了变装从城镇里采购食材回来的途中，偶然地遇见恰好讨论起的魔女有关的话题。
无意间被她听到，结果无聊的魔女恶作剧的心态作祟下，才插言于其中的对话。
接下来便是被好心且心软的魔女姐姐收留下来的故事。
当然，泰哲西深知不应该称呼她为姐姐。
毕竟在这共同生活的八年里，他已经从比她矮小的个子，蹿起比之高出大半。
现如今她才是那个仅到他肩膀的小朋友，而这八年中她的样貌一如初见时那样青春美丽，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半点痕迹。
反观泰哲西他从当时稚嫩的巴掌大的小脸，成长为肤色偏向小麦、样貌也发生了很大变化的那方。
如果要形容的话，大概是镇上处于青春期的少女们看到会为之心动的皮相。
为此感到苦恼的泰哲西头疼地想，对于魔女姐姐而言，自己在她眼中恐怕至始至终都是八年前的那个小孩子吧。
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的泰哲西还在忧愁到底怎么样才能让魔女姐姐意识到，自己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是为她漂亮的脸所吸引的思想简单的小男孩了。
而是真真正正的，在成长与朝夕相伴的生活中对她的情感早就发生变化的、从懵懂的心动过度到男女之间感情，但烦恼怎么表达出爱意的青年男性。
大概会一直生活在一起的想法根深蒂固。
搅拌着锅中黏稠咖喱的泰哲西听到立于身旁热牛奶的丽芙的话语，还有些恍惚。
他扭过头去透过从锅中悠悠升起的水雾难以看清身侧人的表情，他疑惑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我准备走啦，今后这里只有你独自住在这边会不会感到寂寞呀？”
锅中搅动地木勺停止转动，丽芙倾倒牛乳的手被他握住，少许液体漏出洒在桌上。
“哎呀，这都洒出来了好浪费的。”
“为什么要走。”
“哪有什么为什么，就是在这里待腻了嘛。”见他停止搅动的手，丽芙赶紧关掉火，有些责怪地语气对他说：“不好好搅拌会容易糊锅底。”
丽芙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瞪他一眼，就被对方拥在怀里，用力抱住地她快要呼吸不上来。
埋于颈肩的毛茸茸的脑袋，瓮声瓮气地问：“可不可以不要走？”
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泰哲西松开这个拥抱，眼中带泪，湿漉漉的目光注视着丽芙。像极了见到她那天在溪边遇到的那只山鹿，它的眼珠也是湿漉漉的惹人怜爱。
他迟疑地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丽芙伸过来的食指堵住未道出口的话语。
泰哲西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但他似乎是在她眼中瞥见了不舍的情绪，那又为什么要离开？
他想要大声地责怪她，可张开的嘴只是惩罚似得咬住了抵在唇边的手指。
咬重了又怕她喊疼，咬轻了又起不到惩罚她抛下自己离开的作用。
从咬住手指到颈脖间的啃咬，不知道是腰间收紧的手指的力道，还是她控制不住溢出齿缝的轻哼，或是她没有阻止自己逐渐过分起来的行为。
总之他象征性地啃咬反而成了像是情侣间调情的互动，演变成变本加厉地对她不断地索取与掠夺。
从厨房辗转到客厅的沙发，最后的地点是卧室双双陷入柔软的床榻中，汗水交织在彼此坦诚地躯体间，齿间漏出的嗓音在房中此起彼伏。
月光被风推来的云朵遮住小半，似乎是窥见房中景色，害羞得躲进厚实的云层间。
待到泰哲西累得沉沉睡去，阖上眼帘前视线里的丽芙耳尖通红地埋进枕头中。
天光大亮时，泰哲西睁开眼，房中已经没了丽芙的踪影。
他脑子还有些混乱，口干舌燥地来到厨房找水喝。
锅里的咖喱表面凝成一层薄膜，旁边倒满牛奶的两只琉璃杯没有被饮用。
不大的木屋里到处充斥着与丽芙相处的画面，只是现实中泰哲西怎么都找不到其身影。
厨房的地上还有她散乱的衣衫，而她那样活生生的人好似凭空消失般哪里都寻不到、只存在于泰哲西的记忆里。
顾不得喉咙中的干涩，泰哲西随意地穿好裤子就奔出木屋在森林里寻找她的踪迹。
可怎样都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颓废的情绪伴随了泰哲西近乎一个月，他才逐渐从中走出来。
清理掉满屋空酒瓶和产生的生活垃圾，扎堆地清理出可焚烧地种类使用了火焰的魔法将其处理。
打算清洗干净脏乱的仪容，对上如湖水清澈的明镜，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脸上除去眼底的颓废外，下巴居然没有冒出扎手的胡茬。
时间好像是在他身上停住了。
打开她一周有三天泡在书屋的那间门，只有这间屋子缺失关于丽芙记忆。
整一月未开启的门在涌入秋风时，扬起地灰尘让泰哲西鼻头发痒，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蒙着面巾阻隔尘土的攻击，泰哲西提着水桶和浸湿的抹布踏进他很少和丽芙待在一起的书屋。
没有选择用魔法清理书架与书封上覆盖的灰，小心翼翼地清扫丽芙喜爱阅读的那些书籍。
泰哲西开始花费大把的时间泡在书屋里，除去三餐的吃饭时间，他甚至连睡觉都是在书屋内，枕头还是特意拿进来的。
他想阅读那些丽芙翻阅的书，想知道她观看时会想什么，融入书中故事带给她的感受，他在阅读时通通会经历一遍。
虽然男女之间看待事物方方面面会有所不同，但他想看她所见过的那些。
从木梯上下来时，不小心踩空地板的泰哲西将脚从缝隙中拔出来。
小腿肚有被断裂的木材划出血痕，不太长一条的伤痕，他随手用治疗魔法复原了伤口。
破裂地板的缝隙中有张残缺的、看上去就很老旧的纸。
泰哲西拾起来，指间的厚度非常薄，那种一揉就碎的程度。
纸面上鸦黑的笔墨书写着的内容其实跟纸张一样残缺不全，但泰哲西还是从中将丽芙消失的原因与他停止的时间串联起来。
原来...原来是这样！
有液体没入泰哲西的衣领，濡湿的衣衫贴在他的皮肤上。
自丽芙离开后，他没想到自己又一次因她哭得满脸全是泪，像个无助的孩子。
从指缝滑出的纸张背面落在地上，被支开一角的窗吹入的风翻了身露出正面花体字书写地文字——谨记:魔女不能有情，亦不许被人爱慕；否则...，继承的魔力者其时间会暂停。
继承...：与其心动者...
手掌穿过发丛，他揪着头发哭得肩膀都在颤，他想到那日丽芙抵上嘴唇的食指，阻止了他欲道出的言语。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甚至早就明白了自己以为藏得很好的心意。
松开发丝的手攥住了胸口被泪水润湿贴紧皮肤的衣衫，他感觉自己心脏的位置变得空荡荡的，但覆在其上的掌心又能感受到胸腔能跳动地震感与热意。
怎么会这样难受。
他会不会成为史上首位因哭泣到被眼泪鼻涕堵塞到窒息的、以如此方式死去的笨蛋魔女。
啊啊——
想到如此窘境也太给她丢脸了些，以她的性格绝对会笑话自己的！
泰哲西又哭又笑地用手背胡乱地抹去脸上的鼻涕眼泪，手掌虚空一抓，地板的纸张吸到他手心，随之被他轻松捏地粉碎。
碎屑从微松的指缝簌簌降落，但纸面过于薄脆竟被风卷着一吹扬向空中不见踪迹。
近乎残忍的属于魔女的轮回，就在他这里画上句号吧，作为故事的终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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