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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齿轮(2) ...

  •   香烟袅袅,太子殿内与外界的莺歌燕舞却显得格格不入,反之是一片冷清。
      闫玉靖随意坐在一处地上,垂首看着手中书卷,耳畔是缓慢的清冷琴声,更衬一派寥落景象。烛火摇曳,太子似是看的有些乏了,放下书卷歪头看向离自己不远的抚琴人,被注视之人感受到目光,素手一顿,随后继续不急不缓弹奏下去。
      “苏青。”闫玉靖出声唤那人道。
      琴声彻底止住,苏青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昂首将目光投向地上那人:“是,太子殿下。”
      闫玉靖从地上起身,缓缓踱步绕到苏青身后,垂首将双唇贴至他耳畔,嗓音低沉:“今日太后大寿她老人家开心的很,可余却不甚欢喜,该何如?”
      苏青感受着耳畔传来的温热吐息,一时只觉身体发麻:“小人不知。”
      闫玉靖眸光越发深沉,手开始不安分的抚上苏青的胸前游走起来:“你心知肚明,阿青。”他又咬住苏青的耳朵,手指先是在他胸上缓慢绕了一圈,又循其衣襟一路下滑,最后缓慢停在腰封处。
      “玉靖。”苏青身体有些僵硬,终于忍不住出声唤道:“现在宫中人多眼杂,不妥。”
      闫玉靖松开他的耳朵,只见那片雪白上很快泛起鲜艳的红,他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不妥?世人不皆知我与你有染?我那皇帝父亲也对此睁一只眼闭只眼,你在担心什么?”
      苏青不答,停于琴上的双手再复弹奏而起,此次琴声显得更为落寞。他眸色深沉,根据前不久观测的星象来看,那日,很快便要近了。
      琴声再度戛然而止,是闫玉靖握住了苏青的手,缓慢同他十指相扣:“好了,阿青,余同你开玩笑的。余带你去宫中走走如何?不定有何新奇风景。”言毕,他又不禁蹙起眉头,握着他手力度愈发加紧:“手为何如此冰凉?”
      “无需在意,太子殿下。”苏青默不作声想要抽回手,可仍是被闫玉靖牢牢抓住,被迫感受身上那人源源不断传来的暖意,他敛下眸子:“不必对我一个下人如此关切。”
      闫玉靖闻言神色有些落寞:“阿青,你陪我已有十余年了。”
      月华如霜,白日繁华过后此处空余寂静,唯有云安一人独自奔在这羊肠小道上的脚步声回响,再是一处转弯,便应至西华门了。
      云安停下来喘了口气,便径直向前转过弯去,不意撞上了步履匆匆前来的姥爷。
      “...云安?”姥爷看着眼前云安气喘吁吁的脸,一瞬老泪几近溢出:“对不起,我来迟了。”
      “姥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云安心里实在太在意。
      “安子,你本是不该再回到京城的人。我原以为十多年已过便可无事,可我忘了,谁又能敌过这命运?”姥爷颤抖着牵起他的手:“十四年前,我不是被仇家追杀,.....我是为了保护当时尚在襁褓中的你,才逃去南海。”
      云安一瞬感觉似有惊雷劈过。
      “从那王爷找上你的那刻,我就知道,命运的齿轮,开始再度转动了........云安....你记住你本该有的名姓,你本该唤作,楚云安。”
      “云安,你莫要怕,当年我能带你离开,今日也能,我们离开这里,我再也...不会回这京城了。”姥爷紧紧握住云安的手往前走:“我想见的人,已经死了。”
      楚云安?
      楚.....
      云安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可相关信息却甚为微少,他感到脑袋发胀,于是止住了步子。
      “姥爷...为什么非走不可?”
      “楚萧江是谋乱佞臣,本该是株连九族,而你作为他的孩子,一日在这深宫,便多一日被发现的危险....楚萧江当年于我有恩,我不能弃你于不顾。安子,你可明白?”
      “....可..”
      “快走!”
      已快古稀之年的老人力气竟出奇之大,云安挣不开,只能任姥爷拖着走,他对于姥爷方才所说的话一头雾水,头皮发麻,他不应是佞臣之子,他应只是街边弃婴..仅此而已。
      “姥爷,我不能走,我走了...对不住三王爷以及...”那两人。
      “你没有什么对不住他!日后你若发达,大可再修书还他恩情,只是今日,你我必须离开,这是最好的时机!”
      “阿青,你看,这不便有新奇的吗?妄想逃宫的老鼠这不便送上眼前了?”
      倏地响起一道男声,伴有笑意,旋即还未待姥爷云安二人反应,箭矢便嗖地破空而来,直奔姥爷身后的云安而去。
      “先解决年轻的..再解决老的,如何?”太子的声音里依旧盛满笑意,甚至带有几分宠溺。
      苏青不答,握住轮椅扶手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青筋暴起,几至泛白。
      “云安!”姥爷看着破风而来的箭矢,几乎未曾多想便挡在了他身前。随后那箭矢便很快没入了他胸口之中,晕开一片片血花。
      “姥爷!”
      “还是一老一小呢,这离别戏码....”闫玉靖面上依旧笑着,箭矢继而不紧不慢瞄准那惊慌失措的年轻人头颅:“还真是令人感动啊。阿青,你的占星术,能够预测至此吗?”
      “玉靖!”苏青突地吼出声:“住手!”
      可已经迟了,箭矢再度破空而去,直奔云安脑门。
      “嗯..为何?”闫玉靖放下长弓,垂首看向轮椅上那人:“余不知你不喜如此。”
      在以往的相处中,苏青一直是一副宠辱不惊安安静静模样,无论是金钱、权力、或是一如此刻在他面前杀人,他也只是一直低垂着眼,仿若世事皆与他无关,沉默宛若一精致布偶。有时流露出几分哀伤的神色,又很快掩了去。
      带他回殿的头几年,他便只是一直对着殿外发呆不声不响,直到后来隐居道士云游至宫,说与苏青有眼缘便传授了他占星术,之后又让他习了琴,才略微话多了一些,才能够开始露出施施柔柔微笑模样。
      可闫玉靖想让他有些别的情绪,想让他更多时候,更像个真实的人一些。
      苏青仍未回答他,只是一瞬不瞬盯着前方,紧握扶手的手好似松了些许,他明显感到身下人松了口气。
      于是闫玉靖眯起眸子抬首往前看去,只见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闫玉泽正立于那二人身前,墨发高束,衣袍于风中猎猎,似是嗜血的猎犬般目露凶狠,右手紧握着他方才射出去的箭,鲜血顺着其手腕蔓延滴答淌下。
      血的腥味于风中荡开,弥漫在云安的嗅觉里,他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本王的人,你也想动?”闫玉泽将手中箭丢下,不顾手上血渍,回首极快瞟了云安一眼,又很快看向闫玉靖:“兄长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哦?可贤弟的人,似乎想趁机逃宫呢。兄长不过帮贤弟清理门户罢了,可莫要曲解了兄长...一番好心啊。”
      闫玉泽闻言不禁嗤笑一声,右手的鲜血仍在流淌,他的声线越发冰冷:“逃宫?此处离出宫大门尚远,兄长可还是不要是非不分任意黑白了,何况他们离开...是本王允诺,何谈逃离一说?”
      “是如此么?..可我不知,为何离宫要选于这深夜?”
      “有些事情,兄长还是莫要再探究了好。”
      二人于长道的两端紧紧对视良久,最后是闫玉靖冷笑一声移开了眼神:“误伤了贤弟的人,真是抱歉,只是那老人若再不医治,怕是要一命归阴了。”他放在苏青轮椅推背上的双手紧了紧:“今日之错,来日兄长定...登门谢罪。”
      “不必兄长如此纡尊降贵,只是若再如此逾越本王内事,恐怕下次便不会以此收场了。”
      “...哦?”推着轮椅逐渐走远的太子闻言眸中闪过一道锐光,随后唇角勾起一笑略略回眸:“那余定会注意。”

      .....
      夜色愈发深沉,房内烛火摇曳带来溶溶暖意,云安看着姥爷双目紧闭躺于床上的安详脸庞,只觉心如刀绞。十四年陪伴,让他已将这位老人视作真正的姥爷来看待,虽然他平日总是板着脸一副严肃模样,可云安晓得他的菩萨心肠,晓得他的归京心切,他是戏园主管,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戏园子里开支,戏园里除云安外还有许多走投无路被收留的孩子,大家都打心底将姥爷当作家人一般,所以皆是亲切地唤他姥爷。
      他只是如何都不会想到,姥爷遭到追杀逃往南海之因,竟是..因为他。
      看到那向自己射来的箭矢时,云安本已接受死亡的命运,可不知从何处来的王爷竟替他硬生生拦下这一箭。
      “箭矢深入骨肉之中伤及筋脉,他估计撑不了几天了。”一直站于云安身后不远处的闫玉泽见状缓缓道。
      医师给这个老爷子治疗过后他才放这小戏子进来,沉默须臾后还是把这对于他的噩耗告诉了他。
      云安闻言静默了一会儿,闷闷应声:“小人知道了。”
      此刻这小戏子的声音失去了原有的灵动和张力,只余了一腔悲意,仿若往里如何投石子也不过只起几圈波澜的死水。云安敛下眸子,转身跪向闫玉泽:“今日救命之恩,云安无以为报,只愿以一身一戏腔,终身服侍王爷左右。”
      闫玉泽垂首看着地上下跪之人,突然想起之前闫玉靖冲云安射箭时,他不知为何心里竟涌起一瞬喜悦。
      这说明这小戏子不是闫玉靖的棋子,只是一个被裹挟在命运洪流中的浮萍,碰巧落到他这处安息。
      “本王说过,你可以做本王一辈子的戏子,所以这点事何足挂齿。”闫玉泽向前走几步,经过包扎的右手轻捏起云安的下颌强迫他同自己四目相视:
      “只是楚家之事,你知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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