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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宿命 ...

  •   天色正好,朗朗乾坤,草长莺飞,生灵欢喜。
      盛世之下,又有几多别离。
      闫玉靖在睡梦昏沉中,好似感到有凉意抚过面颊,他咬牙,一种蓦然的恐惧感向他袭来,这感觉较之先前噩梦更为强烈,让他整个身子都不禁发起抖来。
      醒过来....醒过来...
      他试着用力握紧自己拳头,却惊恐的发现使不出力来。他心中一惊,继而发力,换来的是更深的疲软。
      为什么....为什么,醒不过来!
      蓝雀意、忘情丹、绝命散.....苦北看着桌上配制好的几味毒药,暗暗扶额,自己怎么不知不觉间配了这么些没用的毒物?
      他和苏青星象一明一暗,不是他死,便是己亡啊。
      他叹了口气,将床下那还留着些许温热的小厮尸体拖出,小厮先前嬉皮笑脸的面庞此刻双目圆睁、死不瞑目,脸上还残余着些未干涸尽的泪珠,似仍有着恐惧。苦北强行钳住他下颌,把他嘴巴掰开,将除绝命散之外的毒药全都一股脑儿塞进小厮嘴里,又把他嘴巴闭合上作吞咽状,完事之后拍了拍他脸蛋。
      “好了,这下差不多该出发了。”
      他起身,把尸体重新踢回床下,过程中还不慎碰撞到了另一具尸体,这具尸体看上去死了更久,若是拿出来不消一看,便会发现其失了面皮,只余了血肉。
      两具尸体就这么靠在一起,静静躺在床下,再也发不出呼救。
      至了梨园入口,云安同赵羽丰作别后,转眼却突然瞥见有一陌生小厮正不急不缓朝他走来。
      云安不知为何被这小厮吸引了注意,只见这着深蓝短褂的人头一直低着,只可以瞧见他宽大帽檐下紧抿的嘴唇。且这小厮步子虽说走的缓,却又带着一股子诡异劲,打量下来应是年轻人模样,身形却略有佝偻。
      看起来不舒服极了。
      云安又多看了一眼,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再一眨眼,这小厮便至了自己眼前。
      “云旦角,三王爷有事交付,请移步说话吧。”
      “.....”云安看着眼前这股透着不舒服劲的小厮,一时有些犹豫,可小厮似是看透他心中想法,将那兽面衔珠的铜制身份令牌出示在云安面前---原也是闫玉泽棋子之一,云安见状宽了心,迈步同他走去。
      刚离开不远的赵羽丰走着走着,若有所觉回眸,便见云安跟着一小厮走了,心中突然警铃大作。
      云安跟着这模样怪异的小厮在梨园走走停停,一时不免紧张起来,莫不是这小厮令牌是不意得来,其实是太子那边的人?想至此,云安抓着袖中小刀的手不由一紧。
      正值此时,小厮停了步子,回头看向他,看上去和蔼的眉目里却透着森冷。
      云安有些紧张起来,这小厮此时已将他带至了梨园里的一处无人之地,这地打量上去应是给那些舞刀弄枪的戏子们练习的场地。现逢太后大寿,这些戏子在外祝寿,偌大场地里无声无息,唯有冰冷的刀器立在架上折出锋芒。
      他们就立在场地边缘的草树旁,长势喜人的野草和树林挡住二人身影。
      小厮从怀中拿出一张叠好的小纸片递给他:“王爷让你在后日子时前,寻机会把这个放进苏青茶水里,总之想办法让他吃了。”
      “这是什么?”云安接过纸片细细端详,纸身泛黄,看上去好像就是从书籍一角上随意撕下的纸,真正的东西恐怕在里面,这么想着,云安的手不觉把它拆开,便见一个极小的丸子模样的白色小球现在眼前。
      “这是可以让人口吐真言的东西,遇水即化,服用后不消一盏茶时间便可....”小厮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便可让那人为你操控,口吐真言。”
      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云安感到有些讶然,但旋即又感到一些不对劲,所以只是重新将纸包了起来,未转身离开。
      “怎么还不去?”苦北看着他这模样,一时有些火了。
      苦北对苏青这失而复得的亲人没有感情,反倒愤怒于苏青明明同这便宜弟弟未相处过长时间,却羁绊深厚到可以让苏青愿为其身死。这么想着,苦北心中突地起了杀心。
      如果这男扮女装作旦角的便宜弟弟不杀苏青,苦北便杀了苏青这便宜弟弟,但若是苏青死了,苦北就会卖苏青一个面子,让这便宜弟弟苟活下去。
      “王爷可有说要问什么么?”云安看着他试探道。
      苦北闻言一滞,又很快反应过来:“问你该问的。”
      两人对视良久,蓦地有微风吹来,最后是云安启了步子,转身答道:“在下知道了。”
      云安将纸放于自己怀中,对这所谓口吐真言的小丸子半信半疑---因为那小厮实在有些诡异。但他已解决了姥爷那边的遗嘱,从此没了牵挂念想,是故他亦早已决定去苏青那边完成闫玉泽的命令。
      在云安快走至梨园里人居之地时,便又有一个侍女挡住他的去路。
      “是云安,云旦角吧?”那模样不起眼的侍女似是核对一般看向他问道。
      云安见状蹙了眉头,但还是答道:“有什么事吗?”
      “我家主子苏青,请云旦角去他房中饮茶小叙。不知云旦角可有时间移步前往?”说罢,侍女拿出了一个玉佩递给云安看,云安接过来,便见这玉佩雕工粗糙,却别有一股自在风韵---是苏青随身配着的那块。
      正有此意。
      于是云安将玉佩交还回去,应诺了下来。
      “我知道了,劳烦你给我带路吧。”
      行宫。
      闫玉泽坐于自己书房中,手里拿着文书,听毕面前跪地之人的禀报,随后略略抬眸:“苦北?”
      “正是。”
      闫玉泽合了文书,从椅子上站起身,又整了整自己散乱的衣襟:“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是。”
      闫玉泽不做声色握住袖中的那一抹锋利,眸里涌起阴沉。
      苦北这人,瞒着他行动次数愈发之多,先斩后奏的行动作风,可不是棋子该有的作为。
      如此想着,他亦出门而去。
      入了侍女房间,便有茶香扑面而来。云安看着眼前苏青房间,外面与他们这些戏子所居看似别无二致,内里却别有洞天,不仅比平常居宽敞许多,装潢处处看去皆是透着奢靡雅致,不消苏青自己讲,云安也知道这是太子的手笔。
      与上次二人见面略有不同的是,那些围绕苏青的众多侍女此时皆不见了踪影,只余下先前来喊他的那一位,静立在门外。
      “你来了。”苏青声音蓦地响起,云安循声看去,便见苏青坐于不远处的桌旁,对着他笑的温润,风华绝代脸上传来的目光是掩不住的极尽温柔:“弟弟。”
      云安被他看的有些许心惊,不免思考是否苏青是同那亡去的故人私相授受私定终身,又被太子横刀夺爱、囚禁于此。
      边想着,云安边走了过去,在苏青的对面坐了下来。
      今日苏青换了一身浅白衣裳,柔顺墨发简单束起,如玉面庞上挂着惯有的温润笑意,单是这么简简单单坐在那里,便让人感到有如观画一般心旷神怡。
      “这几日在皇宫里,住的可还习惯?”苏青为他沏上一杯,声音柔和的问道。
      “承蒙兄长关爱,云安体贱,住哪都无妨。”云安看着眼前茶水氤氲出腾腾而上的热气,便举起浅酌了一口,发现滋味同上次大相径庭----这次入口便是甘甜的。
      “这茶名为长庚,同佛祖不同,入口甘甜,回味清浅。希望弟弟这次喜欢。”苏青笑道。
      “苏...有劳兄长关爱了,云安不值得兄长如此关切,此番抬爱,让云安不胜惶恐。”
      “不....是弟弟赏脸,肯来陪我这孤寡琴师才对。”苏青冲他弯了弯眸子,里面似有星辰:“我本就是行将就木的废人了,故人失而复得,已于我是恩赐。”
      云安看着苏青,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他要问出苏青的来历,加之威逼利诱让苏青同太子吹枕边风,让他得机入太子身边寻机刺杀,这是王爷授意。可现今云安看苏青待自己如此,一时有些愧疚起来。
      “对了。”苏青继而出声:“给弟弟看一下,近日我托人做的义肢。”
      什么?云安有些惊讶的向他看去,便见苏青用手撑住桌子,勉强踉跄站了起来,又有些孩子气的冲云安将手展开,面上笑容愈发开怀,宛若春风拂来,让见者心里皆浮起溶溶暖意。
      “如何?走几步还是可以的。”苏青边看着他笑,边向他走来几步。
      云安看着他,也不禁展颜一笑:“很厉害。”
      “那以后兄长便可以不用轮椅了。”想着,云安补充道。
      可未料到的是,苏青闻言一瞬沉默了下来,长睫倏地垂下,气氛凝滞间,云安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可不消须臾他又见苏青脸上复归温润笑意,往他这走来,答道:“是啊。”
      “兄长这次也给你准备了蜜饯,不过今天,就让兄长亲自来拿给你吧。”苏青走的好像有些吃力,不过几步面上便浮出了薄汗,但他仍是面带微笑,云安见状想去搀扶,又被苏青避开:“我自己来便好,弟弟好好坐着,还有什么想做的,也....”
      “尽管和我说。”
      说着,苏青走过了云安,直直朝云安背后的高架上走去,云安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愕然。
      怀中纸片里的小白丸子,在这一刻突然好似无比滚烫,将云安灼的发疼,将他灼的心惊胆战。
      太子殿内倏地传来一声巨响。
      闫玉靖发疯了一般在梦中挣扎,最后猛地一用力,将桌上文书砚台长烛一股脑儿扫了下去,炸裂的声响宛若惊雷一般,他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阿青?”他连忙出声唤道。
      可偌大宫殿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阿青!”他猛地抬头起身,便见那长琴前,早已空无一人。而除了苏青不见之外,服侍自己的下人也各自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苏青呢...苏青去哪了?闫玉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这感觉让他头皮发麻,他脱下外裳,草草将长烛落地带来的火焰扑灭,又随便扯上一件干净外裳便到处寻起了人来。
      人呢?去哪了?谁把他带走了?!
      难道苏青真就逃不过这该死的占星预言?
      “阿青!”他在殿内到处奔走寻找。
      不在。
      “阿青!”他一声声的唤,甚至将一个个衣柜推开,俯身去床底寻人。
      不在。
      “阿青!”他跑到了苏青最爱待着的殿内后园。
      不在。
      “阿青!”闫玉靖喊的声嘶力竭,平日里气定神闲的模样此刻荡然无存,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裹住了他,这种无力感在他亲自杀了自己一个弟弟之后,已经很久未出现了。
      可此刻,他感到自己已悄然被无力感和恐惧感攻陷,抓狂的感觉快要死去。
      站在偌大后园里,他连吸了几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服侍太子殿的下人个个皆是几经历练的一等侍卫,饶是什么江湖高手皇家死士也会引起他们警觉。按理说应该什么人都放不进来,可他们所有人,包括闫玉靖自己在内都同时昏睡而去。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只有.....
      闫玉靖想到这里,双目猛地圆睁。
      “来..来人!送余去梨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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