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魂》思若何

7、第七章

　　春日的暖风拂过黛青色的山头，几株老旧的藤蔓从窗台边伸展开来，绽放出几点细碎的花朵。两只小鸟飞过来好奇的打探，突然窗户打开，一双如玉般洁白的手伸了出来。

　　“我最讨厌这种鸟了，总是扰人清静。”

　　苏玉尘皱着眉看着鸟飞走。我放下棋子，“别烦躁了，多多凝神静气才对你现在的身体有益。”

　　苏玉尘走过来抱着我的腰，“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老是心神不宁的，好像你就要消失了一样。其实陆天宁说得不对，你不仅是我想依靠的人，还是我一直以来仰慕的对象。我从小就看着你，只喜欢过你一个人。元师兄，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是你的师兄，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更何况以我现在的体质离开了广福宫这个灵气充裕的地方还能不能活的过一天都成问题。”我垂眼看看自己，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有祥玉芝，我早就灰飞烟灭了。”

　　“你又想起陆天宁了。”苏玉尘面露不满之色，“你放心吧，我手里的灵花灵草多得很，肯定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比以前还好。”

　　咚咚叩门声响，一个弟子走了进来，说是有魔使求见。这魔使面色阴沉的将一个盒子递给苏玉尘，打开一看，原来是一颗灵气逼人的丹药。

　　“自从薛芒战用半身的修为将你的魔功清除，筋脉复原之后，每年都送一件奇珍异宝给你。而你每次都没有拒绝。”我好奇的道，“为什么？”

　　“送上门的干嘛不要？”苏玉尘将盒子往桌上一扔，“不过是些破铜烂铁，把这一套用在我身上，未免太小看我了。”

　　见苏玉尘这么随便的处置这个盒子，魔使面色更沉，忍不住道，“这丹药是用尊主的内丹炼成的，你不要太不知好歹......”

　　“是吗？那我上次送给你们尊主的礼物他用了没有？”

　　“用了。”魔使怒道，“正是因为穿了你送过去的衣服，尊主昏迷了整整两个月，毒血把全身都腐蚀了。你好狠毒，用这样的奸计暗害尊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可他还是送东西过来了。这说明什么？他是不是犯贱？”

　　“你！”魔使怒极，掏出一根黑黝黝的鞭子向他挥过去，却被一股强大的灵压压住动不了身。苏玉尘手腕一动，将那丹药摔在他脸上，冷笑道，“你以为我真的稀罕你们的东西？还不快滚？”

　　魔使面如土色，半个字不敢再说，扭头走了。我送了口气，正要将棋盘收起来，几个轻盈如蝴蝶般的少年从门口跳了进来。

　　“原来这就是尊主的心上人，跟我们长得好像，看起来凶凶的样子。”

　　“你们怎么来了？”我惊道。

　　少年们对视一眼，“尊主说了，要好好看住你，不要勾搭他的心上人。还让我们跟你睡觉。”

　　“这次过后，我们就自由了。”

　　“可是怎么睡呀？尊主没有说清楚，是抱着睡吗？”

　　苏玉尘怒道，“谁让你们进来的？快出去，不然我杀了你们！”

　　趁他们闹成一团，我悄悄溜了出去。书房里解原正在清理打扫，看见我放下笤帚。“啊，元师兄，你不是在和苏师兄下棋吗？”

　　“我本来就不喜欢下棋，不过是陪玉尘磨性子罢了。”我眼神扫到书架边的一摞书，“这些不是丢掉了吗？”

　　“陆师兄又让我搬了回来。”

　　看着那些泛黄的书页，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以前来的时候是不是和陆天宁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不会啊，不过你喜欢一个人看话本，又经常和我们一起练剑，有时候又带我们去喝酒逛街，你说陆师兄很闷，很多事情都不跟他去做。”

　　原来如此，我吐出一口气，心里一阵愧疚，“还是把它们丢掉吧。都是老掉牙的故事了，没什么看头。”

　　“哦。”

　　解原抱着书往外走，他的话少了很多，表情也很拘谨。我叫住他，“晚上一起去喝酒怎么样？山下新开了一家，不知道有没有老白的那家好。”

　　“好。”解原面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你不要担心，陆师兄一定会复原的。”

　　我搓了搓鞋子，“他还在昏睡吗？”

　　“三十年了一直如此，要不是长命灯燃着，我真以为他不会醒了。不过你应该对他有信心，他是真的喜欢你，为了你他也会醒过来。”

　　“我只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

　　“你怎么会这么想？这些年要不是你和苏师兄守着，广福宫早不知道被那些人弄成什么样了。你已经尽力了，全靠你陆师兄才能撑到现在。所以不要再说让自己泄气的话了好不好？”他皱眉，“难道这就是你几乎不去探视他的原因？”

　　“我只是，只是没办法看到他。我一看到他，一想起他，就心里害怕。我怕我下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心跳，更怕他最痛苦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他的生命好像在我面前一点一点的流走，而我却无能为力。我只能躲在外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了，你不用看他，也不用想他，只要记得你的努力不会白费。不管事情的结果怎么样，你的感情没有损失，你一定会得到幸福。”

　　“是啊。我现在可是御生门和广福宫的主人，说不定会很抢手？”

　　“你当然抢手了，一直都是。”他拍拍我的肩，“我晚上来找你。”

　　我看着解原走远，走到陆天宁的房间。他的房间以古朴简单为主，就跟他这个人一样无趣。木桌边有个抽屉，一拉开，全都是熟悉的物件。我在后山吹过的竹叶，磨损了的剑鞘，甚至用过的酒杯，都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这里。这些东西一点一点的把我拉入过去的回忆里，那些被我忘却又鲜活起来的回忆，我轻轻道，“你是不是有点恨我？因为我什么都忘记了，留你一个人承担一切？”

　　天色渐渐暗了，我起身往山下走去。

　　新开的酒家菜品滋味很好，酿酒的工夫更是不错。我和解原喝得酩酊大醉，双双趴在桌上起不来。我打了个酒嗝，正要从包里掏些银钱，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又出来喝酒了。”他好像有些不满，“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不要乱跑，好好等着我就行了。”

　　努力瞪大眼睛也看不清楚，我哽咽道，“陆天宁？”

　　朦胧的人影靠近，他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是我，我回来了。”

　　一双温柔的手覆在我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