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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言千金 ...

  •   苗彝异族,必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但凡异人,只有两处藏匿的地方,一如公子如羽现在,混迹于世人之间,若有心追究,则必有踪迹可循,二则隐于人迹渺茫的山林荒野,要找起来,线索便少。苗彝之人,相传衣着怪异,如果混迹人间,必然容易被人认出。要找他们,必然要去人迹罕见的地方。

      我正踌躇,要从哪里下手,庄上出去探听消息的人,却带回公子的行踪。江湖隐有流言,公子又返双阳,如今在皇宫做客。这个消息,不是别处,却是天赫皇宫之中传来,想来不会太假。

      公子行事,日渐不符他原来的规矩。他只收客上门,从不上门做客。若在平时,我必好奇,要去双阳皇宫一看。今日我也要去,但是不是为了好奇。只为我心头的疑问,要寻他一解。

      皇宫浩大,找个人并不容易。即便是翡涧山庄,也花了我好些时日,才摸熟门路。我想要人去找张皇宫的图形来,画品意却提醒我,我若大肆收集皇宫的消息,若被人知道,可能会疑我有入宫图谋不轨之心。翡涧庄如此之富,属地又多,本来就招人忌讳,他皇宫中人不来找我麻烦,已经很好。如果我再去寻皇宫中人的麻烦,只怕是自找事非。

      他话说得有理,如果我只是个单身游侠,我也不怕他,只管去做我爱做的事,事情下来,我自一人承担。但是如今这庄上的人,都与我有瓜葛,我若出此大错,他们必被牵连,我不能轻举妄动。我自担起山庄准主人的身份,日益感受到当年翡罄黎身上的责任,对他当日因小湄责怪我一事,不再有任何介怀。

      不过我不能因此就不入皇宫,我必须要去那里,探听公子的消息。

      画品意一向并不问为什么,只是想代我入宫去探听消息,他若失手,总好过我去失手。但是此事机密,我并不想多个人知道,即便信任如画品意,我也不愿多说。我只是关照他,此事我自己处理,不许他跟随多管。

      他眼神明灭,想来心中担心,却没有反驳,只是答应下来。

      他与我有协约,只能听话,不能问话,更不能反驳,他至今遵守。虽然他已经学到了游龙剑,虽然他并不惧怕被逐出师门,他迄今连我父母的面都没有见过,师傅师母,只是虚名,但是他依然遵守他对我的诺言。大丈夫,言值千金,他想学翡罄黎,做个顶天立地的人。

      翡罄黎一直是个好榜样。自他死后,我虽然已不再做那些作弄人的无聊事,却依然任性而为,有些事情,尚需画品意来提醒。山庄上的人,渐渐都服他管束,仿佛他可以替代当年的翡罄黎。

      但是我知道,谁都代替不了翡罄黎,庄上的人再服画品意,却只愿认我做山庄的准主人,只因为我是翡罄黎,唯一认定的妻。虽然我们未及行大礼颁名分,但是他一早就告诉他每一个属下,要尊我,如同尊敬他自己,因为他日后要娶我,做他唯一的妻。

      我从不与人,分享任何心爱之物。我与翡罄黎说过,若他爱我,便只能爱我一个,若他三心两意,我必离他而去。我知他对我好,却不知他对小湄的心意。我来之前,他们关系融洽,虽不能说如何亲密,但是并不疏远。小湄总是叫他,罄黎罄黎。若有事求他,他必帮她做掉。他虽答应我远离小湄,他会不会坚守诺言,我不知道,小湄又会如何反应,我也并不知道。更何况他对我明言,他并非不喜欢小湄。如果不是不喜欢,那么便是喜欢,无论是什么样的喜欢,我都不喜欢。小湄如此之美,连我哥哥对她,都情不自禁,如果她与翡罄黎行差踏错,叫我如何面对?不如话说在前面,让他断了非分之想。

      我其实一直是多虑。翡罄黎总是喜欢这样,说些晦涩的话,让我又恼又怒,对他放不下心。他看小湄,只是看一幅美丽的画,只是挂着,并不想要拥有。他即答应了我,便遵守他的诺言,从此远离小湄。虽然在他看来,这件事实在无聊,若他心中有她,离再远,还是有她,若他心中无她,坐在身边,也是无她。不过既然我如此介怀,他就做一做这件无聊的事,也无妨。

      他从不要求我远离我的师弟,反而对他照顾有加,和我防他,完全不一样。画品意遵守他的承诺,一不练功,就跟在我的身后,我对他,一向看我高兴,对他好,便教他轻功,心情不好,就差他做事,心情好,也差他做事,我没什么正事可做,唯一的正事,就是去监造被我烧掉的房子。我们回来时,地上都已经收拾干净,工匠已经招来,正要准备重建。画品意从来没有那么多人给他打下手,做得非常得意。他大部分的时间,只是在那里指手划脚。连我回来,他都不知道。

      翡罄黎带我去工地,画品意正在一边指挥,他又不懂怎么修房,只是凭空乱想。翡罄黎当然不能让他那样胡来,一早就请了懂行的工匠,指挥造房,画品意在那里,只不过无事瞎忙。他见我回来,十分兴奋,急急跑过来,向我汇报他的进展。工匠却跑到翡罄黎面前,报告进展。

      我也很是兴奋,做这样的正事,还是头一次。我听画品意汇报,翡罄黎听工匠汇报。我们两个,好像都在领头指挥,只不过只有他在正经办事,我只是在装样。我一来,画品意就将他的指挥官位子让位于我。我就领着他,在工地上指手划脚。第一日来,大家对我,就象对画品意,有些爱理不理,要理我,也不过看在我长得过去的面子上。我心里兴奋,也不和他们计较,指挥不了别人,就指挥画品意,说,这根杆子歪了,去扶一扶好。然后再看看,说,还是原来的样子好。画品意就把它再扶回去。

      我们这样正事不干,在工地上到处乱窜,多少阻了别人的手脚,人家要来架杆,我们站着不走,杆子只能不架。有人实在忍不住,开口说了话,“大小姐,你不要在这里添乱了,赶紧带着你的人走吧,我们可以办正事。”

      我回头,正要说话,翡罄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听到下人这么说话,春风一样的脸突然一沉,他说,“你对未来的主母,怎么能这么说话。”听了他的话,下人吓了一跳,我也吓了一跳。他对他的属下,虽从不恶言恶语,但是一直尊卑有序。下人听了他的话,知道犯了规矩,连忙向我道歉。我没心处置他,翡罄黎也放过了他,只是说了句,不知无罪,下不为例一类的话。那人急急扛着杆子走掉了,不知到什么其他地方去架杆了。

      翡罄黎虽然在我面前提过他的人,未来庄子的主人之类的话,我也在心里想来想去,但是还没把这件事提到议事日程上,放在嘴上,说给人听,总觉得嫁人这件事还遥远的很。现在他一说,分明就是摆出即成事实,宣告天下的样子来。我一方面暗喜,他从来没说过小湄是未来庄子主人这句话,我在他心里,自然重要过小湄。不过这事就是他在说,他还没争得我同意,怎么好象我就会同意,他说了就算的样子?我的意见还重不重要了?虽说我不会说不,但是也得问我一下吧?

      翡罄黎说完了话,就带着我要离开,我一边在回味他的话,一边跟着他就走。走了一段路,回过神来,才想要说话,下意识里又回头看了看,画品意果然就跟在我后面。见我回头,他又吐舌头,又翻白眼,好像要昏过去的样子。翡罄黎感觉不对,一回头,他才赶紧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

      翡罄黎从来不直接差遣画品意,他知道他是我的跟班。他要差他,也要通过我差。这时他跟着,翡罄黎也不说话,只管带着我走,就当他不存在。

      我正要支开画品意,有人来先把翡罄黎叫走了。

      翡罄黎一走,画品意又轻松起来,他问我,“你不是在这庄子里赔房子吗,怎么把自己赔进去了?”画品意并不是一来就象现在这么懂事少话,他总有废话要说。

      我兜头就给了他一个爆栗,“师姐的事,是你这个新进门的小辈能管的吗?”如果让他知道我一早就失身给翡罄黎,我师姐的威信就全没了,不如提前摆平他。

      他摸着头,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什么。他发育晚,虽然比我长两岁,却和我差不多的个头,敲他的头,我正正好好。不能欺负这个,不能欺负那个,都是他庄上的人,我师弟可以吧?又不是他庄上的人。我敲得顺手,又来了一下,说,“你不服气是不是?”

      他叫,一面护着他的头,一面说,“师姐,你不是在人家那里受了气,拿人没办法,回来拿我出气吧?”

      这人真是死不改悔,我一叉腰,说,“我敲你头还是轻的,你再胡说八道,我用我的独门手法整你,叫你死不能死,活不能活,看你还多嘴。”然后我狞笑,“我就先把你毒哑了。”

      他依然贫嘴滑舌,“师姐,你笑得真象一朵花,好漂亮。”然后他语气一转,软声求道,“你把你的毒招都教给我吧。”

      总不能我制不了他,那不成了笑话,以后我当他师姐,还是他当我师姐,他当然当不了师姐,所以我自然制得了他,“那好说,我最轻的呢,有大家都有的化骨粉,来,手拿来,让我割开来,撒些化骨粉,看看效果,你自然下次就学会怎么用了。”

      我伸手就要去抓他的手,他终于开始害怕,两手缩到后面,嘴里还硬,“师姐,你当初,也是这样学的吗?”

      这人真是死硬的嘴巴,看来今天是要动些真格的了。我不再狞笑,而是愉快温柔地笑,我温言细语地说,“你师姐是天才,这些东西不用人教,自己都会了。来,乖乖地把手给我。你答应过我听话的,食言的人是要烂舌头的。你今天手不烂,就烂舌头。你自己选一个吧。”

      他盯着我看,好像失了魂,居然就把手伸给我了。我才要抓上去,他突然醒过来,大叫一声,“师姐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然后就两眼一闭,手也不缩回去,就象等着受刑一样。

      他叫得大声,把我都吓了一跳。我看他真害怕了,就不再搞他,我要一个烂手缺舌头的人做跟班,干什么?不是恶心死我自己吗?我收回了笑,背着手,说,“今天放过你,以后再敢这样和师姐说话,我一定加倍惩罚你,要你又烂手,又烂舌头。你听到了没有?”

      他依然闭着眼睛,却拼命点头,手也没有收回去。我看着好笑。他却睁开一只眼,看着我。见我脸色平静,才将双眼睁开,看看我,好像很不能确定,“师姐,你真的不生气了?”

      我没有理他,他总有很多小花样,只要他听我话,我懒得管他。我问他,“这几个月我不在,你的剑练得怎么样了?”

      他苦着脸,“你哥哥每周教我一招,就这几日,都快教完了。”

      我说,“那不是很好,你一会儿就学全了。”

      他依然苦着脸,并没有喜色,“可是他教得这么快,我根本没时间琢磨,学不会啊。师姐能不能提点提点?”

      我竖着脸,要提点我没有,只有一本剑谱,倒是可以用用,不过我不想给他。我不肯学剑,这本剑谱是父母留给我,防我哪日,终于兴起,可以学个一招两式,真是用心良苦。我又敲了一下他的头,这次他学乖了,只是叫了一声,并没有说话,竖子看来还可教。我对他说,“你是苯,还是懒?我哥哥教个一次,就学会了,你花了这么长时间,什么都没学到?你是不是欠扁。”

      他怕我再敲他的头,连忙说,“我好歹还是学了一点。”

      我说,“那就试给我看看。”

      他无奈,只能拔出身上的佩剑,装模做样挥了起来,样子倒是有些像,就是软绵绵象条蛇,哪里有游龙的气势。

      我趁个空,啪的一声把他的剑都打落了,我说,“你这个是自创游蛇剑哪?拿出去简直给我游家丢脸。你以后不要去工地了,每天就给我练剑,我以后天天来看你,你若没有长进,我就敲你头皮。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我转身就走,他要跟上来,我说,“我不叫你,不要跟来,练你的剑。”他这个样子,我怎么指望他帮我斗翡罄黎?虽然我现在和他你好我好,不定哪天就翻脸了,到了那时,我总要个人帮手,否则总是给他欺压,我日子怎么过?

      我也不想自己好好练功,只想可以借画品意来一用。

      我走到拐角,却见翡罄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他不知何时就回来了,我整治画品意,不知给他看到了多少。但他这付笑模样,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我先问他,“你去干什么了?”

      他说,“有人上山庄挑战,我去处理一下。”他动作倒是快。

      我一听,心里又起了疙瘩,“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可以惊动翡庄主的大驾?当初我们上山,你可是理也不理。”

      他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又来了,他说,“小倦,如果我出来应战,你是希望我输了好呢?还是赢了好?我猜不透你的心思,所以只能不出来。”

      他这话好像话里有话,他那时又不认识我,管我心里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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