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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卷三结尾 决战望天峰 ...

  •   我抽回剑,有些茫然,我何止是开了杀戒,我还第一次对自己的亲人拔出了剑,虽然我当时只把他当成祁魔。我这是中了邪了?什么是真,什么是幻?我知道我看到的很多都是幻觉,但是我真的是杀了人了吗?还是错觉?

      画品意的眼眸风云翻涌,赤色纷呈。这一剑,是我们真正的决裂。他的问话犹如自语,“你来,是到了和我决战的时候了?”

      我点头,心头却有些迟疑。

      他的眼帘微眯,神色未变,眼神却仿佛有一丝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的解脱,“时间,地点,你来定吧。”

      时间?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时间,我只是选了地点,“当日你和华清侠决战的地方。”我的语气决绝,听着好像没有商榷的余地。

      他眼一张,目光凌厉,“你是要为他报仇?”

      我抬眼直视着他,“我要为所有为我死的人报仇。”

      他意冷,眼中利芒收敛,点头,说,“好,好,十日以后,望天峰。”他会错了我的意,以为我要把所有的帐都算在他的头上。

      我不欲多言,回身就走。

      他却说,“这十日内,小真和翡瑶儿成婚,你要不要来观礼?”

      我心头绞疼,一步站住,却并没有回身,我的语气平静无澜,“瑶儿和我已无瓜葛,他若真心喜欢小真,我祝福他,若只是借她一用,逃避心头的魔障,希望他手下留情,不要再害人了。有我这一个榜样,已经够了。”这也许不是翡瑶儿的意思,只是画品意的意思,不过都和我无关了。

      他的声音却变得凌厉,绝望,“到了今天,你居然放弃他了?”

      他原来不过是在试探我。我依然没有回头,意兴阑珊地说,“这不也是你的愿望吗?”

      “我的愿望,”他冷笑,“谁又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你终于还是变了心。”

      我不欲和他解释,这次举步,没有再停留。

      我跃下石洞,下到魔宫,里面却到处是举着火把四处搜索的人,魔宫现在已经没有魔教的人了,都是花溅泪和少玚春的人。我并不理会他们,只管自己往来的地方走。迎面,却碰到花溅泪。他有一丝欣慰。我却只是说,“十日以后,我和画品意在望天决战。”决战以后,这里的事,对于我来说,就算了了。

      他显然一愣,随即问我,“你见到画品意了?”

      我随手指了指石洞开口的方向,说,“他在上面。”说完,就自己走了。

      为何他们成堆的人都没有看到那个奇怪的出口,上去看看?我心头的疑惑,就如那日大雨过后离开郊野的神庙,心头那一点不妥的感觉,越走越盛,直到脚步停下。我回身就往洞口走,回到开口处,却见大堆的人都聚集在下面,抬头望着,花溅泪却不在,我拉人便问,“花大侠在何处?”

      那人只管抬头看着,回答我,“少将军和花大侠都在上面。”

      我皱眉,“你们为何都在下面看着?”这开口不过十来二十米厚,石壁凹凸,并非没有够手之处,凭他们的身手,随便哪个都能上去。

      他回头看我一眼,说,“他们两人一上去,洞口就被封住了。”

      一洞的天光依旧柔和,洞口的花枝清晰可见,我并未见任何封洞之物。我跃身而起,却被无形的气墙阻挡住,只能无功而返。气墙极厚,充满整个深洞,即便用真力击破一个开口,瞬间就又封闭,并非人力可以慢慢凿透。开口突然关闭,花溅泪,少玚春必然有险,画品意手下的人布局诱我上去,随后封闭洞口,不让人上来,是想借机杀我,画品意却借这个局诱花溅泪,少玚春上去,封闭洞口,自然也是想杀他们。我已经没有时间在下面慢慢想办法,我要快,我拉过少玚春的手下,问他,“你们有没有带炸药?”

      那日封住荒山入口的气场,只不过是薄薄一层,被华清侠轻易就打开了。这一个,却花了满满一整包的炸药,才炸开一个豁口,硝烟弥漫处,未等碎石落尽,我已经拔身而起,趁气场还未复原那一瞬的空隙,抢到上面。地上的死人已然不见,只有三条斗在一处的身影。刀光剑影中人迅如闪电,刀剑相触间声如惊雷,那原本就平淡的天光更被衬得十二分地暗淡,那些奇异的花树在这样的恶战卷起的疾风里,居然还是纹丝不动,连花瓣都没有落一片下来。

      我一步站定,眼前的人影在我眼里都迟缓了下来,我就如回到近八年前郊外的马车上,手抱着翡瑶儿,看着眼前的人为了我而厮杀。玚春和画品意之间被我叫停的那一场对峙,拖到了今日,终于拉开了战幕,当日混战的三人,失意的花落泪已经成了画品意剑下之鬼,他的位置,如今已被花溅泪代替。花溅泪手里,不知为何拿的不是飞花刀,而是当年的落泪刀。

      我的心一沉,这不是什么好预兆。

      不过就是一瞬的迟疑,我便合身扑上,直插三人之间。画品意若然已经等不到十日之后,那么今日就是生死之日。

      我却已然来晚。

      画品意只是避开了少玚春,却迎着花溅泪的刀而上,趁落泪刀插入身体,花溅泪不及退开的片刻,全力一掌拍在他的胸口。

      这招之后,三人骤然分开。疾飞而出的身影,在空中带出一道血光,那是落泪刀抽出画品意的胸膛,飙飞出的血箭。

      气场已开,将四人各自分开,少玚春在左,画品意在前,花溅泪在右,我只是撞在无形的气墙上,连想去扶一下重重地落在地上的花溅泪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一时心慌无措,一眼过去看着站着的画品意,后一眼又转回来看躺着的花溅泪,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用力捶着看不到的屏障,大声地重复,“画品意,你快放我过去。”

      右边的屏障终于打开,我扑到地上,只见脸无血色的花溅泪,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用力忍着气,却还是抵不住内里翻涌出来的鲜血,从嘴角流了一丝出来,那鲜艳的血,沿着他雪一样的脸颊,慢慢地滴落下去,看着惊心触目。那一掌,已经震得他五脏俱裂,回天乏力了。画品意拼着受他一刀,以命博命,只为在我赶到之前击杀他,

      我抬头看着画品意,眼色绝望。

      他的刀伤,中在胸膛正中,那样的一刀,怕是连着胸骨一起插碎了。花溅泪为了杀他,也是自己性命不顾。

      他却没有倒,字字清晰地看着我说,“十日后,望天峰,不见不散。”说完,回身就走了。他的步履稳定,丝毫不象受了伤的样子,只是伤口的血,点点滴落在他走过的路上,每一滴,都深如鬼墨。

      我看着他消失在不浓不谈的天光里,才垂头看花溅泪。

      他匀过一口气,将满嘴的鲜血都吞落肚子里,这才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来,“当年你将燕帝一军,说要娶你的人,必须愿意为你去死,我如今可是有了这个资格?”他到这时,还有心说笑。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又问,“如果我死了,你是否也会向对翡庄主一样,日日给我伤心?天天把我记挂?”

      我摇头,我不要你死,你若死了,我必定不会为你伤心。我的爱,我的恨,都已经给翡罄黎磨尽,没有任何一点,可以剩下来给你。我的眼泪,也都已为他哭干,我此刻只是心疼如裂,却没有半滴眼泪。你又叫我,如何为你伤心?我只是摇头,喉咙埂住,想说话,却吐不出半句话语。

      他脸色异样地平静,声音渐渐细微,“小倦,忘了我方才说的话,忘了我,不要记恨你的师弟,虽然我们走了不同的路,我们都有一样的愿望,希望你能平安快乐。能放下,就放下吧。”他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停顿。

      少玚春站在我身后,黯然地说,“他原想阻止你和你师弟的决斗。没想到,,,”

      我这时才有力气说话,我的语气平静,没有悲伤也没有恨,我说,“花溅泪,你给我好好听着,我不要你死,我也不会让你死。如果你死了,我不会忘记你,我也不会为你伤心,我会恨你,恨你千生千世。我已经欠了翡罄黎,决不能再欠你。如果你能活过来,我会收心嫁给你,不管你是否已经有妻室,也不管将来会如何,我会嫁给你,一心一意做你的妻子,给你快乐,也让你,给我快乐。你还有使命,你给我听着,你不能死。”

      我手摸到怀里,那里有苗彝长老给我的一张召唤符,无论如何,在我有生之日,再不能让人为我死了。

      十日之后,我顺着画品意所标提示,来到一片方圆百米的平地上。

      漫天阴云下,空地的中间,画品意仰天而望,负手伫立。

      四周除了林子,还是林子,并无山峰,何处是望天?

      阴翳突然散开一条隙缝,一束明亮的阳光照在潮湿阴冷的大地上。脚下的地,突然之间摇动起来。紧接着,仿如山呼海啸,大地突兀地,呼啸而起,疾风掠过,仿如当年海上的风暴,惊心动魄,却畅快淋漓。

      片刻之间,风过山静,一座辉煌的剑峰,突然间就出现在大地上。那道唯一的阳光下,冰一般晶莹透明光滑笔直的山壁光华万丈,它的光华,穿透了蓝越的中心,照亮了阴翳的大地。

      面对这样的奇景,我的呼吸为之停顿。站在山顶上,脚下万顷蓝越一览无余,上百米的巨树只如一颗细苗,头顶上,是那片开出的天空,周边云起雾涌,气象万千。我仿佛站在天的中间。

      这样雄伟的奇峰,为何人人都找不到?

      不过片刻的光景,阴云却又聚拢起来,天地之间比之前更显阴暗。

      光华夺目的望天剑锋也沉寂下来,光芒尽敛,它此刻通体透明,仿如无物。峰顶上的事物就如悬在空中,如此站在万丈高空,若不是脚下还有原来那一层草皮遮着,胆小的人不免心惊胆战,瘫倒在地,逞论与人交手?

      若不是早在峰顶,除非是神仙,任是轻功再好的高手,就是差劲一些的飞鸟,也只能望峰兴叹。幸而剑峰峰顶尚有二十来丈的平地,若然是削尖的峰顶,遇到如此光滑的山壁,就是原本站在山顶,也早就落到山崖下去了。这里真是生死之战的好地方,无人干扰。

      峰顶的正中,草地突然裂开一块来,一片白色的光芒中,白水悄然升起。

      我了然一笑,没有比这里更好的藏剑之处了。

      光华散尽,只留白水悬在空中,剑在鞘里,光芒隐隐,只等人将它抽出剑鞘。

      天色益发昏暗,就如夜色已临,峰顶之上,渐渐只余白水隐隐的光芒,将画品意黑色的身影勾勒出来,他说,“还望能出借游龙一用。”

      伤心负在胸前,游龙在我手上。用了游龙剑的剑式这么多年,他还无缘见识真正的游龙剑。白水给我,换游龙一试,这个要求也不过份。我伸手把剑给他。

      游龙出鞘,在他手里,突然间金光大盛,如剑身一般长短的龙头闪现在剑身上,龙首高昂,龙口开合,虽未出声,我却仿如听到龙呤之声。转眼间,龙头又收回剑身里。

      他已非凡人,虽然未入仙道,身上的魔力,也足够将剑身里的游龙唤出一现。

      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一向暴戾的脸色也露出喜气,眼里如孩童一般的欢喜一闪而逝。

      他手握游龙,对我说,“白水已染望天的精气,师姐若然练成上乘静功,必然能发挥白水至大威力,还望师姐为了死在我手里的新情人、旧相识,手下不要留情,毕一生之所能,倾尽全力,放手一搏,若能如此,也算畅快淋漓,今日无论生死,我都无憾了。”这师姐两字,他终究是叫顺了口,虽然语带讽刺。

      我眼望悬空的白水,说,“你就不必多虑了,既然杀戒已开,我再不是原来的我,不会再有任何顾虑。今日就杀个痛快吧。”我说完,手指一弹,白水跃出剑鞘,隐忍的光芒顿时四射而出。我抄住剑炳,右手未出,左手一招伤心惊变,起剑回身,将战局拉开。

      剑峰之顶,伤心之赤华,白水之炽芒,游龙之金光,剑起之处,如闪电掠过,道道光华撕裂了黑暗的长空。只是光华再盛,也照不亮万顷蓝越,剑落过后,光华便失落在黑暗的尽头,没入在无边的黑暗里。

      剑如行云,式似流水,二十四式伤心剑,转眼已剩一式,三十六式游龙剑却还未完全施展。左手暂收,劲力完全交到右手,白水剑身一凝,光芒暂收,转眼却泛起万点光华,这一式,并非游龙原本的剑式,却是我取于诛仙阵的万剑齐发,揉合断龙噬面,新创的一招,招无名称,却如万条游龙,随着白水剑出,骤然向画品意狂噬而去。

      这一招杀招,打断了原来顺畅的剑式,杀了他个措手不及,却也激起他的魔性,飞身跃起的片刻,瞬间将整条游龙从剑身里唤出。游龙剑光芒大盛,巨大的龙身遮却了半座山头,将万点剑光收入,一时只见万点白光穿梭在金色的龙身里,最终却消失在龙身之后。

      画品意落在三丈开外,周身黑色的魔气弥漫,金龙却在他身前吞吐,渐渐和他的魔气搅扰在一起,金龙的明光渐渐在变成暗金。

      剑式带起的风都静止下来,我们只是对峙,积聚着之后一击的力量。

      “当初十大宗派推选我做首领,条件只是让我说服你放下屠刀,并不一定要我来杀你。”我突然开口说话。有些话现在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他的黑芒一收。黑金的龙身暗了暗。

      “可惜我一向不会说为人的大义,更不会身体力行做人表率,所以一直不知该如何来劝服你。”我顿了顿,他凝神在听我说,我却转移了话题,“你练天魔大法很久了吧?”他的暗芒一盛。“华清侠和翡少都和我说过,练了天魔大法的人,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若不坚持练到天魔的境界,中途退出,只剩死路一条。我看你能唤出金龙,魔功快要大成了吧?”此时谁又能劝他回头?

      他的暗芒忽涨忽收,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双眼睛渐渐乌沉,犹如死寂的黑洞。

      “小画,花溅泪上来找你,原本只是想阻止我们同门相残,你我原本亲如兄妹,说手足相残也不为过。他让我不要恨你,我原本也没有想来恨你,但是事到如今,师姐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来执行自己的使命,恩要报,仇也要报,不然太对不起他了。”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止如水,那种与大地相连的感觉重回到我的身上,这次却不再只是感觉,望天峰源源不断的能量,流入我的身体,灌注在我手中的两炳剑上。白水和伤心同时光芒大盛。我轻喝一声,赤芒和白练相融,绝情和必杀同时出手,剑气层层推出,将峰顶上的草皮席卷而起,抛入空中,望天暗光流动,再无遮掩,犹如一把能源之剑,伫立在黑暗的蓝越里,将中间天地都点燃起来。

      画品意的天魔功,由游龙带起,在空中和白水和伤心的剑气相撞,激起一道冲天的光芒,将天上的阴云都撕开。阴云已开,一道阳光照射进来,照在望天峰顶。大地一震,望天峰开始急速地向下收落。

      白水的光芒抵住天魔之气,伤心却寻到间隙,刺破画品意的气障,一丝红光蓦然穿透他的心房。

      伤心剑气,感天动地,连坚如磐石恶魔的心,也为之颤抖。

      画品意的魔气骤然收缩,白水的剑气铺天而去,眼见就要将他吞没。

      我却突然收手,非但如此,还倒使一招游龙反嗜,将所有的劲力都倒吸回来。排山倒海的剑气,没有任何阻拦,都穿进我的身体,停驻在里面。一切都静止,连望天向下疾坠的风,都被巨大的能量倒转吸停止了。天地一片宁静,我凝立在原地,无法动弹,耳里只听到画品意一声的惊叫,“师姐。”

      破除天魔的禁止,只有用亲人的鲜血,伤心的呼唤。

      无论我有没有救到他,我都尽了力了。

      万千剑气,从我身体里爆开,白水和伤心掉落在地上。满腔的热血喷射出来,如夜空的焰火,肆意而绚丽地绽放。那是我的生命之火,在最后一刻绚烂。画品意赶来,只来得及抱住我破碎的身体。

      我的小师弟,你什么时候能逃过我的算计?你以为我真的来杀你吗?我才是应该为这些事负责的人。要报仇,也该先找我算账。

      他再紧的拥抱也不能将我的身体拼装起来。我已不能说话,只是在心底微笑,如果我唤醒了你,也不枉这一死,如果我失败了,你就将不归路走到底吧。我不会再成为你的羁绊。走出蓝越,不能让人敬爱,就让人畏俱吧,无论是神还是魔,你原该是人上之人,一直是师姐拖累了你。

      我无力地仰垂着头,眼前急速掠过的情景渐渐模糊。望天已经落到地面,在我眼睛闭起的那一刻,我却突然看到翡瑶儿。我昏花的眼睛亮了一亮,脸上浮起笑容。瑶儿,我把自由还给你,前世来生,两不相欠,再不相见。

      让我干干净净地来,清清爽爽地走。天地间,原该只有那个畅快淋漓的无心小倦。

      我最后看他一眼,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任生命从我身体里流失。

      我心中安然,也无伤心,也无恨。我放手,愿天下人从此快乐平安,不再重复我的悲剧。

      花落虽有花开时,人尽缘灭两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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