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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天上人间几多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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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闻言,斗篷一挥,也不知施了个什么样的法术,片刻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昌华长身而立,眉宇微动,淡淡道:“竟然还记得我!”
女子匍匐在地,两眼只望着昌华,并不做声。
昌华见女子不接话,竟情不自禁朝女子走去,蹲在女子跟前,抚摸着女子的脸庞道:“一百年了……”
“放我走!”不待昌华说完,女子便急急道。
昌华眉目一凛,眼中凶光微露,继而迅速沉寂,复又恢复一贯的清明。
“两百年前,你落到这海中孤山,内丹、精魂俱毁,我用三百年的功力将你魂魄唤回,如若你肯乖乖调养,我也不至要将你锁在这昆仑道里……”
“够了!一百年前众神出世召唤你,你不回天庭,却还赖着我干什么?”
昌华没有直接回答,只望着女子的眼睛,道:“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女子闻言,冷笑一声,道:“昌华啊昌华,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前世因,后世果,这道理,你到底懂不懂?”
昌华心下一顿,显然不想听女子接下来的话,头微偏,目光微斜,穿过女子的鬓发,直视着远方。
女子却不肯放过昌华,由于气虚至极,两手撑地,一边说话,一边暗暗在掌中蓄起内力:“你说,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呵,真是可笑之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昌华无言以对,脸上,眼里都阴郁重重,右手不自觉的捏成拳。见女子气弱,仿佛下一秒便会不支倒地,空着的左手便情不自禁的捉住女子纤细的手臂,微施援力,良久才颤着音回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好吗?我们重新来过,天上地下,我总共等了你三千两百年,我会好好待你,我恨不得,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女子却仿佛没有听到昌华掏心割肺的话,只望着虚无的半空,凉凉道:“我不要你的心,你把他还给我……”
昌华闻言,两眼狠狠盯住女子的脸庞,咬牙切齿道:“三千两百年,整整三千两百年!你还是忘不了他?为什么!”说着,双手紧紧握住女子的臂膀,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女子的手臂捏断。女子更是痛极,却强撑着不作声响,只颤声道:“你把我们害的这样惨,现今还来问我为什么……哈哈……”
“我耗尽心血,将你救活,到头来,却得了个这么样的结果……”昌华神情愈加晦暗,目中终于凶光大绽,又一次咬牙切齿道:“我能救你,亦能毁你!我倒要看看,你雨神的心,究竟是多小,竟然从头到尾,心中都只有那司戮之神一人!”说着,虚手一探,眼见着那手就要穿过女子胸膛,剥心挖肺。
女子反应倒也极快,反手将掌中积蓄已久的光波朝着昌华便照顶拍下,竟是要当场置昌华于死地!
昌华不闪不避,竟迎面接上,一手穿过女子心窝处,适时,女子张手成爪眼看着便要当头罩下,说时迟,那时快,昌华反手一挥,正正迎上女子蓄满力道的手掌,紫白两道光芒轰然乍现,满室生辉……
昌华探入女子心窝处的手尚未及收回,女子便一个呼啸,直朝着大开的昆仑门飞去,身后拉了长长数条光带,全往昌华手心聚去。女子仿佛身受凌迟般,竟哀鸣不已,然往前冲的速度却有增无减。
昌华不曾想到,昔日一向温婉的雨神竟也有如此不要命的时候,她……她连心都不要,只为了从自己手中逃出。
昌华手中鲜血淋淋,血珠顺着昌华的手臂一直滑进他的袖中。刚刚才挖出的心脏,此时依然起搏有致的跳动着,余温未散……
……别走!
昌华心里才这么想着,口中便已喊道:“别走!留下来……”近乎哀求,所有的不痛快,只在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不舍。
女子好不容易脱身,哪肯听昌华的话,当下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昆仑门。
不舍,真的不舍……她就那样走了,头也不回!
昌华提脚想追,然看到手中渐渐起搏无力的心脏,便只抿一抿唇,仿佛自语般,道:“你的心还在我这,走遍天涯海角,总归还是要回到我的身边!”说着,另一只手掌更加握紧了方才由数条光带汇聚成的光波,嘴角竟不自觉的微翘。
人间好梦不过一场眠,时光如流水,转瞬即逝。
时值夏令,正当时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子时,月上中天,白日里的余热竟依然不肯褪去。晚风慵懒的撩绕着门廊玄关处的纱幔,和着那野地里的蛙鸣虫叫有一搭没一搭的的翻飞着,倒也给这向来沉闷的西蜀禁中平添了几分妩媚,愈发动人起来。
此时的居瑶宫一如往常的平和安静。把扇的小婢托着脑袋,一停一顿的给榻上之人扇风,榻尾不远处的铜鼎上赫然放着一块化了大半的残冰,寒汽渐散渐弱,床榻上的人此时亦颇有些焦躁的翻了个身,看那身形,倒似位身段不错的女子,奈何隔着个纱幔,看不真切。床榻边那把扇的小丫头许是累极,脑袋一沉,头一歪便趴在榻上睡将过去,只是手里却依然抓着把团扇不肯松,隔一段时间居然还会转着腕子扇上一扇,那情形,着实的有趣。
月影西斜,替廊上那三两个拖着重物,步履轻巧的宫人拉出长长的影子,待到得居瑶宫中,一行人便放缓步子,当先一人挑帘而入,指挥着其后两个宫人拖着重物进得殿中,行动间,居然无声无响,宛若幽灵,好在那摇扇的小婢睡的并不是很实,迷迷糊糊间,只觉不远处有人影晃动,当下便一个激灵,擦了擦眼睛,借着月光仔细一瞧,却见有宫人换下那已然化了个七七八八的冰渣子,三人合力,将另一块虽不完整,但依然有棱有角的巨冰放入原来的鼎中。
摇扇小婢见状,赶忙自睡榻旁边站起来,向那二人迎了去,口中极恭谨的低声道:“劳烦三位姐姐了!”
那三位女子也不多话,只礼貌的向摇扇小婢点头而笑,接着便要挑帘而出,那领头女子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问道:“对了,太子殿下让我问问,宛妃近况如何,睡的可好,饮食怎样,身体是否康健?”
摇扇小婢听罢一愣,朝那女子福了福身,低声道:“宛妃近来甚好,能得太子殿下如此关照,宛妃甚感欣慰,只是……”那摇扇小婢欲言又止,对面领头的女子急道:“只是什么?”
摇扇小婢顿了顿,思忖再三,显然有所顾忌,不敢再接下面的话。
对面领头的女子又压低了声音,轻唤道:“彩衣姑娘有话直说便是。太子殿下一向宠爱宛妃娘娘,生怕含在嘴里化了,捧在手里摔了,若是宛妃娘娘有一个不如意,太子殿下便会有十个不如意,这话,你可听明白了?”
那被唤作彩衣的摇扇小婢听罢,不自觉的呼了口气,点头道:“只是这些日子,娘娘经常愁眉不展,娘娘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彩衣心里明白,就算太子殿下将天下间所有美好的东西全都送到居瑶宫,也抵不上太子殿下亲自来看望一回……”彩衣话还没说完,便见纱幔后的床榻上有人忽然腾坐而起,口中急促的唤道:“二殿下!”
彩衣闻言,脑袋“懵”的一声,竟呆住了,东宫来的三位姐姐亦是面面相觑,此时又见榻上之人有醒转的迹象,彩衣便又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床榻边跑去,边跑边说:“娘娘定是梦靥了,娘娘镇日里想着太子殿下,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此刻定是梦到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即是三殿下,方才娘娘唤的是三殿下……”说着,又把垂下的纱幔挽了上去,此番,屋中之人方才真真切切的瞧得榻上之人的相貌,竟是美肌如玉,杏眼含春,唇如花瓣,娇不自胜,倒是个顶顶漂亮的人儿,尤其一双墨玉一般的眼瞳,格外引人遐思,顾盼流离间,是怎生得脉脉风情。
如此妙人儿,怪不得独宠于当今太子三年而不衰。
东宫来的三位姑娘眼见宛妃惊梦而起,便齐齐上前福身道:“宛妃娘娘安!”
宛妃大梦初醒,有一瞬儿的恍惚,待听得身旁之人的声音,便不可置信道:“竟然是将离……”言语未尽,眼中却突然莫名的亮了起来,急急向那被唤作将离的女子问道:“是太子殿下来了吗?”
将离一行有些不知所措,彩衣忙接过话头,回道:“娘娘,殿下贵为储君,国事繁忙,不能亲自探望,可是,殿下一心顾念着娘娘,这不,怕娘娘热着,便每日里差将离姐姐将太子宫中的冰全都送到了咱们居瑶宫。”
宛妃听罢,但笑道:“殿下有心了!”
将离一行告辞后,宛妃又将自己整个人都裹在蚕丝被里,彩衣唤她,宛妃却半天都不做声响,彩衣只好作罢,挑了灯,下了纱幔,自个儿重又在榻旁坐下来,替宛妃摇着扇子,却是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