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沙窦shadow

10、牢城你好，yeah

　　陆一看着顾星把三个水箱接满，开始接最后一个。
　　“一会儿跟我会牢城吧。”他说。
　　顾星没看他，也不说话。
　　“是么......你还怪听人话的。”陆一抱着手，用指头敲了敲大臂，沉吟片刻，再一次漫不经心地开口，“可是林子牧说，希望你过去。”
　　“那等我把这箱水接完。”
　　水管不再流水了，是石野在里面关上了阀门。顾星利落地把只接了三分之一的水箱封好盖子，跟所有的箱子一起绑好，确定它们中没有任何一只会因为没放稳而从车上掉下来或是倒掉。
　　“好了。”他说。
　　石野出来的时候，水箱归得整整齐齐，只是车边不见了顾星。他来到刚才陆一停车的地方，果然空空如也。
　　“草。真是……不省心的家伙啊。”石野抓了抓头发，把手里的水管盘一盘丢到车里，自己独自坐上驾驶座，“看来今天顾星的那份新鲜土豆可以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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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星向下望着那片巨大的五光十色的城市群，这样的在空中穿梭不息的车流和灯光，还有会变色的万花筒似的公园瀑布，他怎么都看不够。但很快，灯火渐渐变暗，灯光也变为森白色，下方的建筑物不再是错落辉煌的大楼和高架公路，而是一栋坚固的异常庞大的城堡，仿佛由几个大魔方组合起来，密不透风，里外看不见人在活动，表面有很多监控眼和能量通道在亮着，可是没有一扇窗。
　　牢城到了。
　　牢城有窗户，但不该有通向外面的窗户，因此在外面也不该看见它有窗户。
　　“下去吧？”陆一给顾星打开车门，两人进牢城已经轻车熟路，虽然熟练的原因不太一样，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很熟练。说是逮捕，但陆一没有给顾星打肌肉抑制剂——按理说A级及以上的犯人都应该被施以类似的措施，但之前打药剂的时候，刚刚接受实验后的顾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打针过后马上出现了严重的过敏以及小部分的皮肤溃烂反应。实验体被破坏了，根本没法进行后续的观察，实验室里一个叫凌羽华的女助手当时气得快哭，上来在陆一脸上挠了三道指甲印，因为药是他打的。
　　顾星是凌羽华毕业进入牢城技术科后，参与研究的第一个成功实验体，虽然大脑受了点伤害，不过成功的具备了强健的硬骨骼，以及动物体一定量光合作用的能力。据说，当人工叶绿体注入成功时，凌羽华像疯了一样，在走廊里尖叫狂奔，抱着卫生机器人亲了一口，当场就把小机器人弄死机了，它手里还紧紧抓着洗马桶的小转机。总之，在用药方面顾星要是出了什么状况，与她而言便是自己的毕业论文被人从云端给删了一样，深仇大恨。
　　“林警官在哪里？”
　　“马上就回来了。”陆一脱掉了外套，为自己新点上一支烟，“他受了点伤。”
　　陆一让顾星坐在一间空牢房里，他甚至没有锁门。陆一知道如果不是危急情况，或者没人来打扰，顾星就不会产生逃跑的主动意向，更何况他本来是想要等人的。“稍微坐会。”陆一这么说着，离开了房间。
　　顾星就在床铺上坐着。这间牢房很干净，刚收拾过的，有点药水的气味，应该是刚发生过什么之后进行了清洗和消毒。他觉得没什么意思：实验区很吵闹，但关押犯人的储存区死一般寂静，没人说话，警卫很少出动静，机器人基本都离开地面，不摩擦。他又开始低头凝视自己曾观察了好久的镣铐：手铐是电子锁，锁上之后，暗扣层层相叠，保证与受押者的手腕完全吻合后，夹扣向内压紧，堵住双手间最后可动弹的空隙，就像一页又一页交叠对合的书，夹着一张书签，再怎么用力也拉不开它们，书签也抽不出来。这样很疼，石野说的，顾星没什么抱怨。
　　大约发呆了十几分钟，顾星站起来在小房间里晃晃，忽然一个人影从门口窜了过去。
　　他奔跑着，渴望求生地奔跑着。死寂的储存区响动了。
　　陆一在后面追过，但好像游刃有余，还有心情探头朝顾星看了看：“小林还没来啊……你没事做吗？去，抓他。”
　　顾星跑出房间，前面逃跑的囚犯已经冲出去一百多米远了，可惜储存区的地形太单一了，这条好似没有尽头的长廊竟然根本没有隐藏他的拐角。
　　“C级，你搞得定。”
　　陆一的嘴角扯出一缝空间，呼出一点烟雾。顾星已经侧身跃起，旋身踏入了垂直的墙面，并弓起了身子，在极短的时间内、他的身体与地面几乎平行的那一瞬，他像一根压缩到顶点的弹簧——弹射了出去。顾星几乎一下子就冲到了那人身后，在半空转过了身，一脚踏在出逃者的后背上，好像踩了一块冲浪板。一米八的男人在巨大惯性之下被顾星踩着扑倒，在地面滑行了五六米。旋即天花板上射出一颗冷凝弹，麻醉液会在接触血液的热度后，由固态变为液态进入血管。于是就在囚犯的坐标不再快速变动时，冷凝弹精准避开顾星，射进倒地的男人的后颈。
　　瘫软的男人被拎起来时，胸前已经没有了衣服，皮肤被磨掉一整块，血肉模糊，什么红的白的全搅在一起。
　　陆一吹了声懒懒的口哨，终于散步过来，说了声“弹跳力和爆发力蛮好”。“你自己等着吧，我先回实验区了。林子牧很快过来。”
　　顾星站在原地蒙住了，没有动，怔怔的看着囚犯着拖走的方向。
　　“噢，对了。你的终端机，林子牧说会给你带来。”
　　陆一转过头，看见顾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就像小孩儿一样，那么大个人了。
　　这应该不算是智障。陆一看着在原地辗转了一会儿，自己摸索着返回牢房的顾星想，这只能说是大人的实验创造出一个天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