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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壹·弥勒 ...

  •   我看着他的脸,和阿摩神似却又完全不一样的一张脸,深吸一口气,继而道:“他并不在这个世界上。”
      听到我的回答,他盯着我看了许久,久久不言,几乎让我怀疑他是不是知道普六茹英的存在。
      沈正南怕我说下去便要露馅,急忙打岔道:“不知齐王将弥勒教徒的事查得怎么样了?”杨广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他顺势撩起衣袍,盘腿而坐,“谢至尊。”
      “阿兄你们说话,那我出去逛街?”我看向沈正南征求他的意见,却见杨广默不作声地拍拍桌案,示意我留在这里。见逃不过这一顿客会,我只好顺势立起上半身,将臀部压在脚后跟处,正坐起来。
      沈正南凑近我低声道:“虽是至尊想要见你,若是过会儿腿麻了,你可以起身出去走走。”
      我点了点头,然后猛地意识出不对,他大暴君隋炀帝,想见我这么个不着调的干什么?我看着他们平淡无奇的面容,心里不禁想,难道从一开始就被沈正南算计了?
      虞世基笑着看向他:“都言沈郎十分疼爱令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正南面不改色:“臣父母早亡,只余胞妹这一个手足亲人。我又年长她数岁,自会疼爱如此。懋世兄不也和胞弟伯施相亲相爱么?”
      “伯施?”
      沈正南笑道:“这是虞侍郎的胞弟、大书法家兼诗人虞世南的表字。”
      听到刚才那一句“懋世兄”,我心里顿时踏实了起来。沈正南能唤虞世基的表字,说明他们之间关系并不差①。虞世基虽然在历史上不是啥好东西,在李世民嘴里更是口碑极差。但和胞弟虞世南都是有才之人,才华出众记忆力亦超强,奈何没有遇到一位明主。
      若是晚出生二十年,留到唐朝去给李世民当大臣,何愁不与弟弟一般,在凌烟阁的功臣里多加一笔?亦或许杨广成为一代英主,他也不会背上佞臣的名声。如果作为一位手握实权的皇帝英明,大臣如何会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到人神共愤的地步?说到底,终究是隋炀帝害了他。
      虽然圣君李世民鄙视他、骂他误国,但我并不怪他怎么玩弄权术,贪污受贿。遇到隋炀帝这种无道昏君,想过好一点的日子,不阿谀奉承又能如何?除非和虞世南一样活得没有存在感,界限分明。但是世界之大,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他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大多数人还不是得过且过,现实里享受的荣华富贵,远比死后虚无缥缈的虚名强得多。
      既然刚才沈正南提到虞世南,对初唐史和这个人我虽然不熟悉,但曾经在一本古代帝王传记上看到过他一首诗,不禁吟诵道:“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好诗!”杨广听完不禁露出一抹赞叹之色,看向我问,“这是在赞叹虞伯施么,如此清丽的诗可是你写的?”
      我写个毛,这是人家弟弟的名作!可这首诗问世的时间应该是初唐,我就是找到原作者,人家也不会认啊。但我还没有傻到敢在隋炀帝面前,对着关公耍大刀,急忙摇头:“不是不是,这不是妾写的,我哪写得出这么好的诗句啊。”
      “哦,那是何人所做?没有宫体诗的华丽辞藻,整天就知道无病呻吟。”
      谁写的?那个被你告知“不喜人谏”的秘书郎写的。但我不敢说实话,脑子里也没有那个机灵劲撒谎,只好看向沈正南求助。
      杨广一看我如此明显的想搬救兵,即刻道:“你可莫要哄我,以我对沈郎的了解,他是断断写不出这般清丽的诗句的。”
      嗯,你可真是太了解他了。沈正南的文化水平,我在北周是早有见识。也不能说胸无点墨吧,赋诗写文这一块还真不是他的强项。不过那是因为北周皇帝不重视文化发展,和号称开创科举制的隋朝又大不一样了。
      沈正南看了我一眼,笑道:“这是阿囡以前在闺阁里,与她十分要好的一个小娘子写的。至尊也知道臣本身就才疏学浅,也不能给阿囡更好的条件读书。平时公务繁忙都由着她玩去了,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管教她。”
      虞世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笑容不减:“沈小娘子能有这般疼爱她的兄长,也是有福之人啊。”
      闻言,我眉头一蹙,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正南依旧面不改色,笑着道:“虞侍郎谬赞了,”接着又看向杨广,“至尊前些日子对洛阳城大肆搜捕弥勒教的信徒,不知道现在事情进行得如何了。现在毕竟是过年期间,若是把事情闹得太大,恐怕不利于百姓对节日的喜悦期待。况且诸国使团陆续到东都来参观学习,恐怕伤了我大隋的大国风范。”
      杨广自顾自拿起案旁的酒壶,给自己的瓷杯里添了半杯清酒,优雅地缓缓饮下:“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已经命阿孩不必再大肆捕杀。”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真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大年初一如此猖狂闹事。若非阿孩所住的宜民坊②,离建国门只隔了一个明教坊的距离,还不知道他们要闹到什么地步!”
      见说起此事,他依旧龙颜动怒,沈正南笑道:“至尊息怒,好在齐王斩杀及时,才没有让事情恶化下去。大王承蒙至尊厚爱,这次也算立功一件了。不知事情的起因查清楚了没有,他们怎么会突然起事呢。”
      我在旁边听着,心里“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起来。我说二郎神怎么那么凑巧,能及时平定这场叛乱,原来是齐王宅离建国门那么近的缘故,真是绝绝子啊。
      “哼,”皇帝就是皇帝,我算是知道历史上著名的暴君——隋炀帝动怒是什么模样了,“在诸国来朝的新年搞这些,这些人是想打我的脸。为的不是我去年那道勒令还俗的指令,还能为什么?”
      我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问沈正南:“阿兄,你们在说什么啊,可以跟我说说吗?我都没听懂。”
      沈正南简明扼要地告诉了我几点信息:“佛寺是不用作劳役纳税的,至尊这些年大搞基建,需要很多人去服役。所以让小型佛寺的僧人都还俗服役纳税,想必是如此才发生了大年初一那件事。”
      沈正南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原来是劳役的人不够用了啊。也对,他可是刚登基就大兴劳役的暴君隋炀帝啊,逼得人去当和尚逃避劳役也正常。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原来如此。”
      接着杨广看向我,眼中如方才虞世基一般意味不明,默不作声地问沈正南:“不知令妹可许了人家?”
      闻言,他宠溺地看了我一眼,笑着回答:“让至尊和虞侍郎见笑了,今日至尊也见到了,阿囡娇纵任性如斯,臣哪里敢替她找人家?岂不是不知哪家倒霉的勋贵大族,又要出个悍妇了?”
      我见他竟当众嘲笑我,不依地朝他打去:“阿兄你坏,你坏……”谁知腿跪坐麻了,我这一起身,直接因为酸痛问题扑倒在他怀里,“啊……”
      他急忙扶住我的身子问道:“你有没有事,要我给你揉揉吗?”
      虞世基半是嘲讽地笑道:“沈郎这爱护幼妹的程度,也太夸张了些。”接着又看向杨广,“不知哪家人有这样的福气,能娶到沈小娘子。”
      我呆愣愣地看着他们俩,对腿上的酸痛感都没了感觉,对上虞世基那张让人讨厌的脸,直接怼道:“我不嫁人!”
      我这不知轻重的样子,令他今天再次吃了一瘪。虞世基看着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他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我这么放肆大胆的女子。
      沈正南厉声斥道:“不得对虞侍郎无理,还不快道歉?”
      我哼了一声,不理会他的话。明明是他消遣我,凭什么我还要给他道歉?
      虞世基又看了杨广一眼,接着忍住笑意,垂下眼睑来道歉:“是我唐突了沈小娘子,小娘子莫要生气。”
      我才不相信他是真心给我道歉,他们主仆俩简直是不安好心。
      此刻终于轮到主轴人物上场了,杨广再次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沈正南:“沈郎,小娘子今年应该满十四了吧?”
      沈正南还是一副扑克脸:“是,阿囡其实已经在去年十月就满了十四,今年若过生辰该是十五了。”
      我心里暗叫不好,他啥意思啊?难道野史里说对了,他真的是个昏君大魔头……不对啊,大色魔隋炀帝可是喜欢美女的,我长这么丑他也下得去口?
      果然不出我所料,接下来他突然对阿兄道:“这次西巡,我大姊死在了路上。还记得她前两年曾推荐了一个柳姓美人给我,我当时没要。后头问起,那柳氏已经被送到了阿孩宅中,让我十分扫兴。今日既然见到沈郎之妹想必是缘分,我也想给后宫添一个新人,沈郎意下如何?”
      我此刻简直顾不得他是谁了,拼命摇着沈正南的胳膊祈求:“阿兄我不去,我不进宫,我一进宫就没命了……”
      沈正南也顺势请求道:“是啊至尊,阿囡她平时在家被臣宠坏了,脑子又不好使。宫里人多口杂,若是得罪了哪个贵人,她又不会处理,到时候弄巧成拙,激怒至尊皇后当如何是好?请至尊收回成命。”
      杨广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但我还是感觉得到他此刻浮现出的戾气,他微微笑道:“前些日子我刚西巡结束回京来,便想赏赐给沈郎两个侍妾,表彰沈郎此次做出的功绩。可你以与家中爱妻情深义重,与先帝一般誓不纳妾为由拒绝了。今日我在集市上碰到你的女弟,想将她带进宫里册封位分,你却依旧拒绝,”言罢顿了顿,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所以我不知道,沈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帝王之威袭来,我没有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脸上顿时显露出不安的神色。他说这番话警告的用意,是想威胁沈正南,他要降罪与我们吗?
      杨广的目光略过我脸上不安的神色,笑意依旧不减:“葳蕤想不想随我回宫去过好日子?你阿兄如此不识我的好意,我可是有些不高兴了。”
      闻言,我看了沈正南一眼,见他面色有些凝重,垂着眼沉默不语。不禁慌张地拉了拉杨广的袖口,面含祈求道:“至尊不要生阿兄的气,阿兄无论对大隋还是对至尊,都是很忠心的。”
      见状,他顺手拉我过去:“来,你过来。”我走到他身边,他脸上依旧是不变的笑意,低声问道,“葳蕤想不想随我回去?在宫里你可以吃到,比在家里还更好吃的食物,还能穿更漂亮舒适的衣裙。只要你随我回宫,我不但不会怪罪你阿兄,还能让他更加平步青云,更受朝廷重用,你觉得这样可好?”
      “我……我……”我回过头去看了看沈正南,支吾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既然穿到隋朝来,我对入宫一事并不是毫无心理准备,但是马上就随他进宫,这么快的速度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杨广见我结巴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脸上的笑意稍微淡了淡:“难道葳蕤也想和你阿兄一样,让我不高兴么?”
      他音色异常平静,但我岂不知何为帝王之怒?见他摆出一副快要动怒的样子,急忙像拨浪鼓一样摇摇头。
      他把手按在我手上,温柔道:“那便随我回宫去,我保证不追究今日你,乃至你阿兄的无礼之举,好不好?”
      他这样一逼,我结巴得更加厉害了:“我……我……啊,啊……”我张开嘴来,却发不出声音,一度以为自己要失声了。
      这时沈正南打断了我们的对话:“至尊不要再逼阿囡了,她脑子这么笨,至尊稍一逼迫,她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要是哪天伺候至尊没用心,惹出了帝王之怒,她如何处理得来?臣实在是不放心就这样让她入宫去,不如再缓些时日,待她心里有些准备再说不迟。”
      杨广的语气丝毫不带商量:“我觉得她今日进宫的日期很合适,让我再缓些时日,要缓多久?再过一个月就是三月份了,到那时候我要率领群臣和后妃,开启登基以来,第二次南下江都的活动。沈小娘子此时不入宫,到时候哪有多余的时间,让她学习宫里的规矩?让你女弟入宫这个念头,我在从大兴来洛阳的路上便起了。今天恰巧在宫外碰到她,我方才对你开这个口,正因为我认为她此时进宫最为合适。”(杨金铃:让你妹进宫就进宫,还得挑日子?)
      “至尊……”
      杨广抬眼看向他,笑意逐渐淡了下来,回归平静:“我让小娘子进宫去是对你沈家的看重,沈郎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正南坚持道:“阿囡她不懂事,臣怕她入宫后说话行事不能合至尊心意,让至尊皇后不快。臣又无法时刻看顾陪着她,不让她闯祸。宫里是个见风转舵的地方,至尊一眼就能看出阿囡这么率直的性子,她哪里适合在虎狼环伺的后宫生存?”
      杨广干笑了两声:“沈将军把我后宫的情况说得这般糟糕,犹如是个龙潭虎穴,是想指责我或者皇后,对后宫没有尽到管理的义务吗?”
      “臣不敢,臣失言了,请至尊恕罪。但是阿囡她还这么小,又被臣宠坏了,不懂人心险恶,臣哪里放心就这样让她入宫去?况且臣就这么一个手足之亲,日后能见她几次?臣实在是担忧又不舍。”
      见沈正南示弱了,杨广缓和了一下语气,才道:“沈小娘子已经足了14岁,早就应该是订婚拜堂的年纪。想我当年13岁便纳了萧妃,萧妃因为江南习俗导致出身不好,梁明帝才迟迟没有为她进行婚配。沈郎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女弟也有这方面的毛病?”
      “至尊……阿囡她还小……”
      “她哪里还小?我后宫里的女子皆是十三四岁入宫,仁寿元年先帝更易我为太子时,入东宫来的,比她更小的都有。至于什么得罪人的事情,沈郎你也无需担忧,我大姊的外孙女、经城县公家的李四娘子也是在宫里养大的,连经城县公本人都是在开皇年间的宫里养大,她有多小?比前年夭折时不足九岁的小孩还小吗?担心日后得罪我和皇后,会降罪于你兄妹二人?我在宫里养过小孩,她虽然年幼夭折,但养的孩子不止她一个。我三姊的三郎婆罗门也被我养在宫中,她怎么不担忧我哪天会降罪宇文家?”
      (大业皇帝:沈正南你踏马,把朕当成当年为了掌控南方,和制杖大师磨叽了整整六年的晋王杨广了?)
      沈正南一面护着我,一面肃然道:“阿囡哪里配和至尊女兄所出的外甥、孙甥女这等皇亲国戚相比?臣恳请至尊收回成命。”
      见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是不肯松口。杨广顿时龙颜大怒,双眼喷火,形于面色。(大业皇帝:让个歪瓜裂枣进宫,还得费这么多口舌,真下头)
      见他下一步似乎就要动怒,一旁的虞世基忙打圆场,催促道:“沈郎,至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快谢至尊的恩典?非要让至尊动怒,降下罪来才甘心吗?”说完拼命朝他使眼色。
      毕竟是圣谕,隋炀帝固执起来有多强硬,史书上都是明文记载的,沈正南不得不从。
      他情知今日是保不住我了,只好深深伏地而叩首:“臣代阿囡谢过至尊。既然至尊说好,那臣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阿囡她还小,又太莽撞,不知至尊是否……”
      “小娘子莽撞自然有宫人教习,没什么大不了的,沈氏你便随我回宫吧。”
      他们三言两语就定了我的未来,我即便说不也没用。心知这一切已成定局,没有改变的可能,我也只好跟着沈正南一道跪下谢恩,跟着那人进了洛阳紫微城。(某帽:你再给劳资凡尔赛试试,信不信我抽你?)
      入宫之前,我决定敲诈沈正南一笔:“阿兄,你给我点钱,我要去街上买点东西。”
      闻言,他目光讶异地看着我:“你要买东西,买什么?宫里什么都有,不必刻意添置。”
      “哎呀你就给我钱嘛,我要买点纪念品之类的。”
      沈正南无奈地从袖口掏出一串隋大业五铢:“这些应该够了。”接着又拿出几枚成色十足的金锭递给我,“这些也给你,宫里需要通人情世故的时候,总用得着。”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多占了很多便宜,我顿时喜笑颜开:“谢谢阿兄。”
      接着,沈正南又看着身边的仆人:“你们跟着娘子,保护好她。”然后转向我嘱咐,“你初来东都,对这里的路都不熟,我让老李他们给你带路。”
      仆人自然应声跟从,我更加高兴:“阿兄你真好。”
      我在市集上买了一个五彩斑斓、十分惹人喜爱的花灯,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见杨广和虞世基二人已经不在,我提着花灯问他:“阿兄,至尊他们呢?”
      他回答:“至尊在前面的马车上等你,快去吧。”
      闻言,我有些不舍地看着他。
      沈正南笑道:“赶紧去,日后还有很多相见的机会。你别忘了,你是来隋朝完成任务的。”
      说到任务我就生气,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见我生气,沈正南又赶紧拉住我,附耳用普通话告诉我,更多关于正月初一弥勒教作乱的信息:“隋炀帝上述的那道旨意,是在大业五年诏僧徒无德业者并令罢道,里面提出“融并寺塔,送州大寺”,并有拆毁佛寺的行为。不过因为庐山福林大志禅师的请求殉道,诏令下而未行。”
      我的嘴喔成了一个圈,显然惊异不已。看着不远处杨广的御驾,同样用普通话小声回答他:“没想到总持菩萨要拆和尚庙了,这让智顗大师情何以堪,他死不瞑目啊。”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的现代人,我对神神佛佛的本来就没什么兴趣。所以言语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看好戏的心态。
      沈正南低声回答:“他是开皇十一年出镇江都,期间为了拉拢智顗,稳定南方的政治/局势与其百般迂回。这个过程持续到开皇十七年,智顗在被他再次请下山后,不久就圆寂了。”
      “额……”这么说来,他们之间也没多少缘分嘛。
      “你猜大业四年小野妹子来,称呼他为什么?”
      “我哪知道啊,叫什么?”
      “海西菩萨天子。”
      “噗哈哈,菩萨天子……可真是太活菩萨了,隋末死的三千万人,做了鬼不找他算账去。”我想了想又道,“菩萨天子这词不是称呼梁武帝萧衍的吗?怎么被他用上了,还真是讽刺啊。”
      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见我要离开了,沈正南拉住我的衣袖,最后说了句:“我发现你和沈诸梁还真是本家啊。”
      我一头雾水,不禁脱口而出:“谁是沈诸梁啊?”
      他笑着凑近我耳边道:“叶公。”
      叶公?我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禁踹了他一脚:“滚!”
      走到不远处杨广停着的马车前,虞世基正站在附近张望左右,我上前去主动道了歉:“不知阁下是虞侍郎,妾早前无状,还请侍郎原谅妾这一回。”
      毕竟在杨广的车驾前,他也不好为难我,笑道:“没事没事,小娘子还是孩子嘛,我怎么会与孩子计较。况且沈郎与我同朝为官,难道某还会与他的妹妹计较吗?娘子快上车吧。”
      闻言,我对他点点头勉强笑了笑,接着在侍从的帮扶下爬进马车里。杨广正高坐在上,下面低一段的台阶上,侍立着两个手执千牛刀的护卫。不过站了区区两个侍卫而已,其实比起真正的帝王仪仗,还相差八倍远呢。但这个数年未感受到的气势和阵仗,还是直接把我给镇住了,我直接傻在马车门口,等待自然界的风化。
      因为我手上提的花灯颜色十分艳丽醒目,坐在马车里高高在上的杨广偏了偏头,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接着笑道:“还以为你去做什么了,原来是买这些小娘子的什物去了,真就是个孩子。”
      见他没有摆出帝王的威严来,我心里悄然松了一口气,知道他暂且是不会与我算账的。放下心来后缓步上前,却是将手一伸,把花灯递给他:“这花灯是送给至尊的。”
      听了这话,杨广倒是颇为诧异地看着我:“哦?送我的?”他面色愉悦和蔼,实在让人无法将其和那个逆天虐民的暴君隋炀帝联系在一起,“为什么要送我花灯?”
      我攥了攥拳头,鼓起勇气回答:“阿兄告诉妾,今日是至尊生辰,这花灯便是妾送给至尊的生辰贺礼。”
      “哦。”他一副恍然大悟状,“我并没有过生辰的习惯,整个大隋都没有这个习俗,不过还是第一次收到小娘子送给我的花灯,”见我说要把东西送给他,他笑得越发温润,向我招手道,“你上来吧,坐我身边。”
      我见这个花灯似乎可以收买他的心意,笑得越发灿烂,畅通无阻地越过两个千牛卫,提着裙裾上了台阶,坐到他身旁:“至尊仔细看看花灯可好?”
      他接过去仔细观察起来,点评道:“这民间的做工也不错。”
      见他没有拒绝,我有些欣慰:“至尊是收下妾这份礼物了?”
      杨广哈哈大笑:“没想到我第一次在这洛阳城中微服巡视,便收到了一份小娘子送的礼物,倒是件稀奇事。”
      我急忙摆摆手:“不稀奇不稀奇,如果至尊喜这般,妾过两日再送你一份元宵礼物。以后每年正月十三,妾都会买礼物给至尊做生辰贺礼。”
      闻言,他看向我:“沈郎会每年都给你过生辰庆贺?”
      我点点头:“是啊,阿兄最疼我了,我要什么他都会满足我。”其实我也希望,以后你每年也和他一样都给我过生辰。虽然我知道,这是连妄想都不敢瞎想的事情。
      他翻转着手上的花灯,问道:“这是多少钱买的?”
      我想了想回答:“没多少钱,就几十文罢了,”知道他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奢华,怕他嫌弃又添了一句,“即便至尊不喜,也是妾的一份心意。俗话说,这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啊。”
      本来他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听到我说最后一句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略微愕然:“千里送鹅毛?”垂头看了看色彩鲜艳的花灯,又一脸懵逼地看着我,“为什么说千里送鹅毛,这里哪里的俗话,送的什么鹅毛?”(李世民:哈哈哈,谁叫你抢我版权,活该!回纥使者缅伯高跟着大唐天子一起骂:活该!)
      这下我知道说漏嘴了,不禁捂住额头,郁闷自己干嘛多这个嘴:“这个……就是打个比方,哪怕是一千里送只鹅毛来给至尊,那也是妾的心意,至尊不可以不收吧?”
      杨广被我勉强忽悠一顿,还是莫名其妙的:“这是哪个地方的俗语?”
      现在的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我……”
      好在他也没有深究下去,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个花灯我收下便是,让虞世基安排起驾吧。”
      这下我才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是不追究了。不然他打破沙锅问到底,我这个穿越女的性命还能不能保住了?
      我掀开车帘,看向外面骑着高头大马的虞世基,对他道:“虞侍郎,至尊吩咐起驾了。”
      闻言,虞世基高手一举,扬声道:“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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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壹·弥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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