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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零·大业 ...

  •   入目是一排排井然有序的古建筑,按照左右两方队形罗列。我看着这周围的建筑,心里一阵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地方,难道是又穿到了古代?
      路过的男人皆穿圆领袍衫,戴着幞头,脚穿皂靴,一副典型的隋唐打扮。再看女人们,皆是上穿窄袖襦,下着高腰长裙,更加强了我的判断,这里看起来的确像是隋唐时期的样子。不过我看女子们头上扁平扁平的发型,觉得这不可能是盛唐晚唐时期,不是隋朝便是初唐。
      我疑惑地望着周围的人,听他们口中讲着听不明白的话,想问路也无从开口。
      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竟是我熟悉的官话。我急忙转身看向那人,只听他道:“至尊西巡回来没多久,就又从大兴赶到了东都,他那精力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兴?东都?西巡?
      从大兴两个字,我便已然知晓这是什么时代了。而且东都可是大业元年修的,隋文帝也没有西巡过,这是哪个皇帝执政的时候,答案已经昭然若揭。我深吸一口气,不敢再想下去。当年我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北周穿越旅团,放弃了我梦中的大唐盛世,也放弃了最有希望看到他的隋朝,不过好在我和阿摩的结局总算圆满,也从不后悔。
      既然现在是隋朝时期,那么来自京兆府、说官话的贵人总是有的,我稍微放下心。接着又听了一耳朵议论,才想起我现在竟身处大业六年元宵的洛阳,我竟这般好运,可以看到古代真正万国来朝的样子?而且作为唐粉,我也一直为没法去开元盛世看看什么样而遗憾。
      跟随人流来到繁华的市中心,一路上随处可见各种杂耍武艺表演,自然遇到不少贵妇贵女。奇怪的是她们居然都没有带幂离(大业皇帝一脸委屈:为了能让你们不戴幂离,朕还被那些腐儒傻帽安了一个淫侈的罪名,靠),和盛唐时期一样靓妆露面,头上包着一方头巾①。这般热火朝天的场景,总算为自己不能真实窥见大唐盛世弥补了遗憾。现代人生活质量越来越高,却早已没了幼时贫穷的快乐,我深思着垂下眼。
      面前的杂耍表演演完一场,围观人群鼓掌喝彩。我默默看着下一场表演,却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不知历史线是否随着我经历的北周足迹走,沈正南他还在吗?我摸了摸身上没有银两也没有铜钱,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思考间,却被人狠狠拍了一下肩膀。我转身正欲发怒,却是看到了救星:“阿兄,你怎么会在这里?我……”
      我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却见他笑着递给我一只水囊,还有一些蒸饼②:“快吃吧,是不是饿坏了?”
      这简直是想睡觉就送来枕头啊,我赶紧接过来一边吃着,一边用普通话问他:“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我莫名其妙穿到隋朝,又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洛阳,要被饿死在这里了。”
      他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嘛,得知你来大业年间立即赶过来了。”
      说到大业年间我就来气:“谁把我弄过来的啊,穿哪个时期不好,非得穿到大业年间,我可不想当炮灰。”
      沈正南笑道:“让你穿到隋朝来,这是时空团的要求。当年为了得到普六茹英,你在北周闹出那么大的风波,自己倒是拍拍屁股走了,让我留下来给你收拾烂摊子,现在不得回报一下我?而且谁让你当炮灰了,我妹妹好歹是官宦人家的娘子,又不是大业九年的洛阳,怎么会成炮灰了?再说了大业年间不好吗?你敢说不想见他吗?”
      “我……”我一时被他堵住了话茬,“我见得到他吗?”
      他忍俊不禁:“你可别告诉我,你大业年间的历史学到狗脑子里去了,见他没有比这个时间更合适的。”接着又凑近我,神秘兮兮地问道,“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自是不明所以:“我怎么知道?”
      “今天是大业六年的正月十三,猜猜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元宵节的前两天啊,还能是什么日子。”我想了一下,这正月十三的确不是个特别的日期啊。
      他笑道:“你没听说过‘杨广忌’这词吗?”
      我摇摇头:“真没听过。”
      他哈哈大笑,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机,直接点亮屏幕给我看:“看看什么是‘杨广忌’吧,能笑死你。”
      杨广忌是后世老百姓因为仇恨隋炀帝,编了个段子嘲讽他,说他荒淫无道恶贯满盈,在迁都丹阳的途中一直寻欢作乐。正月十三日那天,百姓群情激愤袭击御驾。因为护卫也恨他把好好的隋朝搞成这样,索性不管百姓闹事,最后隋炀帝被老百姓乱棍打死。
      我接过来看了一遍,看完之后跟他一样忍俊不禁:“确实笑死我了。”不禁感叹道,“可惜了他满腔抱负,一身雄心壮志。做了那么多事,最后就落得个炀帝的谥号和遗臭万年的下场。”
      沈正南回应:“我更为隋朝感到可惜,隋朝人遇到他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正色回答:“李世民也说过,隋朝灭亡的因子,在隋文帝时期便种下了。只不过杨坚尚且懂得压抑,杨广不仅不懂压抑,反而太过张扬。隋朝灭亡的分锅,应该是二八开或者三七开。”
      他看着我道:“你还挺维护他啊。整个隋朝岂止是老百姓过不好,连大臣都战战兢兢,只能阿谀奉承。皇族的日子也不好过,杨丽华更是倒了八辈子霉,被他们父子两代害得凄惨。普六茹坚让她从太后变成公主受尽嘲笑,杨广更是将她害死在大斗拔谷,甚至连她唯一的女儿也冤杀。呵……这种狗皇帝也没什么值得效忠的。”可是再不值得效忠,在这个君臣一心的时刻也得效忠。
      我颔首表赞同:“除了少数如同他大女婿——宇文士及那样的勋贵之外,普通老百姓还是得属四川的有福气。”
      史书上记载,隋末天下大乱,唯独四川丰静,老百姓能逃的都往四川逃。连盛唐的李白都写《蜀道难》这种诗篇出来,更别说百年前的隋朝。隋炀帝再暴虐无道,把华北平原搞得鸡飞狗跳,让河北山东的老百姓生不如死,层出不穷地起义,也强迫不了四川老百姓运木材出蜀道,路途遥远不说还险隘。等人到了说不定工程都完工了,大业皇帝哪里等得了那么久?
      李白形容说“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剑门关确实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宝藏地方。说到宝藏这词,想起杨广也是个才艺双绝的宝藏男孩,唯独可惜的是不该生在北周外戚普六茹坚家。
      他滑动了一下手机,然后递给我看另一条关于杨广忌的传说:“再看看这个,比被老百姓乱棍打死还精彩呢。”
      我狐疑地笑着问:“还有什么比他被老百姓乱棍打死还精彩?”说着接过他的手机来看,然后“扑哧”一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些后世的老百姓也太会yy了吧。还十四个儿子,谁编出来的啊?简直是人才,这历史学得可真好。”
      这条野史段子说的是隋炀帝有14个儿子,个个无恶不作,吃喝嫖赌什么都干。老百姓写诗诅咒他们死光光,隋炀帝大言不惭说:朕有14个儿子,就是一月死一个,到年底不还剩下两个吗?还怕找不到继承人?结果说大话遭报应,正月十三就有两个儿子暴死,之后一月死一个,后来到七月又死了两个,到年底14个儿子都死光了。
      我笑得花枝乱颤:“这些老百姓真够狠的啊,连他儿子都不放过。他四个儿子里也就杨暕问题有点大,杨昭和杨杲还有殇子铭,真是躺着也中枪。”
      他不满我的回答,反问道:“到底是谁狠,你自己心里没个a数吗?”
      我自然了解其中的纷纷扰扰,却也回答:“我知道是他对不起老百姓,对不起满堂大臣,可是杨昭和杨杲也是无辜的。只不过他们投错了胎,不该当这个臭名昭著暴君的儿子。”
      他有些辩驳和嘲讽的意味:“呵,元德太子和赵王,比起那些饿死的路殍,日子不知道好过到哪儿去了。你以为如果给他们重新一次投胎的机会,他们会选择放弃当贵族,去做那些朝不保夕、累死大运河边的农民役夫吗?”
      这个话题要继续下去就说不清楚了,我也知道自己不占理:“随你怎么说吧。”
      结束这个话题以后,沈正南又看向我笑道:“你以为杨广忌就只是老百姓的段子吗?其实今天虽不是他的忌日,却的确是他生辰③。”
      我顿时“啊”了一声,这个消息确实震惊到了我。因为普六茹英的生日和汉武帝是同一天④,七月初七,为什么这个时空里隋炀帝生日会有这么大变化?竟早了整整半年。
      对此,沈正南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含糊道:“时空之间有所差距,除了历史上实锤的生辰忌日,都会有所变化,你不必放在心上。哦对了,这个世界宇文化及也比杨广小十岁⑤。”
      我深吸一口气,继而点点头。没想到破野头化及的年龄,在这里也会差这么多啊。要知道他在北周时,比普六茹英还要大上两岁呢。”
      “这也太夸张了。”我感叹道。
      沈正南微笑:“没办法,谁叫他生日没记载,时空机也不能准确探测出来。”
      我接口:“其实我是有这种预感的,因为他对元宵那么重视,超过任何一个节日,生辰也有可能在元宵前后。”
      “你忘了,隋唐人是不过生日的,否则隋炀帝的恶名传说又得多一条了。”沈正南顿了顿又道,“不过网上还真有一个隋炀帝过生日的传说,说他因为是牛年出生,为了过生日不准农民耕地放牛。结果农民因为不能耕地,收不上粮食饿肚子,最后纷纷起义把隋朝推翻了。”
      又听到一个故事的我笑嘻嘻的:“这隋朝是纸糊的吧,得多侮辱那些大名鼎鼎的粮仓啊。”说完又恨恨道,“谁叫他把好好的江山搞得二世而亡,唐朝史官连生日都不给他记载,是狗皇帝活该!”
      沈正南依旧微笑:“以后说话你可得注意着点,不管是他还是别的隋朝人,都不能冒普通话出来,让人怀疑你是异类。我们现在是在大街上,大业六年元宵期间万国来朝,胡人众多,说点异族语言没人听懂也没什么。”
      “明白。”我垂下头害羞地笑,换上了隋唐官话,“那他在哪啊?”
      他指了指前面:“你自己去找吧,我一会儿来救场。”
      “啊?你不陪我去啊?”
      “连单独见他都不敢上,以后你怎么和他相处?”
      “好吧好吧。”我认命地往前面走去,像是走在去往刑场的路上一般。
      我一边逛街边的小摊,一边骂该死的沈正南,为什么不给我一张他的照片啊?记忆中只有他的画像,难道要我按照普六茹英的样子寻他吗?现在又是过年时间,围观表演节目的人群摩肩接踵,人海茫茫让我上哪找去。
      “该死的沈正南,别让我再看到你!”我气得跺了跺脚。
      “这位娘子,你为何不带着侍女?”不远处有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年约五十多岁,看我身上穿的是绫罗,知道我是大户人家的娘子,不禁朝我问道。
      我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看着他:“关你什么事啊,大街上人这么多,和她们走散了不行吗?你傻啊?”说完,仗着自己会这个年代的江都话,拿吴侬软语骂了他两句(江南土著鱼司机表示有感觉被侮辱到)。
      那中年男人没想到我会如此无礼,正欲反驳,却被他身边年轻些的中年男子阻止:“播郎!”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句“播郎”把我吓得当场没瘫软下去。跟我说话那中年男人,是号称大业五贵的虞世基啊,我居然跟他这么说话?要死了要死了……
      慌乱中我突然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那年轻些的中年郎君一句“播郎”,就把虞世基接下来的行动制止了,在大业年间敢对大业五贵的内史侍郎这般的人,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好吗?我刚才居然还敢在他老人家面前秀江都话?!
      但见那中年郎君一张国字脸,面色显得温润,却又不乏凌厉与霸气,我心目中的恐惧感又猛然上升而来。但是到了此刻我还是不死心,或者说我不敢真的希望自己得罪了那个人,捏着衣角踌躇地看着跟我说话那人。
      “阁下不会是内史侍郎虞世……基吧?”我记得在古代正常情况下,不能直呼古人大名的。
      那中年男人看着我,疑惑道:“娘子如何得知某的名号?”
      他果然承认了他是传说中的虞世基,我深吸一口气,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他身边的男人:“那……那这位是……”
      “这位自然是至尊。”
      这个面容如此和善的中年男人,竟然就是那个以荒淫暴虐著称,臭名昭著一千多年的隋炀帝?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我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接受不了这么快就看到了想看,但又没有勇气去主动接触的禁忌之人。此刻我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他和普六茹英两个人长得到底像不像。直接在剧烈的震惊之下,两眼一翻,呃地一声,彻底晕厥了过去。
      “喂,小娘子!小娘子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依稀听得有人在呼唤我,可我真的不想清醒。宁可就这样被吓死,也不想去面对那个凶残害民的大暴君。如果可以,我申请立马返回现代。
      “阿囡?阿囡你醒醒,醒醒啊……阿囡……”
      该死的沈正南在我如此出丑的情况下,终于死过来了。可是在得知自己居然把历史上著名的大暴君——隋炀帝得罪了之后,我早已无力跟他争执,现在只想回现代和普六茹英在一起。
      我在昏沉里低喃:“阿兄……”
      他立马回应:“我在我在。”
      我带着哭腔祈求他:“我想回家,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此刻我是什么都顾不上了,无论在现代看历史书,还是在北周拿炀帝的故事逗普六茹英,我都有怒其不争,想冲进书里撕了他的义愤填膺。可当我真的来大业年间之后才发现,什么都不如我的小命要紧,我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现在只想回家去找我的阿摩。
      他没有回应,我的意识也终于彻底被淹没。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回家,为什么不经过我允许,让我穿来隋朝?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沈正南似乎正不停唤着我清醒。混沌的感觉的确不好受啊,我不由得闷哼一声:“嗯……”
      逐渐睁开眼来,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客房,随即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感觉恍如梦中。
      沈正南看我清醒,不由得放下心来:“你醒了就好。”
      我看了看四周:“这是哪里啊,我怎么了?”
      他笑道:“你刚才晕倒了,冲撞了贵人。既然已经清醒,便随我过去领罪。”
      闻言,我才感觉刚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大哥,刚才我真的……”
      “我不是告诉你了,他们就在那边吗?”
      “我……”
      沈正南带我到临近一间房里,我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让我受到惊吓的男人,不禁抱紧了身边的阿兄:“啊!鬼啊……”
      男人皱了皱眉。
      沈正南怒了,把我按倒在地跪下来:“还胡说八道,还不快给至尊和虞侍郎赔罪!”
      我不敢看他们,只顾抱紧他的大腿:“阿兄我错了,我错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真的想回家,我从来都不喜欢隋朝,更不喜欢大业年间。我喜欢北周,因为他还只是一张白纸;我也喜欢我的大唐,因为那是封建时代的顶峰。可是夹在中间的隋朝,只有暴/政只有苦难,我一点都不喜欢,虽然这是我最爱的人搞出来的。
      在北周的时候我想见他,可是我也不敢见到他。不然我一开始就不会选择穿北周,而直接选择隋朝了。今天真的来了大业年间才不到一个时辰,没想到居然就得罪了他,我命休矣。
      我不依不饶地哭闹着我要回家,那人越听越烦,眉头越来越皱,终于喝道:“够了!”
      我蜷缩在阿兄身边,一脸恐惧地看着他。如此突兀的恐怖初遇,让我吓得已然语无伦次:“你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错了,我刚才错了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这里是万恶的封建社会,眼前的人虽然眉眼温和,可他是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戮臣又虐民的暴君隋炀帝啊!我怎么可能不害怕?
      听到我不停吵吵嚷嚷的声音,他怒道:“闭嘴!”
      他这一怒吼,我感觉我马上就要被吓得精神错乱了。论得罪暴君隋炀帝以后,还被他怒吼是什么恐怖体验?如果可以,我只想再晕过去一次。要不装晕试试?想法一出来就马上被自己否决了,已经得罪过一回了,再来个欺君之罪,岂不是罪上加罪,死无葬身之地了?
      在晕不过去的情况下,我只好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希望大暴君能网开一面放过我,低声碎碎念道:“你不要杀我,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好不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说过你一句话啊……”这时候想想还真是这个理,我明明骂的是他那个不长眼的佞臣虞世基,绝对没有半分对他本人的不敬!
      越说越觉得自己会死,栽到这个大暴君手里,我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想我才穿越过来不到一个时辰就要被杀,一时感觉悲凉,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哇——”
      看我一副吓得要发疯的样子,他似乎也没多动怒,走过来看向我,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势:“你叫什么?”
      他这是表明不打算怪罪我吗?我并不敢多做猜想,为了不惹他动怒起杀心,急忙止住了眼泪。一只手攥紧了沈正南的衣袂,抬起头来恐惧地看了他一眼,便吓得不敢再看。他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暴君,我怕他,更恨他!
      沈正南一边扯着被我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衣袂,一边温和道:“至尊问话,赶紧回答啊。”
      说了名字以后,是不是就可以惩罚得轻一点了?我垂头着不断腹诽着,沉默了片刻才道:“妾名葳蕤。”
      他瞧着我,重复道:“葳蕤?”
      我不禁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是,晋朝左思的《蜀都赋》有云‘敷橤葳蕤,落英飘飖’。”不知为何我竟提到了这句,是因为他也算是普六茹英吧?(女主的真实心态是:我不能在你面前说广,还不能说英吗)
      “葳蕤……”他又低声念了一句,接着目光流转,意味甚不明朗,忽而道,“说到葳蕤二字,我倒是想起一位梁朝后人,开皇初年就病逝的萧大圜⑥,算起来也是皇后的远亲。他所著的《竹花赋》里,有一段写的是‘游蜂集而衔蕊,戏蝶飞而带英;鹃欲啼而茝歇,雁始去而芦生。别有葳蕤绣荡,便娟绿筒’,辞藻颇有旖旎的梁陈之风,沈小娘子以为此段比左太冲的《蜀都赋》如何?”
      他将目光转向我,我简直是当场就傻了。可以说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用同样风格的辞赋来反问我。报复,这铁定是报复!而且这首赋是谁写的不好,还非得是梁朝后人,是不是想一石二鸟……不对,是一箭双雕,让我连他同他老婆一起得罪了啊?
      (此处有小剧场——某帽:至尊好厉害,文学功夫了得,不愧是隋朝第一大诗人啊,鼓掌!大业皇帝表示很受用,得意洋洋地看着女主:小样,还敢拿英字来损朕,知不知道朕的一帮文学团啊?还敢跟朕赛知识量,知不知道梁陈书卷,都是朕当初在晋王府收集的?女主顿时哭唧唧:……至尊我错了,我再也不跟你们古人比知识量了,呜呜呜)
      似乎意识到刚才的问话吓到了我,他又笑道:“我在大业二年回京途中,兴致不错时写了一首五言诗《还京师》⑦,颈联便有‘葳蕤’二字,那句写的是‘嘹亮铙笳奏,葳蕤旌旆飞’。”
      闻言,我瞬间回想起在北周为救普六茹英,背上中毒箭性命垂危时,趁还有一口气在,死死拉着他的衣袖,告诉他记住这首诗。不过我当时只说出这句和上一句,普六茹英着急之下更是什么也没有记住,就记得我名中这二字。还是后来将我送回沈府救治后,他才在窦心那里知道了我说的两句诗具体的内容。
      此刻听到杨广念起这首诗,让我一下子回想起,我和普六茹英在北周时的点点滴滴。思及此不由得自嘲,当年在北周时我发疯一般想要见到他,可现在真来隋朝见到他了,我满脑子闪过的身影却全是普六茹英。
      阿摩……不知道我来隋朝之后,他一个人在现代该怎么办,更不知道我的躯壳怎么样了。
      他见我垂头沉默,索性换了一个话题,饶有兴趣地继续问:“我方才听见你讲吴语,沈小娘子如何会江都话?”
      “我……”我下意识地攥紧了阿兄的衣袍,看向他楚楚可怜地求助,“我……阿兄……”
      沈正南见我为难,不禁笑着替我禀道:“至尊崇尚江南之风,臣也沾染了一些江南的风俗。小妹耳濡目染,便求臣请江都人士来教她吴语。”
      阿兄这般一说,他顿时和颜悦色起来,看向我的眼神也带着温柔,不禁轻声问道:“吴语难学吗?”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傻傻地点了点头。
      他笑了,复又问道:“既然难学,为什么还要学下去呢?”
      我攥着自己的罗裙,抿了抿唇,低声回答:“为了……妾爱慕的一个人。”
      “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零·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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