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与你》人寸三

1、第 1 章

　　空荡的实验室，远处的几间实验室已经关灯走人了，近处的三间还亮着灯。

　　“组长，我这儿结果还是不太对，你过来帮我看一下呗。”，其中一间实验室有人喊道。

　　隔壁实验室的人听见声音应了一声，付予穿着白色的实验服，衣服上斑斑点点，花花绿绿的，推门进来，“哪儿又不对了？”

　　机器前面坐着的周舟说:“就是这个的结果，总是差一点儿，我调了好几次条件了，感觉越来越乱。”，她一脸崩溃，起身让付予坐下，“我觉得我不适合干这行，我就应该去当个文员。”

　　付予一边拿过鼠标一边看条件:“文员挣得不多，你不是刚从文员转行？”，她说完在软件上改了几个数，“你再试试看，峰型不对，我改条件让它提前出峰。”

　　周舟点点头，“那我再试试，组长你还不走？今天不是还有事儿啊？”

　　付予伸了个懒腰，“等等吧，你这儿也快好了，咱们一起走，晚上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付予又重新回到了隔壁，仪器运行的声音很大，还好这机器也是个老师傅，好用的很，今天工作的很好嘛，走完剩下的几个样品她就可以走了，付予心里高兴的想着。

　　手机铃声突然欢快的响起，震动加响铃，双倍提醒，手机界面上跳出了个名字：曹言。付予一看这名字就头痛，但是曹言坚持不挂电话，她看着手机上的名字最终还是接了，“嗯？”

　　对面说了句什么付予没听清，于是拿着手机出了实验室，“你说什么了，我这儿声音有点儿大没听清。”

　　“你又加班啊？我都提前告诉你今天咱们聚会的，好多人都来了，你小心班长给你打电话。”

　　付予靠在一边，“你不把我电话给他，他就不知道我手机号，我这边还有好多事儿，去不成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咱们好几个月不见了你都不想我，好不容易有个聚会聚聚，你还不来。”

　　“下次吧，等什么时候咱们宿舍聚会了我再去。”

　　“那谁今天又不来，你干啥不来？”曹言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我偷偷问过了，郝果然不来。”

　　付予啧了一声，“他去我就不能去了？我是实验没做完，走不开。”

　　刚说完，周舟推开门大喊:“组长，我做出来了，咱们可以走了！”

　　付予拿着手机心道，我真是谢谢你。

　　付予从出租车上下来，曹言已经站在饭店门口了，满面煞气，看付予就像是看仇人。付予笑容满面，“怎么还劳你亲自下来接我了？我都说已经上车了，夜里凉，冻着你怎么办？”

　　曹言怒目而视，不置一词。

　　付予陪笑，“我都来了，你怎么还不高兴？不然我提前把我小侄女的红包给你？过几个月就该生了吧？”

　　曹言一把打下付予伸过来的爪子，“你小侄女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那怎么办呀？不然我改天请小侄女来家里坐坐，烤个小饼干给她吃？”

　　曹言哼道:“你那儿那么远，你去接我？”

　　“有免费劳动力为什么不用，你老公摆着好玩儿的？”付予说:“走了走了，咱们快上去吧。”

　　“你身上怎么又一身酸味儿，白大褂不管用？”

　　“我那白大褂上都是酸碱盐，也就洗了那几天好点儿。”

　　“那就不要干这个了呀，又累又对身体不好。”

　　“知道啦知道啦。”

　　毕业之后很久没跟大学同学见了，寒暄过后就开始点菜，大家聚在一起说说你在哪儿工作，我一个月多少钱工资，他准备结婚到时请大家都去。大学时期，他们的这个专业人不多，同学们之间也比较和乐，没什么大事，也没什么小事，专业仅有两个班大部分也相熟，班级聚会有时候都聚在一起办。

　　“付予，你今天怎么这么晚？”，付予同宿舍的杨冰问。

　　“做实验的没点。”

　　“你还做监测？”

　　付予点了点头，

　　“不容易啊，咱们专业的人都不干本专业了，特别佩服你们这几个还做这个的，尤其是你，咱们班里唯二的还干监测的。”

　　付予奇怪：“还有谁做这个？不都去做环评了？谁这么脑子不清楚做监测？”

　　“郝果然啊，听说他们公司准备建检测部门，郝果然最近正在考察，在咱们圈里也挺出名的，环安的。”

　　曹言问:“他在环安？环安不是环评起家的？”

　　“嗯，做环评太累了，听说他去年病了一场，不知道怎么的就进了徐凯的环安，徐凯今天也没来，不然还能问问，你大学时候不是跟郝果然挺熟的，到时候也可以试着合作一下，都是同学，不会有什么风险。干监测比环评轻松的多，挣钱还容易。”

　　曹言说：“谁要跟他们合作，最好不要见到郝果然，渣男。”

　　杨冰惊讶道：“渣男？郝果然？言言，你大学时候还跟郝果然有一腿啊，你家秦南风知道吗？”

　　“谁跟他有一腿，”曹言看了看付予，“看他就不像好人！”

　　付予在桌下抓了抓她的手，转移了话题：“我做监测也很累很不容易的，你看我，整天加班加班，还没有加班费，熬夜熬起来也不分周六日。”

　　杨冰叹气，“付予，你怎么这么几年了还在实验室待着，接触多了真对身体不好，要为以后考虑的。”她话锋一转，“诶，你有对象了没有？”

　　付予呵呵一笑，就知道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本来有可能毕业就结婚的，结果天不随人愿。

　　这次聚会不是他们班级聚会，是整个专业的大聚会，他们专业大学时有两个班，课表部分重叠，上课上的多了也都熟悉了起来，关系很好，甚至后来的毕业聚会都是在一起开的。吃完了饭时间还早，大家也都在聊着天，两位班长就提议去附近的KTV唱会儿歌儿，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去了旁边的KTV。

　　付予唱歌一直都好听，再说她大学时期又是舞蹈社的头牌，大家起着哄让她暖个场，付予也不扭捏，只是她今天有点儿累所以只唱歌，没有跳舞。唱了几首以后，包厢里的气氛就火热了起来，付予在沙发上坐着已经觉得要出汗了，她跟曹言说去个洗手间就出去了。

　　从洗手间出来在洗手池前面付予看着镜子里面的人，见到好多原来的同学，大家变化都好大，有的都是拖家带口的来，而付予的变化也好大。

　　大学时候付予羡慕长发飘飘的女生，下定决心要留长头发，等到长发及腰就等着少年来跟她求婚，后来长发有了，少年没了。

　　“付予，我们分手吧。”

　　相恋不足百天的爱情轰然而逝。

　　付予当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明明好好的，明明正在热恋，明明都准备把他带去见舍友了，怎么突然就晴天下霹雳呢？

　　付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鞋，不知道在哪里蹭上了灰，脏兮兮的，“哦，那我先回去了。”

　　她落荒而逃连个理由都没敢问就走了，问什么呢？都说出分手了肯定是不喜欢她了，他们认识差不多四年了，他才发现她哪里不好了吗？但是那么久都没听他说过，或者他移情别恋了？

　　郝果然，郝果然，他果然就是她的意外。

　　郝果然这个人说一不二，立场坚定，但凡他说下午在图书馆那就肯定从一点到七点都在图书馆，你七点五分去图书馆找人他就已经不在了。想当初在图书馆看小说，为了多看几分钟，她签了多少他写的不平等条约。那时候他说分手也就真的分手了，一直到毕业她都没有见到过他，郝果然班里的人说他提前实习去了，毕业典礼都不来了，付予听了之后心里更加难过，他们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一朝春尽两不知啊。

　　付予拍了拍手上的水走了出去，才拐了弯就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倚在一边闭目养神，黑色的风衣衬得他更加清瘦了。隔了几年再看他，他这个果然不仅是她的意外，还是她命里的劫数，一见仍旧会心跳。

　　真是冤家路窄，真是孽缘。

　　当初驮着他去上课，总是会想要回头看一看他，每每被他抓到就会迎来关于安全的长篇大论，进而引申到她骑车撞了他害得他瘸了。

　　“你是瘸了又不是不能走，校医院不是给你配了拐杖？！”

　　后面的人冷冷回复:“罪魁祸首还想逃避责任？”

　　付予解释：“我又不是故意的，下课了人多路口有点儿挤。”

　　“那你怎么不撞别人？”

　　郝果然太沉，付予得费大劲才能踩得动自行车前行，心里本来就不高兴听了这话她朝着后面大喊：“早知道你这么多事我才不撞你！”

　　上课去送下课还得去接，接来送去的就熟了起来，后来也不知道哪个人开了后门让郝果然进了舞蹈社，付予为了让他学会跳舞下了大力气，一来二去的，郝果然就在大四刚开学不久跟她告了白。

　　很美好的顺理成章，但是结局不美好。

　　付予放慢放轻了脚步打算趁着他没睁眼溜走，跟耗子溜边一样，走近他时还是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儿，为此付予还曾经在宿舍还养了几颗薄荷，但是很不幸，它们并没有见到阳光，一如他们两个没有结局。

　　“付予。”

　　KTV包厢里的各种鬼哭狼嚎从开开关关的门里传了出来，但是付予还是能听到郝果然叫她的那一声，这个人单凭嗓子怕是也能魅惑人。既然没躲过去，那就不用躲了。

　　付予站直了身体，脸上挂上笑容，回身说:“你怎么在这里？”

　　郝果然走到她身边，付予整个人像是被他笼罩了起来，他气势太强大了，尤其是不笑的时候总能让付予肝儿颤。

　　他低头看着她，一臂撑在墙上，问:“我是谁的果然？”

　　付予看向他，郝果然眼睛红红的，说话间一股酒味儿飘了出来，麻烦了，他喝酒了。付予见过几次郝果然喝酒，也没多少，一罐啤酒、一杯白酒而已，那对付予来说就是毛毛雨洒洒水的事儿，但对郝果然来说那就是倾盆大雨黄河决堤。

　　“你是不是喝酒了？”付予问。

　　“没有。”

　　你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没有，但现在他们两个非亲非故的，那就不用帮他收拾烂摊子了吧？

　　付予仗着自己身材苗条往旁边一滑，“没有就好，我先走了。”

　　郝果然伸手拉住她，目光灼灼，“我是谁的果然？”

　　管你是谁的果然，付予现在只想知道他跟谁来的，跟谁来的谁收拾烂摊子，这边没几个包厢，郝果然说完之后趁着付予转身就趴了下来，付予拖着个狗皮膏药一间一间包厢去问，狗皮膏药还特别唠叨，跟个复读机一样。

　　“我是谁的果然？”
　　“我是谁的果然？”
　　“我是谁的果然？”

　　言犹在耳。

　　付予连问了三间都不认识这狗皮膏药，郝果然又适时说了一句，“我是谁的果然？”

　　付予被这六个字搞得头大，“是我的，我的，行了吧？”

　　郝果然突然笑了出来，又问了一句:“我是谁？”

　　你真的是喝得不多事不少。

　　付予说：“你是郝果然。”

　　“不对，我是小鱼儿，我是小鱼儿的果然。”

　　小鱼儿，小鱼儿，小鱼儿，那是大学时期郝果然给她取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