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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比武 ...

  •   第二天,天气微凉,枯枝败叶,秋意浓浓。庭院秋深深几许,桂花如雨般下坠。
      苏兴瑜享受地眯起眼睛,倚靠在桂树下,头枕着手臂,用扇子遮住头,翘起不羁的二郎腿,惬意无比。桂花落一地,她身上也沾满飞花,却丝毫不影响她闭眼小憩。
      罗宣璟刚迈入庭院,就看见一身绿衣裳枕着桂树,浸泡于沉醉的花香中,坐姿不羁,气质独特。不用猜也知道是她。
      轻轻走过去,生怕扰人清梦,以及小花舞动的规律。桂花如星点般坠落,纷纷的飞花在呼啸声中聆听看戏,悠闲自在。
      罗宣璟轻咳一声,适时打断她:“兴瑜,良久未练剑比划了,不如来比一场?我让你三招,如何?”他兴致勃勃,看着她。距她们上一次练剑已经三四年了,前段时间很忙,如今好不容易空出一点时间,岂能放过她。
      苏兴瑜惬意的坐着,微眯着眼,知道躲不过,还是答应他了,说:“好啊,可是我的剑不在唉。”默默探究着,用遗憾的眼神望向他,没有要挪动丝毫的意思。
      罗宣璟面色如常,把自己的佩剑丢给她,“你用我的吧,我用匕首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制作精美的花里胡哨,镶金嵌银的匕首。不同于他以往沉静低调的风格,这次,略显风搔 。
      苏兴瑜用手接住,花正好落了一地,剑上也覆满花。她戏虐地挑眉,佩剑不是几日前的,更不是四年前的,不同往常。足够有排场,叫得上店铺名号。
      微微偏头看着他的动作,脸上笑意更甚,心里在揣测。还带着四年前她调戏罗宣璟时送的,亮瞎眼的宝石,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到现在还随身携带。
      罗宣璟带着,无非是——他生辰时收到别人的礼物,虽然有点不怀好意,奢华至极,但还是蛮实用的。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温柔而疏离。
      “来吧!”剑拔出鞘,青锋泛起冷光,苏兴瑜挥挥剑锋。话音刚落,便不留余地,刺向他。
      说好的让三招,罗宣璟反应敏捷,迅速躲开。
      她步步紧逼,打得锋锐,眼花缭乱的剑花,使人不能分心,凝神以对。她随名门正派学的剑法,下手却阴损,压制力强。兵不厌诈,战场上的规矩。
      毕竟是练武切磋,凡事都得留一手,实力出个几分,打个刺激、痛快才是最重要的。
      压力和疑点,接踵而至,苏兴瑜实在是心烦意乱,心口堵塞,借着这个机会,肆意挥洒,痛痛快快。
      所以,苏兴瑜狠狠一脚把他踹在树干上。两人都没用内力,他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挺用力的啊,躲都躲不掉。
      她一剑斩在他上方的桂树,没用多大力气。风声突起,本就不断飘落的桂花,此刻更是倾漏而下,柳絮因风起。他没躲开,愣住了,香气扑了他满怀,和她身上一个味道,洒满全身。墨发中散满群星般,簇拥他。
      俊朗的面容因金黄的桂花,而变得更加明晰。
      她突然笑了,似银铃般清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他,解释道:“哈哈,抱歉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手滑!”
      罗宣璟也不争气的笑了,满是无奈,抹了一把脸,“没事。”甩甩头发,还是沾满一些细小的花瓣。
      只一个分神间,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袭来,猝不及防间,背后一掌,算是谢礼。他留了力,不至于很疼。
      苏兴瑜面部狰狞,身子禁不住往前倾,觉得骨头都变得脆弱了。但她也明白罗宣璟没用多大力。
      下一刻,和没事人一样,远离几步。刹那间,刀剑相向,电石火光,震得她手麻,脑袋嗡嗡作响。
      虽然罗宣璟拿的是短匕首,但他闯荡江湖太久,路子太野,武功狠辣招招命门。占据上风的位置,牵制得她毫无攻击能力。
      藏在血液里的野性和疯狂正在不断叫嚣,血脉偾张,热血沸腾,酣畅淋漓。
      几年不见,物是人非,山长水阔。本事见长,打不过罗宣璟,意料之中,友谊比试,开心就好。
      人影花影,重重叠叠,难舍难分。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依稀之间,被那抹艳丽的身影晃了眼,衣袂飘飘,迷人而摄魂。
      两人皆大汉淋漓,罗宣璟用手肘撞掉苏兴瑜手中的剑,手腕一痛,没抓稳,剑重重的坠落。
      罗宣璟横在苏兴瑜脖子上的匕首还泛着冰冷的光,她倒吸一口冷气。
      剑柄砸向了她的脚,趾骨一紧,如芒的刺痛袭来,她眼泪都快溅出来了。她马上弹起来,单脚站立,金鸡独立,手护着脚。下意识地骂出声来:“靠,嘶,挪开,你丫的。”声音染上一层痛苦的味道,刺激得她想满地打滚。这疼痛不亚于要摔腿断或者踩碎你的颅骨那般,直接冲上脑袋的袭击,嗡嗡响,一片茫然。
      罗宣璟赶忙撤开匕首,愧疚地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有些焦急,额头冒汗。边扶着肩往一旁休息,边问,“没事吧?对不起,我的错。现在扶你去一旁休息!”
      苏兴瑜心中早已把他骂得狗血淋头,颇有些幽恨地瞪他,眼睛微红。她低头,有点委屈的样子,像好不容易屈服于现实而低下高贵头颅的娇艳花朵。
      罗宣璟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糟糕,呼吸急促,“疼得厉害吗?还好吗?”
      苏兴瑜不习惯和男的搞那么暧昧的勾当,再说,她还闹脾气着呢。她甩开罗宣璟的手,自己走向前去,他也明白,只是走在她身旁,默默看着她,生怕她摔倒。
      她磕磕绊绊,一瘸一拐,一步一步,路不长,却走得很慢,走得坚决,走得悲凉。针扎的感觉穿过骨骼般阵痛,时间久了,疼痛没那么明显,但脚尖已然麻木。
      罗宣璟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到附近的石桌。她没看到背后的他,漆黑的瞳仁,洋溢着的是不知所措以及迷蒙,复杂的思绪。
      他利落拿出常用的活络油,红花油,酒精和一些药膏,瓶瓶罐罐一大堆。其实也不用到那么多,只是罗大夫考虑到苏大小姐性格比较挑剔,她一向是有得选就挑剔,没得选就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就,一般不会委屈自己,嫌这嫌那的,很不好伺候。
      苏兴瑜慢慢地脱掉鞋袜,十分粗鲁把脚抬起放在桌子上。脚背的皮都擦破了,往外渗血,脚指甲里充满瘀血,呈青黑色,还有的指甲裂掉了一半,一半嵌入肉里,与血肉揉搓在一起。现在稍微缓和一些了,但还是疼。
      苏兴瑜小心翼翼的用手慢慢碰,颤住了,心疼死了,轻轻吹吹。
      毕竟,脚趾被狠狠的撞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疼,还好不是刀尖落下脚背,要不然,呵呵……
      “嘶,哈,疼死人了。”
      她余光瞥见罗宣璟拿着药小跑下来,因行为不雅,自觉把脚放下来,以翘二郎腿的姿势把脚放在自己腿上。
      她的肤色本来就白,加之很少出门,不见天日,整日沉迷钻严画工,更白了,女子的脚本就不露出多少,鲜艳浓烈的衣裳更衬她肤如凝脂。她身材清瘦高挑,骨架不算大也不至于娇小玲珑,属于那种“二两肉刚好”,也生的好看,另一只匀称的脚,圆润饱满的脚趾,修剪平整又干净整洁的指甲。更衬得受伤的脚惨不忍睹。
      罗宣璟愧疚不已,心情沉重,眉头紧皱,缓缓再她面前蹲下,犹豫了一会儿,问:“我帮你擦药。我可以碰吗?”指尖频频徘徊打转。
      苏兴瑜很想笑,好不容易止住,看他一脸懵逼,“怨妇”样,怪可爱的。手指轻戳他的头,手感还不错。她把腿放下来,做抖腿的动作,晃了晃,而后,把脚横在他旁边,抵着石桌。大理石的桌子,花纹漂亮,有些冰凉。
      她佯装考虑道,也不急,“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诶,听说看女子的脚的,要么是父母子女,要么是丈夫诶想,当我的好大儿吗?”
      罗宣璟看着她调戏的样子,感受到指尖的柔软和轻触,调皮至极,无奈摇头。抓住她的手指,制住她肆意横行的行为,她感到无趣,撇嘴,不逗他了。
      罗宣璟还攥着她温暖的手,有些发怔,直到被她轻轻挠挠他手心,才醒悟,连忙放开,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
      不为什么,从他这个角度看,抬头俨然是一派颇有温度的画卷。风沙沙作响,摩搓着,花开花落,都在这一时。她的身后汇成一片热烈的汪洋,笑时,虽秋风萧瑟,却也别样风情。
      好像就该那么的纯粹,无忧无虑,快乐永伴。却总是——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境花辞树。
      他抓住她白生生的脚踝,制住她乱晃的小动作,虚握住。不免惊讶了一番,那么瘦,也不硌手,就是觉得她有点营养不良了。
      罗宣璟闷声说:没有,医者仁心,只是想帮你上药而已。”
      苏兴瑜怕痒,他的手有一层薄茧,触碰到她的皮肤有点不舒服,这个姿势有点尴尬,怪不好意思的。她不老实得想挣脱,未想接触面积更广了。
      她无法,只能用微笑掩饰,内心却在疯狂咆哮。表面越是冷静,内心就越是慌乱。
      她随意道:“好吧,勉为其难原谅,反正,比武受伤后果自负,练武谁还没受过伤呢。下次头别低那么快,那么委屈,搞得人挺心软的。”
      罗宣璟:……
      “医者父母心,谢谢啦,罗大夫。”
      而后苏兴瑜闭眼不再去看,任他处理,全程没吭声,静静的。
      倒是罗宣璟动作小心翼翼,比自己受伤还小心。当冰凉的药膏抹在脚时,他轻轻地用手扇扇,颇为紧张。
      吹得她心痒痒的,很想去挠,但当看到他那么认真对待时,制住了。他的眉眼极具英气,认真时,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简直要把人看呆的节奏,但苏兴瑜只是单纯欣赏而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单纯感叹一下,不会有什么大动静。她明白得很,又不属于她,想那么多干嘛。
      罗宣璟缠着绷带,嘱咐她:“天有些凉,少喝凉的,且勿冻着。这几天不许沾水,别碰到伤口。饮食一堆要规律,你胃病比较重,生辣重油重盐的也少吃……你记住了吗?……”
      苏兴瑜习惯了絮絮叨叨,敷衍了事,应,嗯,嗯,知道了一定。
      罗宣璟知道她没放在心上,那么多年的饮食习惯不规律,日夜颠倒,岂是能随便改的,只能叹气。

      罗宣璟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端端正正坐着忽然说。
      “苏兴瑜。”
      “嗯?”苏兴瑜莫名心慌。他很少连名带姓的叫她,表情还颇有几分严肃,不禁收起玩笑的心。心率跳动极速地等着他开口。
      他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挖开心中隔阂的墙,一字一句摊开来说,直逼她内心,说:“我不求甚解,为什么你会帮他呢?”
      他深吸一口气,看到她露出疑惑的神情,一脸无辜样,示意他继续说,他才艰难地咽下不文雅的话语,打断自己的疑虑。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找莫时做交易吗?还帮他。利用即墨岭的权限,得以换一个温和一点的死法,只是砍头,而已。”
      只是,而已。
      苏兴瑜笑了,眼底却一潭汪洋。她偏头,仰望着天空,碧澈湛蓝,空透高远。整个人冷静下来,忆起之前他的蛛丝马迹,一言一行。她早就想到他会问,不出所料,冠冕堂皇的找她练武,估计除了上一个意外,其他都是故意的吧。
      她小声嘀咕一句她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哼哼,耍心机?
      她爱笑,此时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假装漫不经心的看着他,语气轻松,仍不掩生硬,道:“你早知道了,是吧。只是今天才来‘顺便’和我讨个公道,你不早预料好了吗,故意顺势而问。是吧,罗大夫。”不是问罪,不是指责。说完,还眨巴眨巴眼睛。
      罗宣璟被拆穿了也不慌,温和的笑笑,坦然自若。轻轻地说:“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啧,那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体谅一下,望您不计前嫌告诉我啊。”一双星眸噙着笑,也不急,静静地看着,眼眸直勾勾的倒影着她的影子,有一瞬间的错觉,转瞬即逝。
      苏兴瑜配合着入戏,“不信,准了。勉为其难吝啬你一个没事。但我不想说怎么办?”
      看着她用手撑着脸,佯装为难的样子。罗宣璟失笑,“苏老板别闹了啊,不那么可爱了呀。那怎么办你才说呢。”
      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双眼充满希望,兴奋地说:“简单,教我暗器!”
      反正,她是什么都说得出口了。他最擅长妍制暗器了,什么诸葛连弩、袖箭、乾坤圈、飞镖……即使他不经常用,单纯的喜欢而已。她还吐槽过他莫名其妙,喜好独特。
      罗宣璟皱眉,直觉偷鸡不成蚀把米,亏了。再说她有实力和地位傍身,实在打不过可以跑啊。就怕她招式狠辣还乱掷暗器,就真的卑鄙无耻之徒。虽然兵不厌诈嘛。更怕她学以致用,还给他。
      眼看着话题越跑越远,她还紧抓不放,他只好含糊的蒙混,心虚的摸摸鼻子,道:“再说吧。”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识眼色,见好就收。回归正题。
      她低头,用纤白的手指逆时针打着圈,斟酌着言语,而后才不紧不慢地说:“不为什么,他是讨厌,恨不得他死。但是,他说,他不能告诉他背后的人是谁,却可以告诉我沐山背后的人在哪。他只说三个字——唐身边,是谁,不言而喻,第一个就是城主,但试探过了,不可能。那么就是最令人怀疑的即墨岭大人了。”
      苏兴瑜当时对莫时说:“反正你迟早是要被死刑死的,不如……”她停顿一下,才悠悠的说,“去和一堆饥渴的死囚犯待着一块,你细皮嫩肉,很难不双双兴奋到血脉迸张。就像一头野猫被一群大恶魔撕碎碾压,拆吃入腹,血腥残暴的侵入,一会便会自尊丢失,陷入疯癫。去当鸭子和乞丐也不错。你会满足了吗?”
      莫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你果然和我一样,都是这样冰冷疯癫!”她不禁翻白眼,是不屑也是不想反驳。面无表情。
      她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她变脸很快,态度不定。她那双眼啊,虽漂亮清透,望眼欲穿,此刻却有几缕忧郁,盯着,令人越来越心慌。他反而安静下来,沾满鲜血泥泞的手,残破而挣扎。
      紧紧抓住幽绿的草,因是白露时节的缘故,野草上满是露水,更不必说那被鲜血流淌而染红的一大片。揪着它,差点把草连根拔起,手不住的颤抖,脸埋在臂弯里,小幅度的摇晃,似在啜泣,身体在不断蜷缩,大约是痛苦或者煎熬。她想,不可能是后悔和痛哭,绝不可能。
      虫鸣的响声十分喧哗,叽叽喳喳道个没完。却恰如其时的维持着这死亡寂静,她不烦躁,也不生气。她想说些什么,无奈在三权衡之下还是只憋出:“可能是吧。”寂寞的月光下,沉淀着的是怪异般的温柔耐心与缓慢。画面很奇异,一方天地之间,不久就要告别生死,没有视死不惧,只有平淡如水。死亡是归处吗,起码对于他来说是的。
      她忽然开口,犹如闲聊的口吻道:“回答我,你最后的夙愿是何。”没有高高在上、轻蔑讽刺。就像普通朋友一样,确实,只要双方不装作不翻脸,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冷淡,偶尔谈几句。
      他头虚抬起,漆黑中,眼中有阴影,不太看得清,无法与先前的她重合。一阵风吹来,他莫名觉得冷,不住发抖。他说:“我是无法告诉你……但那傻子、那一拨人和我目的不一样。我可以妥协,死个明白,我要让她亲眼看见……咳咳”带着淡淡的忧伤和轻笑,声音是难掩的虚弱与沙哑。
      “那一拨人是即墨岭,离这里不远不近的地方待着。是非不清。你会信吗?”苏兴瑜沉吟片刻,“或许,大概,应该,未必。”
      他笑了,抽到伤口,面部表情失控,扭曲,又不像笑。不停咳起来,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般,吐出一大潭血。他变得苍老,蒙尘,灰暗,暗淡。笑着说:“你觉得如何?”这件事,这些人。
      她有点说不清,思考一会,挑个中肯的答案,说:“会理解恶,但从不谅解。”

      罗宣璟不出所料,点点头,说:“怪不得,你会去找他。”
      苏兴瑜抬头,杏眼盯着他,缓缓道:“你打探我行踪?那么了解。”
      他突然凑近,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你那么厉害,要是不想我这么了解,办法多得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已。”
      面对靠近自己的他,尽数奉还给自己,她微笑,端起茶杯抿一小口,说:“彼此彼此。”她反跟踪手法练得不错,若不是实力凌驾于她之上的,定会轻松甩开。毕竟,她练武的第一关便是逃跑。让他不了如指掌的话,还是很简单的。
      苏兴瑜也不狡辩什么,愿者上钩,心甘情愿的入套,不亏损什么,也不奢求什么。最后的确认战线,盟友只是盟友,此案过后好聚好散。
      无利益无盟友,他是最后的情谊,她是随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公平公正。存在的警惕性很强,信任居中,他们心知肚明,心照不宣,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好。同样强势的两人,很容易发生冲突和疑虑,那就要装傻。
      他们挂着相同弧度的微笑,互相对视,一目了然却又迷雾重重,索性不去想那么多。两人一进一退,恰到好处又难舍难分。

      “他,只要求,让他来个轰轰烈烈的死法,让所以人都恨不得食汝之肉,饮汝之血,都知道他的大名。很简单的事,我一向言出必行,反正最后他都得死。没有什么区别,仅此而已。”耸耸肩,装作无所谓,轻描淡写。
      苏兴瑜确实是上门拜访了即墨岭,试探试探,暂时破绽全无,滴水不漏。又蒙骗他和执行官,说:“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要想跟除,就必须让民心所向,在民众面前处死他,众目睽睽之下,才算解气。团伙就剩一个人了,他不当众砍头,难以服众。不如,先处死再鞭尸,把头颅放在城墙上,反复观看这世间的车水马龙,灰尘悠悠,生悔。尸首五马分尸,不得安宁。死前千夫所指,死后骂名一片,才算是保应……”
      又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口水都干了,凭三寸不烂之舌,答应了。成功让本想直接五马分尸,酷刑加身的他变成茶余饭后的笑话和恶人。
      虽说是先刑又死后刑,但也满足了他的愿望也算圆满。不是失约。
      她眼神凌厉起来,冷漠的说:“确实,铁观音,羊舔盐和吞一千根针……哪一样都是死,哪一样都是大快人心,生不如死。更符合那个人的形象。但,或许夹带着点私心,恶魔的最后一刻也是以最无畏无惧,最无赖和最疯癫的姿态笑着嘲讽这个世界。不过头脑一热,答应了而已。”
      “他所做的一切皆在设想的结局中,又超出情理之外。他不遗憾。”
      疯狂的这种感觉,破土而出,难以描述。像有人拿刀抵住心脏,自己却无力反抗,第一时间是自我悲悯,悲天悯人。生厌又生怜,莫名让她觉得是熟悉又陌生,感同身受却渐渐无力。突然理解别人的一向疯魔的言行,虽理解,但从不谅解。因为没有资格和立场。讽刺又可悲可叹。
      理解那种疯子,自己也会是吗?
      苏兴瑜在京城也深深明白恶魔与天使是可以共存的,人都有两副面孔,一副最想让人看到,一副最不想人知道。每个人内心的阴郁和幽邃,她清楚,有很多人身上没有的通彻。
      在极恶之地,完全没被影响一丝一毫的人,才最恐怖如斯——屠魔的少年终究成龙。她承认,她也不例外,或多或少的沾染。她卡在中间的位置,不知怎想。
      对“恶”产生的感觉,共鸣很强,脑子里胡思乱想,随时会附和,超出。有难受,有同情,也是自己。
      罗宣璟看在眼里,默不作声,他看得真切。如果先前是稳重,那么现在是冷漠。清楚疯子可怕的理智,善始善终不是最终目的,混个风云大乱,恨意泛滥才是疯子的作风。鄙夷却无立场,只能以冷漠和沉默应对。
      他看清她复杂的眼神,带着一丝丝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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