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爱恨缘》馨露百合

10、第九章 隐士的衷告

　　老人带着三人淌过溪水，来到对面木屋前。
　　“师父，我把人带回来了。”老人站在门外恭敬地说。
　　“嗯，进来吧。”屋内传来一个沧桑又有些沙哑的声音。
　　于是老人示意三人进屋。
　　屋内很宽敞，只摆放几件简单的木质家具，看来陈旧，似是已使用过很多年了。
　　乌木软榻上，一个灰袍老者盘膝端坐，老者鹤发童颜，长长的胡须，连眉毛都是雪白色，面目红润，灰袍下的身形看来很强壮，一双深邃的眼睛，看起来睿智而有一种威严的魄力。
　　灰袍老人打量着三人，目光在延希身上停留了许久。
　　“你们有问题现在可以问了。”引路的慈祥老人请三人坐下。
　　“老爷爷，你们可是知道我们三人在林中迷路，特意把我们接到此处的？”苏婉礼貌地问。
　　慈祥老人点点头：“师父知晓你们在林中迷路。”
　　“刚才那片林地可是有什么古怪之处，为何当时听到了那样可怖的声音？”龙郁回想着不久前的情景，心有余悸。
　　依旧是引路的老人回答：“是的，方才你们所处的那片林地叫做鬼哭林，每到黄昏将夜之时，那里的树木便会像有了生命般活动起来，用枝条缠绕住附近的一切活物，枝干分泌出粘液，将猎物化为血水，变为自己的一部分。连附近的昆虫都无法幸免，兴奋的可怕植物会发出凄厉的叫声，夜晚听来如同鬼哭，十分恐怖。因此我及时引你们离开，并让你们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被那些鬼树察觉。”
　　“多谢二位前辈的救命之恩。”苏婉很庆幸。
　　“奇怪，原来跟爹娘来的时候，并未听说这玉融雪山竟有这么多古怪之处啊。也没有走入过那样一片危险林地。”龙郁觉得很困惑。
　　“是啊，老朽也觉得奇怪。那些邪恶危险的生物本是千百年来，大陆各地仇恨怨念化为戾气汇聚所成，为避免它们伤人，师父已将这山中的危险林地用结界封印起来，一般人是不会误闯的。”慈祥老人也很不解，“不知结界怎么自己被打开了，致使你们走入那片危险林地。”
　　木榻上的灰袍老者此时正用一种凝重的表情看着沉默的延希，延希也感到了老者的注视。奇怪，从老者身上，他竟然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
　　谈话间，屋外已渐渐如夜，山中的夜，漆黑静寂。
　　“时候不早了，这位姑娘又受了伤，你们早些休息吧。”，慈祥老者看了看屋外的天色，“这里倒还有两间空房，暂且住下，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说。这房子周围也布下了结界，外物不会闯入，安心睡一晚。”
　　于是苏婉和龙郁住进一间房，延希睡在另一间。
　　深夜，延希难以入睡，他走出木屋，来到院中。
　　他整个人沐浴在玉融雪山的夜色里，黑夜与他的气质是那样的契合。此时的他轮廓显得愈发凄迷而深邃，月光勾勒出他颀长完美的线条，如瀑的黑发反射出淡淡月华，随风微微飘动着，美丽的夜眸依旧冰冷而幽深，夜色中整个人隐隐散发出邪魅的霸气，如同孤傲的战神。
　　“好一个完美的离天之血塑造的身体。”不知何时，那威严的灰袍老者来到了院中，看到夜色中的延希，不禁感叹。那种张扬的霸气，与一世烟冥王倒有三分相像。“只可惜，你还不懂如何控制你体内的离天之血。”
　　延希回过头，注视着眼前的老人，越来越感到他的身上也散发出与自己相仿的气息，莫非眼前这个老者也拥有离天之血？
　　“你在林中用仇恨引发的离天之血威力，助长了那些戾气，冲破了我的封印。”老者冷冷地说到。“我感受到了当时的深深的仇恨之息，一直以来，你都是用仇恨来激发体内离天之血威力的吧。”
　　“是，仇恨可以化为无穷的力量，它才能使我激发出离天之血的威力。”延希漠然地说，说到仇恨二字，他如夜的美眸中闪烁着千丝万缕的情绪。
　　“错！你这样是在玷污离天之血！”老者的语气变得威严起来，“肆意用仇恨的力量来控制离天之血，不但无法发挥它真正的威力，如若失控，将会走火入魔，堕入邪道。”
　　延希心下一惊，自己自小就离开了烟冥国故土，从来没有人指引他该如何发挥出离天之血的威力。自己也是感觉到每每想到身负的血海深仇，身上才会有一种力量，让他无畏，又使他疯狂，因此他就由着这种力量来激发体内离天之血的威力。
　　此时听到灰袍老者说到离天之血不该如此激发，心中有所触动：“请指教。”这位老者看来对离天之血有很深的了解。
　　“离天之血象征着勇气，无畏，是高贵神圣的战士之血。它的力量不该由仇恨，欲望，悲怨这一切负面的噬人心神的情绪来激发。”灰袍老者望着皎洁的弯月，神情肃穆，“因为它蕴藏了无比的力量，所以拥有它的人更要稳定自己的心神，不可有邪念。离天之血应该由正气来激发，心存正义，心存爱，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
　　正义……爱……这些东西，在我的心底存在吗？这么多年来，陪伴我的只有仇恨……
　　恍惚间延希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些灰色的，让他痛苦的记忆……
　　铁灰色的王宫，气势恢宏，披着银铠的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在铜墙铁壁间威风地巡视着。
　　烟冥国，尚武的强国，铁与血的国度。王宫内藏有数不尽的神兵利刃，多少武林人士冒死也想得到的武学秘籍，可是又有何人敢于突破烟冥武士的层层防守？
　　王宫内开阔的比武场上，邪美无比的烟冥王身着黑红色金边王袍，高台危坐，庄严而不可侵犯。
　　“你们几个跟随绝无印师父习武已经这么久了，如今可有什么成果啊？”烟冥王霸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一个体格高大健硕，浑身尽是结实肌肉的中年男人急忙上前，单膝跪地：“回禀烟冥王陛下，无印平日对王子们严格教导不敢怠慢，如今就请王子们为陛下展示一下他们学到的武艺吧。”
　　“如此甚好，王儿们，就给为父展示一下你们的本领吧。”烟冥王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慵懒地卧于王座之上，等待王子们的精彩表演。
　　“就让孩儿先为父王表演吧！”只见一个生得十分壮硕的约十岁左右的孩童一个纵身，跳上场内高台，从兵刃架上取下一柄分量不轻的镔铁锤，舞了一段漂亮的锤法。
　　“擘儿舞的甚好。”幽冥王微微点头。
　　“接下来轮到孩儿了！”年纪稍小一些的王子轻灵地越上高台，舞起了双刀。
　　“嗯，越儿进步不少，只是力道还需加强。”
　　“父王看我的！”另一个王子上台展示了一套流畅的枪法。
　　“贤儿枪法不错。”幽冥王表示赞许。
　　如此几个王子轮番展示武艺，只有一个孩子一直默默地站在台下。
　　“夜儿，怎么不上台呢？”幽冥王注意到了沉默的孩子。
　　“烟冥王在跟你说话呢。”绝无印低声提醒唤作夜儿的孩子，使劲在他身上推搡了一把。“还不赶紧上台，成心让我难堪么！”他的语气很恶劣。
　　唤作夜儿的孩子沉默地走上高台。
　　“哈哈，这就对了，夜儿，来展示一下你的武艺，你不是一直学习剑法的吗？”看到他上了台，烟冥王眉头舒展了。
　　夜儿从兵刃架上取下一柄剑，握于手中，然后静默地站在场中，低着头。
　　“夜儿？”烟冥王见他没有动作，有些奇怪。
　　“父王，他平时都是我们帮助下练的，他不会自己舞剑。”一个矮胖的王子说到，脸上有几分戏谑的笑意。
　　“就是的，架子大得很，不肯好好学，他得有人陪练！”另一个王子附和道。
　　“就让孩儿来帮帮他吧！”说着一个长得很漂亮的黄衣王子跃上高台，手握长鞭。
　　黄衣王子一鞭抽在夜儿面前的地板上，发出犀利的一声鞭响：“小子，警醒点，我可要来真的了啊！”黄衣王子脸上带有一丝邪邪的坏笑。
　　接下来他狠狠挥出一鞭抽向面前的夜儿：“看招！”
　　夜儿见鞭子向自己挥来，急忙向旁边闪躲，没想到被鞭尾勾住了脚，摔倒在冰凉的台面上，他回头用不屈的眼光看着黄衣王子。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服就站起来啊。”黄衣王子神态傲慢，挥鞭又要抽向摔倒的孩子。
　　夜儿迅速爬起身，躲过鞭子，用剑刺向黄衣王子。
　　黄衣王子急急躲过那一剑，“好小子，竟敢刺我，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说着他急速挥鞭抽向夜儿，夜儿慌忙躲闪，躲不及的鞭子就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发出噼啪的声音。
　　夜儿再次摔倒在地上，已经是气喘吁吁，身上几处衣服撕裂，露出青紫色的鞭伤。
　　“给我站起来！”黄衣王子怒喝。
　　夜儿起身刺向黄衣王子，又被躲过，身上又挨了几鞭，火辣辣地疼。
　　如此屈辱而又折磨的过程持续着，夜儿依旧倔强地不肯认输。
　　“站起来！”
　　“站起来！”
　　“站起来！”
　　……
　　“快认输吧！”底下的王子们开始起哄。
　　“就是的，认输了就饶了你，不用挨鞭子啦！”
　　同时骄傲的王子们开始窃窃低语……
　　“这个小子，凭什么跟我们一起学艺，该让他尝尝苦头。”
　　“还不是他那个狐媚的娘诱惑了我们父王，才对他如此优待。”
　　“就是的，母后为那狐媚女人头疼得很，我们也该为她出气，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让他知道厉害，和他那个不知廉耻的娘一起滚出烟冥王宫！”
　　“好，就让他在父王面前丢尽脸！”
　　……
　　夜儿坚持着站起身，用愤怒的眼光瞪视着嚣张的黄衣王子，他的体力已经快要耗尽了。
　　“好小子，你敢瞪我！”黄衣王子挥鞭打飞了夜儿手中的剑，又是连续几鞭抽向他！
　　此时夜儿已无力躲闪，那些鞭子尽数落在他瘦弱的身体上，绽出血痕。
　　黄衣王子挥鞭还要继续打向夜儿……
　　“够了，停手！”突然听到烟冥王大喝一声，似有不快。
　　“夜儿，你是怎么搞的。当年你父亲是何等威武，一身剑法无人可比。看看你现在，怎么对的起你死去的父亲！亏我还把你收为义子，和我的王子们一起教养，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烟冥王非常不满。
　　“是，夜儿知错了。”夜儿跪于台上，头深深地低着，不去看高高在上的烟冥王。他的语气听来如此淡漠，但是在那碎发下掩藏的双眸中，竟绽放出无比的恨意，似火一般，仿佛将要喷薄而出。这远远不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童该有的表情。难以想象这份平静漠然的背后是究竟是带着多么深沉的屈辱和隐忍……
　　烟冥王，你手下的那个绝无印根本没有认真教授我任何武艺，他只会任由那些王子欺负我，每每习武之时，就是我任他们踢打的时刻。但这一切的屈辱和疼痛我尽数隐忍下来，只为了，有朝一日，得报我的血海深仇……我不去接近你，也不去看你，因为我怕一但真正面对你那丑恶的嘴脸，我的仇恨的怒火就将要喷薄而出，任我如何掩饰，也将再也无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