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神所注视的星期天》沉釜

105、Chapter Ⅶ 阴影（3）

　　那个女孩子真漂亮。
　　绿草如茵，鲜花绕柱，身穿洁白婚纱的女人，对着客人大方地微笑，全身透露着“幸福”两个字。
　　许婷恍惚之间，想起那段模糊而破碎的记忆。她已经记不清是谁的声音了。
　　“那个是新娘子才能穿的，就是结婚的时候……”
　　“不一定是结婚才能穿啊。”
　　“我……我一直想和你们一起结婚，一起穿婚纱……”
　　“啊，根本照不出来。”
　　“没关系，我知道当时我们就站在哪！”
　　“还是可惜了，不能拿这张照片笑话许婷。”
　　还有那个画面：黄心颖怀抱着鲜花笑得最开心，许婷和蓝雯雯就站在她的左右，还有一些其他面容模糊的人。
　　她已经完全分不清这些东西是真实存在过，还是只是她的幻想了。她吃了太多太多的药，在白房子里接受了太多的治疗。
　　“……”许婷强装镇定地喝了一口香槟，来掩饰自己的失态，直到看见两手掌心的疤痕，发抖的手才安静下来。
　　“怎么了？”坐在旁边的K问她，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正在接受证婚人祝福的新夫妇，“舍不得了？现在后悔了？”他用拇指擦了一下嘴唇，轻蔑地笑道：“你要是要抢婚的，我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许婷有些失笑，又喝了一口酒，对他说：“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她用自己的酒杯碰了碰他的酒杯，“喝你的酒吧。”她看似不经意地把眼光落在那对正在拥吻的男女身上，喃喃道：“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试炼者，不过是在神手上玩弄的一颗棋子，谈什么决定自己的命运，还带给别人幸福呢？那女的又不是试炼者……和一个普通人在一起，投入普通人的现实生活，能行吗？照我说，试炼者还是跟试炼者在一起比较好。”K开始随着大流，使用刀叉，动用桌子上的牛排。
　　许婷也开始用餐，“第四场试炼后，试炼者有六十年的试炼，选择参加下一场试炼，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我也知道六十年。”K忍不住抬眼看许婷，“但为什么不是你呢？”作为和他们一起参加第四次试炼的人，见证他们所有感情的发展，曾经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抛弃对方，他不明白，为什么从黑山镇出来后，许婷和今野反而放弃了对方。
　　许婷大口吃着牛排，脸上没有多少不舍的表情，“这样比较好，现在他已经有了新生活，我们就别再提旧事了。”
　　这时，新郎和新娘来到他们这一桌敬酒。
　　“谢谢你们能来。”
　　他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还是和以前一样，待人温和，笑似轻风。
　　K顾忌似的看了一眼许婷，还是碰了碰他的酒杯，一饮而尽，“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新娘有些疑惑，将头靠在了今野肩膀上，似乎想问K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许婷站起身，迎面与今野对上时，她过分活跃的脑海里，还是闪现了与今野相识的点点滴滴：那个清瘦的男孩宛如天神下凡一样，在她们最手足无措的时候出现。在玩警察小偷游戏时，她对上那双发亮的眼睛就会猜到他要传递的信息。
　　今天，她还能看着他的眼睛，还能知道他要说什么吗？
　　走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许婷很快就举起酒杯，发自真心地说：“你们很般配。”
　　新娘子很快就忘记了刚刚K带来的不愉快，扬起笑容，甜甜地看了今野一眼：“是吗？谢谢！”
　　许婷望见今野的眼睛，他太过于沉静了，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原来他们已经不再是心有灵犀了，或者原本的心有灵犀就是一场幻觉。直到最后，他也一句话就没说，就离开了许婷，陪同新娘找其他认识的人敬酒去了。
　　“……”许婷没说什么，如释重负地坐下来。
　　K就马上凑上来，“你恨不恨他？”似乎很为许婷抱不平，“他显得那么无情，要不要我帮你揍他一顿？把他有了新欢忘了旧爱这件事大肆宣传？”
　　许婷便抱着手看他表演：“行啊，你去啊。”
　　“你确定？”K撸起袖子就要上场，准备随时如脱缰野马飞奔出去。
　　许婷看着他，笑着点点头。
　　“……”K久久地凝视着许婷，还是认输似的，说了句：“算了，我想你一定不忍心。”
　　“呵哈……”许婷不理他，笑笑继续吃饭。
　　“我说的是真的，我从你眼里看到了！“K信誓旦旦地用两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不忍心，你还喜欢他。”
　　许婷敷衍似的点点头，“还有呢？”
　　K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今野道，“我还看到了，他很想抱住你，摸摸你的头，就像以前一样。但他没有……”
　　听到这里的许婷愣了一下，随即很快略过，不在意地反击：“这都是你脑补的吧？”
　　“哼，你有什么证据是我脑补的，这就是我亲眼所见！你爱信不信。”
　　许婷索性不跟他争论，继续解决盘子里的食物。
　　她不受控制地想着，一个人拼尽全力地做一件事一定能实现，两个人齐心协力做一件事也能实现，所以对应的，如果一个人拼尽全力不去做一件事也一定能实现，两个人齐心协力不去做一件事，也一定能避免……
　　正想着。
　　一束鲜花从天而降，落在她的怀里。
　　她循着动静看去，是那个漂亮的新娘有意扔给她的，还俏皮地对她眨了一下左眼，“祝你早日和你的真命天子走入婚姻的殿堂！”
　　许婷低头看着怀中的花，有些许的差别，那一刻，她卑鄙地庆幸着。
　　是黄玫瑰。
　　不是欢乐颂。
　　“很漂亮吧，它是玫瑰的一种，叫做欢乐颂，花语是热爱生活，充满欢乐。”
　　许婷手捧黄玫瑰起身致谢，“……谢谢你……”
　　今野远远地看着她，他美丽的新娘把手搭在他的臂弯处。
　　他和她，就是最远的距离。
　　许婷对他绽放一个笑容，把一切都铭记于心。
　　如果她有穿上婚纱的那一天，一定是三个人一起穿，或者她永远也不会穿上它。
　　K开着他拉风的红色跑车，带着许婷驶离这一所城市。
　　“去哪？”K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伸出车窗外玩风。
　　“还能去哪？当然是回兰都啊！”许婷想也不想地答。
　　“不是吧？”K直接刹车，“我靠许婷，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还没创意！”
　　“要啥创意？留在这里就是有创意了？”许婷反问道。
　　“你不抢婚，不泼酒，不大哭大闹，你到底想干嘛啊？”
　　许婷皱着眉：“你不回兰都，不准备下一次试炼，我还想问你到底想干嘛呢？”
　　“六十年，我们有六十年的时间！你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我不会等那么久的。”许婷干净利落地回答。
　　“……”K抓着方向盘迟迟没有行动，“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参加这周的第五次试炼？”
　　许婷淡淡地应了一声，“错过了这次，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K的眼神很复杂：“就连第四次，我们都差点出不来，你还要进去？”
　　“嗯，在外面的世界对于我来说也是虚度。只有进去我才能……”
　　K打断了她的话，“你还相信完成第六次试炼后神就会实现你一个愿望这样的说法吗？去救你那两个不存在的朋友。”
　　许婷从车里的后视镜，不出意料地望到后座的黄心颖和蓝雯雯，“是，我相信。”
　　“……”K看到许婷后望的动作就明白了。
　　当时，她从白房子出来，他本以为她没事了，一切都好起来了。直到在第四次试炼里，她身上大量的罪恶枷锁暴露出来，大家才知道不懈破除解咒的她早已经病入膏肓。问及她为什么不告诉大家病情时，她才说不知道自己中招了，那两个朋友一直在她身边，绝不是什么幻觉。
　　她一直活在虚幻与虚幻之间。
　　“许婷……”K的眼神染上了无奈和哀伤：“那些都是假的，骗你的。”是神在骗你。“你的记忆并不存在，那是被篡改过的记忆，那两个人自始至终都不存在。”
　　许婷沉默着，她不是没有想过他说到那一种可能，“也许是我精神错乱吧，但也许是……”她毫无畏惧地与K对视：“是你们，是所有的历史都被篡改了呢？”
　　只要那一种可能存在，她就不会动摇，而是一直坚持下去。
　　K既丧气又无语：“动脑子想想，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情呢……”
　　“为什么不会有，我们现在不一样不能解释试炼这件事吗？如果神真的无所不能，它就可以做到，做到一切我们能想象的事。”
　　许婷复述道：“K，这就是我相信的合理。”
　　K直视她，“那要是你输了呢？”
　　许婷淡淡一笑，“大部分人都会输，我是何人，何独于我？”她看着天边绚丽的晚霞，“但如果我有幸能够活下去，我就会实现我想要实现的一切。”
　　见再也劝不动许婷，K发愁地一张一放着手指，就像他在玩球一样，半晌，他问：“今野知道吗？”
　　“嗯……他知道。”
　　K偏头：“所以他成全你？”
　　许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拉起了自己的衣袖，遮住了可能会出现黑色咒文的地方，“走吧，回兰都吧，我还要去星之塔一趟。”
　　于是，K长长吐出一口气，重新将车启动。
　　每个人都将驶向自己的命途。
　　“你已经想好了吗？加入星之塔？”
　　“还没有，但是对于第五次试炼，他们应该知道得比我们多。”
　　“要小心一点……”K担忧地看了一眼许婷，“他们虽然看着正常，但是其实早就疯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