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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悯人(8) ...

  •   要不是现场有这群“碍事”的小子们,姬山鹤一定不会放过此时的梅祀。

      这番主动,要是无动于衷,就真的高估他了。

      须臾间,姬山鹤轻声道了三字——虚无地,就一秒,两人脸上皆是挂着和方才不同的神色。

      姬无涯专注“追溯”,而殷无龄盯着姬无涯,两人都没察觉到现场有两人片刻的消失。只有顾城看到了,可他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知道虚无地可以沦为武器吗?”姬山鹤突然说道:“他要是一直不出来,无非就是时机不到。我们只有出奇,敌人才能措手不及。”

      梅祀怎么可能不知道,那还是苏惊云提出来的。虽然从来没用过,苏惊云却是拿出了事实依据。

      虚无地的花草皆可为主所用,那么主的意愿便是至高无上的命令,它们可以为之付出自己的生命。因为,它们的生,本来就是跟随着虚无地主人的命运。

      梅祀在看到顾城的那一刻就想到了。那人迟迟不出现,就是到现在也不过是看到一个虚无地。虚无地的主人只要修为可以,那便可以拉进来任何东西。找不到人,就让虚无地自己找同类。

      这样的碰撞对其主人无疑是种很大的消耗,一旦针锋相对,对身体和精神都会造成很大的创伤。

      梅祀能想到这点,也是纳闷自己当年的虚无地若是孕育成功,也就没那么被动了。不过眨眼间,梅祀就将此想法尘封。

      “道听途说,你敢动一个试试?”梅祀肃然道。他是真怕姬山鹤走上这条路,他的私心可是让姬山鹤全身而退。

      姬山鹤看到梅祀这个态度反而轻松了,“我敢不敢,动,你不知道吗?祀哥?”

      他话里带着调侃,眼神却是很小心的样子。

      “别跟我贫,不然你这辈子就别动了。”梅祀将东方架在姬山鹤的脖侧,好像下一瞬真的会劈砍下去。

      玉质碰到肌肤的凉意,带着沁人的柔和。

      姬山鹤大大方方的将自己送到梅祀跟前,背部的肌肉线条牵扯而现,异常明显。对于梅祀来说,更明显的是姬山鹤浑身上下独有的那层霸道气息。

      梅祀退后半步。

      姬山鹤咧着嘴笑,“放心,我有数。不是道听途说,园子里有本小册子,真仙手迹,假不了。我不骗你,别生气。”

      见梅祀依旧没说话,他继续好言劝道:“那可是姬来春说的,真不是假的。就是奇怪,好像那本册子是长了腿跑到姬家园来的。一开始听姬来春说,姬家园的选址一开始真不是很讲究,偏偏一选就选个准。”

      那本小册子的纸质已经泛黄,自给姬来春看过就被他收藏起来。能对虚无地如此了解,多半是亏了这本小册子。但是,里面有很多猜想,他也印证不了,毕竟时代不同,人也不同,修行的方法也有很大差异。

      殷无龄在梅祀危色之际,就时不时地看过来。

      到此,他心里对姬山鹤和梅祀的关系持怀疑态度,两人说话隐晦,但是吧,他也是男人,最起码已经是大半个男人吧,所以,这些话在他耳朵里自然会有他理解的一番意思。

      什么意思?

      这两人好像滚到一起了。

      什么时候?

      不知道。

      就在这时,姬无涯兴奋喊道:“师叔,我成功了!可以看到了,前因后果都出来了!”

      “把它扯出来。”姬山鹤立刻接上话。

      姬无涯没听懂,笑意都僵在脸上。

      殷无龄要不是虚弱,都想给姬无涯一脚,就这情况还敢说自己学的差不多。人可以狂妄,比他还狂,那就说不过去了。

      “不是,姬无涯,你闹着玩儿呢?”他之前就憋着火,要不是他自己师父赶过来,他们都得送在这里。他们也不是万能之人,可以出错,但在判断上要有自谦的程度。就算这次预判错误的人是姬来元,他也原谅不了。

      没人看到姬无涯被拉出半个生魂的痛苦,那种情况下,死都是奢望。

      姬山鹤走过去按了按殷无龄的肩,“他师父自有打算,怪不得。什么臭脾气,你师父我还没说话呢。”

      他给殷无龄一个噤声的眼神,而后走到姬无涯面前,“行了,你师父没教。这个我还是会的,你过去吧,我将它牵出来可以会有意外。”

      姬无涯默默闪到一旁,末了还是提醒道:“师叔,我知道你厉害。但是顾正耀似乎被什么缠上了,可以说,是大罪孽。他平生的功德早就被那些罪孽吞噬。我没学过,但是也知道,我师父遇到这种情况也是不会做到这一步。”

      姬山鹤没有回答,而是专注受伤的动作。喉间的“虚无地”随时会说出来,他食指和中指在空中画了一个“乙”,这个字便像鱼钩一样,没入顾正耀的身体。

      顾正耀本来枯瘦的身体瞬间翻涌起来。

      劈天盖地的尖叫滋生,像是受尽炮烙之刑。

      那是数位婴儿的惨哭,跟松霜的那几声“嘤嘤”相比,松霜就是在呼吸。那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捂上了耳朵。

      姬山鹤咂舌,这几趟还真是什么妖魔都有。

      “虚无地。”

      很陌生的声音。

      姬山鹤猛地向身后看去,“祀哥,那人来了!”

      梅祀反应并不慢,他立马抓住顾城,将人几乎是甩到自己身后:“阁下,见一面吧,再躲着就没意思了。”

      空中一滞,只听那人道:“那就见见,比我想得要早一点。”他语气很慢,话毕之后又追说道:“梅祀。”

      梅祀屏住呼吸,熟悉之感逐渐增强,但他还是没想起来是谁。

      “那一位,你小夫君,还带上吗?”那人又是一问,完全没有该有的敌意,反倒是有股关切。

      熟悉个屁,梅祀顿生嫌恶,冷眼道:“不麻烦,恩怨还是相关的人在场比较好。”

      “听你的。”那人似乎在笑,又思忖道:“不过,他也算是和我们相关,割不断的。我的意思是,他如果不是你的小夫君,也跟我们有关系。”

      姬山鹤那一声焦急的“梅祀”还在虚无地中回响。

      山川之景再次出现在梅祀的眼前,他手边的顾城已经昏睡过去。他将人平放在地上,就在树荫下看到一个仙风道骨般的身影。

      那人一袭灰衫,皱痕很明显,头发束着,白发不算多,却也是清晰可见了。他认认真真地观摩着眼前那棵树,似乎里面藏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虚无地跟随外面的时间而变化,夕阳早已落山,此时只剩下傍晚的余光。

      这里静的出奇。

      跟姬山鹤不同,那里刚刚繁茂起来,规模远不如这里,但是也有潺潺流水或是鸟语之音。

      梅祀微怔,这次轮到他迟疑,“师……叔?”

      那人仍旧背对梅祀,还招了招手。

      梅祀刚走出去两步,身边的藤蔓便递过来一盏茶。那根藤蔓上的叶子已经泛黄,还挂着枯萎的花骨朵。

      “还记得你喜欢喝茶,我藏了好久。”那人声音浑厚,又带着沙哑,“还是怀念当初那个逍遥的日子,多久没有人陪过我了,这些茶也喝不出该有的味道。”

      “梅祀,好久不见。”那人正在转身,“之前说过,又见面了,这次不说了。但是给你提个醒,别被吓到了。”

      夜色里,看不清很多东西,可梅祀不是。

      那人右边脸已经没有正常的肌肤,森森白骨异常明显,而且,还在继续溃烂。胸膛衣衫上,全是暗黑的血迹。他左边脸色虽然暗沉,但是左额之上的一颗痣无比醒目。

      真的是梅祀的师叔——缘一。

      “你不是——”
      “死了?是吗?哪有那么容易死,世间活着难,死也不一定简单。你师叔的路还没到头呢。”

      梅祀只问:“我师父知道吗?”

      “他?老顽固。”缘一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摇摇头道:“说错了,也快到头了。噢,对,你说乙坤啊,他要是知道,恐怕现在就没我了。难说啊,到头来,我活得还比他长。”

      梅祀凝视着缘一,丝毫不惧,也没有半分动容。

      “你不知道吧?乙坤,你师父,咳,死了一千多年了。”缘一说。

      那一刻,梅祀心如深潭之水。

      怪不得……

      雪童的种种行为和话语就有了根据,亏他一个老头儿扮起了雪妖,掩藏的漏洞没有百出也有十出,也真是……难为了。

      梅祀心中的疑问获解,豁然道:“恐怕不一定。你对顾家的人做了什么?你还知不知道你叫缘一?”

      “缘一?哈哈哈……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缘一竟然笑了出来,因为半边脸是白骨,显得异常诡异,“师侄,难为你了。”

      他现在一言一举都不是梅祀印象中的那个师叔,反倒是疯疯癫癫,像周庄那位圆寂。

      “师叔还要难为你一件事,希望你能谅解一下我的不容易。”缘一缓步出来,给自己也弄了杯茶,贪婪地喝了两口后说:“梅祀,味道回来了!回来了!你快喝喝。”

      他眼神炙热,梅祀想离得更远一点。

      “嘣——”

      脚下的土地突然震颤起来,甚至出现了明显的裂缝。本该是枯木的植物,现在竟有一半在恢复生机。

      “啊,速度真快,还是年轻啊,耐不住性子。”缘一转眼就对梅祀谄笑道:“你小夫君来了,我刚问你,你说不让,现在好了,损失大了。”

      梅祀拧眉,意欲阻止,下一刻却被抱了一个满怀。他呼吸不过来,只听到耳畔传来:“夫妻本就同林鸟,既然同了甘,苦也不能免。”

      “知道了。”梅祀瞬间没辙,承受着这份沉重的拥抱,无奈道:“你别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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