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岗》钟卿也

63、悯人（1）

　　赶到平建市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姬文菁照例被安排坐在副驾，掐算着时间准备跟唐雨信打电话。这一掐就到了现在，她连电话簿都没打开。

　　于是，她还是选择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你到哪儿了？

　　平建市是出了名的烟雨古镇，因为位于西河旁，船只和渔民随处可见。瓦片房不像以前，现在多了几分的商业风，但不影响景致。

　　姬山鹤的车开不进小镇，只能停在外面的停车场。

　　梅祀和姬文菁提前下了车，让姬山鹤先去停车了。

　　正值暑假，过来游玩的大人小孩络绎不绝，停车位估计有点难找。

　　流水潺潺，梅祀见一时半会儿看不到姬山鹤回来，就被旁边的河景吸引了。

　　河里有鸭有鹅，水还算清澈。河对岸就是一片片的瓦房，有翻旧的痕迹，但是也保留了原来的风格。

　　瓦房之间错落有致，方便了各种小动物去房顶嬉戏或者晒太阳。

　　平建的人好像对这些小动物非常包容，仔细看的话，家家户户门口旁都放有一个塑料钵，里面还有食物的残渣。

　　这就造成一个现象——小猫小狗并不怕人。

　　渐渐地，这就成了平建的一大特色。随着客流量越来越大，相关部门也对这个情况进行了整治。

　　成年动物该绝育就绝育，该打针就打针，幼崽一律送到宠物收留所，或者网上发布和联系好心人收养。

　　就凭这一点，平建年年都受到广大网友的一致好评。

　　因为是售票制，购买平建相关景区的门票时都会看到一句提示——害怕小动物的客官，谨慎购买，景区有神兽出没，不凶，可能你会怕。

　　其实，来这里的游客基本上都不会主动招惹小动物，看到了就是交谈几句，拍个照什么的，最多也是喂点食物，而且都很有分寸。

　　安全方面是大问题，所以景区有很多巡逻的保安，为避免游客的观感不适，他们都是脖间挂了一个工作人员的牌子。

　　梅祀看了好一会儿，只见眼前有只狸猫昂着头走着猫步寻到一块舒适的地盘窝下来，四肢一摊，眯着眼睛就开始享受余下的傍晚时光。

　　他的手有点痒。

　　于是，他刻意别过视线，就见姬山鹤已经过来了。

　　“实在担心就去一个电话，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干什么？”姬山鹤客观道：“等会儿看看老陈在不在这里，实在不行，先让你师哥找个休息的地方给你。”

　　老陈就是姬家园唯一的司机师傅，上次被殷无龄支出来，他也不知道人有没有回去。

　　姬文菁盯着手机上刚刚拨出去的电话显示无人接听，听到姬山鹤的话以为是要把她送走。他连忙解释：“没事，师父，老师没接我电话，刚刚就分神了。”

　　“没人接？”姬山鹤觉得奇怪，车上睡着了也不至于听不到手机来电。

　　姬文菁呼出一口气，“我等会儿再打一个试试，不是说这里事态紧急吗？”

　　姬山鹤没再深究，“祀哥，这边走。”

　　梅祀应声而去，迎来的就是姬山鹤贴身站过来，他在前，姬山鹤在后。姬山鹤的胳膊揽在梅祀的肩头，很随意，让人看不出端倪。

　　“什么毛病？”梅祀问。

　　姬山鹤偏着头碰了一下梅祀的耳朵，“没毛病，就想和你亲近亲近。”

　　两人说得小声，姬文菁听不见，只是疑惑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们要去的是顾宅，平建的一所园林。和其他景点不一样，顾宅现属于私人园林，远离了景点密集区，而且这几天一直处于闭园的状态，往这边走得人很少。

　　如果有，也是在远处拍一张照片算是打个卡。

　　“帅哥，美女，前面的景点没有开放，还请原路返回噢！”一个挂有工作牌的人说道：“里面估计在装修，伤到了就不好了，不行就过几天再来。关注我们的公众号，里面会公布！”

　　姬山鹤熟稔接下话：“知道啦，谢谢！我们就在远处看几眼，不乱跑。”

　　工作人员看着三人不像乱来的人，也就不再多语。这年头，人们的素质整体上还是提高了很多的。

　　梅祀习惯了姬山鹤睁眼说瞎话，等人一走，便调侃道：“你要看几眼？”

　　“骗他的，你当真干什么？”姬山鹤说得巧妙，随后又解释，“还真不是看几眼就可以解决的。”

　　他们已经站在顾宅的面前，表面上什么都没有，实则全被殷无龄布局给掩盖了。

　　梅祀一眼就看出来了，迟迟没动手，就是因为棘手。

　　殷无龄犯难可不是因为无能，坚持几天的情况下，还能这么糟糕，凭他，也不能快速解决。况且，路上就说了，他是来打个酱油。

　　他看向姬山鹤，提醒道：“里面的情况难说，阵势不输周庄。”

　　言外之意，他相信，姬山鹤能懂，这不是个人的岗，而是乱了气运，已经牵扯多人的情况。由此，他也希望，姬山鹤可以更加的谨慎。

　　“砰！”

　　一下没行，紧接着又是两下。

　　“砰砰！”

　　两次的区别就是一个是手，一个是用脚。

　　梅祀：“？”他刚说完，一眨眼的功夫没到，这厮是做给谁看呢？

　　姬文菁也看不下去，自己师父是把这宅邸的门当成姬家园了吧？她弱弱劝解道：“师父，您别伤到脚，这门的质量比姬家园的好！”

　　梅祀：“……”还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弟，真会劝。

　　话虽然不对劲，但好歹是劝住了。

　　姬山鹤没继续，让出一段距离，端望看了两眼，于是说：“应该有小门，我们绕一下。”

　　梅祀和姬文菁就这样跟着姬山鹤。两人没有感受到一点点，一丝丝的紧急。

　　眼见一圈都快绕完了，姬文菁忍不住问道：“师父，为什么一定要从门进去啊！你找个人开门行不行啊？打个电话呢，殷无龄不是在里面吗？”

　　得，情绪不对头，连称呼也忘改了。

　　心虚没开始呢，她就被打断了。

　　姬山鹤说：“趁我有空，我跟你说道说道。你说不走门，那你倒是给我找出个狗洞来。”他看也没看，继续往前走，“我要是能找到开门的路子，我自己不知道省点力气？”

　　姬文菁彻底沉默，心呼姜果然是老的辣！

　　可能梅祀觉得姬山鹤语气重了，又解释道：“你别全信，这个阵法，你师父打不开，只能找个现实的切口进去。”

　　姬山鹤：“……”有种背后插了一刀的感觉，但丢人是一点没有。

　　“打不开，不能吧？”姬文菁试图给姬山鹤找个阶梯。

　　梅祀不管，就是现在来个玄铁锻造的梯子都要给碾碎，“能，殷无龄的阵法独树一帜，要是能打开，才奇怪。”

　　“……”姬文菁无助地看向姬山鹤，心有余而力不足。

　　梅先生说得话，她也不敢一下全推倒，主要是她真心相信了梅祀的话。

　　姬山鹤没反驳，在快要一圈圆满的时候，发现了一扇木门，上面落了普通的锁。

　　怎么说呢，这他妈能叫后门？就差跟大门齐排并进了，丫的说这里是个后门？

　　梅祀心里也是无语，敢情如果他们一开始走这边，都要不了转一圈，走两步就找到了。他们辛辛苦苦绕了这么久，都是白走的路。

　　“嘣！”

　　一声巨响，切尔西靴上直接沾了一层灰。
　　锁半挂在门上，左右摇晃了两个来回才定下来。

　　此时，他们的头顶就差一排黑压压的乌鸦。

　　姬文菁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木门的惊恐，如果不是姓姬，她立马站到门那边跟姬山鹤叫板。

　　“你想说什么？”姬山鹤抵着门，估计是怕门自己关起来，“过来再废话。”

　　姬文菁埋头走过去，“师——”

　　姬山鹤哪会让她真说，手上没留情，一下将人推了进去，“进去等我。”

　　……梅祀上前的脚又落回原地，“你先进去，我自己走。”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姬山鹤自己下来抓人，还带着真诚。

　　这句话简直就是放屁！梅祀想。

　　下一瞬，他就被抓住了手，体型的优势尽显。

　　姬山鹤贪婪地吸取着梅祀的味道。

　　衣服将梅祀包裹的严实，姬山鹤无从下手，最后直接咬住了梅祀的侧颈。梅祀“嘶”的一声没结束，就被堵住了嘴。

　　时间不允许，这个吻很快，对于两人都有点不知味。

　　“你说话总得上枪装弹似的吗？”姬山鹤的鼻息扑在梅祀的上唇，他心里有数，知道不能再拖，所以他一下将人打横抱起。

　　梅祀还没来得及跑，便认命了，“你自找的怪我？你以为上了床就是温柔乡？”

　　姬山鹤：“……”这鸟地方和他犯冲。

　　有那么的一秒钟，他在想，反正都是他们自己惹出来，要不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你最近是不是生了反骨？”梅祀这一问，才回想起来，他们两人什么都没变，又好像都变了。

　　姬山鹤掩盖不住笑意，他踏进顾宅，最后把人放下来之前，吻了梅祀的前额。

　　冷冽的风肆虐侵袭，逮着一个缺口拼命地钻，可以挤破头也没能出得去。

　　就在这寒意之下，梅祀听到一句话。

　　“我天生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