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岗》钟卿也

60、港湾（24）

　　唐雨信算是看出来两位师父是真的具有“师父”的品质。那说话的调调，简直比教导主任还要教导主任。

　　碍于初次见面，她才没从笑出声，但是一张小脸憋得有点红。

　　姬文菁没再挣扎，顶着一张苦瓜脸到了童安学校门口。

　　外来车辆进出童安学校不仅需要登记，还要抵押驾照或是身份证，姬山鹤很干脆，填写信息的同时就把身份证递了出去。

　　姬山鹤甚至都没让唐雨信下车，露个面也是因为怕保安拦下他们耽误时间。

　　因为唐雨信进医院的事儿，校长直接给她安排了一个小长假来休息。对于之前的闹剧，警方已经调取监控取证并考证，校方确实不存在打骂孩子的行为，而且校长和班级的负责人一起出面配合调查，根本就不需要唐雨信出面。

　　之前发生的事，她的印象不深，估计还以为是做了一个梦。

　　唐雨信这次来就是为了办休假的手续，走个章程。本来没这个必要，可她想着，莫名生了病，记忆还出了点空缺，总归要亲自和校长交代说明一下。

　　等到了校长室，他们一行人又听到了吵闹声，不依不饶，跟撒泼没什么两样。

　　隔壁的教学楼还在上课。

　　姬山鹤很警觉，看到梅祀的脸色，他就停下脚步，说：“我突然想起来，这里的校长和我有点私事要处理，梅先生先陪我去一趟。唐小姐，您和文菁等会儿再来，行吗？您放心，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姬文菁没敢看唐雨信，她站得位置比唐雨信要靠前，指望着自己用蛮力拦下。她不知道自己师父为什么要临时变卦，但是也不怀疑。

　　“啊？没事没事。”唐雨信不好拒绝，尽管很突然，但是姬山鹤说得也很巧妙，没给拒绝的机会，“那，那我们等一会儿，正好带文菁在附近转一转。”

　　这是一路过来姬山鹤说得最多话的一次，她实在没想到在她确定这两人少言寡语的情况下，还能听到这么多字，枉她还头头是道的在心里分析着他们的人格。

　　其实，说实话，抛去完美的外形不说，光听姬山鹤说话，她都觉得享受。现在，她好像能理解姬文菁疯狂的理由了。

　　梅祀看着她们离开，才有了动作。

　　他用东方拍了拍姬山鹤的肩，“你真棒。”

　　姬山鹤：“……”该高兴吗？第一次呢，那还是藏在心里吧。

　　梅祀背着手走在前面，前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尽管校长室的门是关着的，但也阻挡不了那些刺耳的谩骂和威胁。

　　还有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又有小孩子……梅祀心里想。

　　姬山鹤就在梅祀停顿的这一刻一步上前将人揽到自己后面，随手敲门的同时，说：“我来处理，这应该就是诱因吧？放心，很简单。”

　　梅祀在想有多简单，姬山鹤又敲了第二次门。

　　这次用的力气比之前要大很多，但是姬山鹤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眉宇间多了一股戾气。

　　只听里面的争吵和哭泣有一瞬间的停滞，门把手向下又向上地动了一下。门是防盗门，向里开得那种。

　　一个微胖的身形擦着额上的虚汗，询问道：“您好，我是童安的校长，您是？”

　　姬山鹤没看校长，而是朝里巡视了一眼，“您好，我找他们。”

　　他的视线只在毛秀秀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校长室不大，办公桌旁正好占了毛秀秀他们一家三口。他们因为背光，并不太能看清姬山鹤的脸，这种陌生而高大的身影给他们一种本能的恐惧。

　　毛秀秀的爸爸率先开口道：“你是谁，找我们干什么？我们可不认识你。”

　　姬山鹤没有更近一步，而是巍峨般地立在门口，冷然道：“你们不需要认识我。我在外面听明白了，你们呢，就是想敲诈学校一笔钱，是吧！”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这是为孩子讨一个公道！”毛秀秀妈妈紧张道。

　　毛秀秀的哭声停了，可是还在忍不住地哽咽。

　　“校长是吧，麻烦您把孩子带去玩一会儿。我想和他们谈谈，这里有摄像头，相信没人会胡来的。”姬山鹤说：“你们想要什么跟我谈，这个学校的钱，你们拿了也是作孽，为你们的孩子多想一想吧，积点德。”

　　他看着毛秀秀妈妈的肚子，将孩子两个字说得很重。

　　其实，校长怎么想都不应该在这种场景下离开，可是谈及这对父母的目的，他也非常清楚。孩子是无辜的，他也看不下去。

　　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听了这个陌生男人的话。

　　他想着就在近处，一旦发生什么，好及时报警或者补救一番。

　　看着孩子走了，姬山鹤习惯性地想去摸烟，最后又将手垂了下去，“说吧，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过了这个村，可真没这个店了。”

　　“你他妈别骗我，你凭什么给我们钱？你跟这个校长什么关系？”毛秀秀的爸爸往后退了两步，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气场确实很强大。

　　特别是眼神，仿佛是一把利刃。

　　他现在很心虚。

　　姬山鹤“呵”了一声，鹰目突然闪过一丝悲悯，转而说道：“有关系吗？”

　　他的耐性到了。

　　梅祀也是有所察觉，只是拿东方在他腰际轻轻一点。

　　姬山鹤侧目看了身后一眼，然后轻松道：“说吧，一个数。趁我还没结婚，现在还是财务自由，不然下次有没有机会另说，打申请要审批就要一段时间。”

　　结婚？

　　梅祀知道成婚，相差一个字应该也没多大的关系。

　　所以，他为什么要让姬山鹤的财务不自由？他没明白，也想不明白。鉴于这种场合，他没打断姬山鹤的话，但不代表他会安分守己。

　　他将东方转了一下，头尾换了边，没有扇面的那一头更硬。

　　戳得疼。

　　姬山鹤身形一顿，一只手绕到后背妄想抓住“作案道具”，不过速度再快也是只碰到一点扇骨。

　　“我，我们不是卖女儿，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什么人啊？我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毛秀秀的爸爸越说气势越盛，似乎手里还有什么底牌。

　　姬山鹤这才注意到男人背后还有一个背包，办公桌上有几张凌乱的宣传单。

　　他咬着下唇，随即把梅祀往外推，“祀哥，我处理一下，五分钟之内。”

　　梅祀没想到会有这出，人还没反应过来，门“哐”地一声关了起来。

　　“？？？”

　　紧接着，冲击力又来了一波。

　　屋子里的桌椅“砰嗙”一阵响。

　　“你干什么你！你打我老公干什么！你这个行为，我要报警！你是要坐牢的。”

　　劝架的声音埋没在打斗中，期间，姬山鹤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毛秀秀爸爸的痛喊和叫骂。

　　“妈的，我操！你——”

　　毛秀秀爸爸的嘴好像被堵住，接下来都是闷闷的“嗯嗯”声。

　　“我刚是不是说了，我没有耐性？”姬山鹤威胁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自找的。最后一遍，我刚刚的要求还奏效，给你三秒钟考虑。三——”

　　毛秀秀爸爸拼了命地点头，眼泪疼得直流。

　　姬山鹤放了毛秀秀的爸爸，站起来的同时活动着手腕，“你女儿的伤我算是替她还了。你是监护人，我动不了，但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是不是也打了？”

　　他在问毛秀秀的妈妈。

　　她因为被姬山鹤下手之狠吓得有点说不出话，除了摇头，口中也只能说出一个“没”字。

　　姬山鹤很嫌弃，那副面孔已经很久没表现出来了。他鹰目似是要把眼前的两人给千刀万剐，让两人不敢再吱声。

　　他对现在的情况很满意。

　　“放心，我敢这么打，肯定有后手。报警吗？你们有胆子吗？别把别人对你们的谅解当做你们逞凶的底气。”姬山鹤居高临下地问道：“包里还有什么？”

　　他没打毛秀秀爸爸的脸，力道都是使在手臂，大腿或是肚子上，这些地方有痛感，但不至于伤的有多严重。

　　拳拳重击下，也有分寸。

　　毛秀秀爸爸捂着肚子，“咳咳，嘶，是，是录像，那个老师的，我们托人剪辑，一小段，打算，准备——”

　　不用说完，姬山鹤也能明白，不管是威胁校方还是唐雨信个人，都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他的眼神再次危险起来，“把东西留下，我希望，这个东西不会出现在别的地方。”

　　“不不会，硬盘什么的都在这里，所有的，都在这里。”毛秀秀爸爸连忙忍痛说道。说完他就把背包脱下来递到姬山鹤脚边：“刚刚，刚刚，压了，不知道坏没坏。可能看，可能不能用，不，是看。”

　　他不是没想过留后手，可是，完整的录像在别人那里，很有可能会翻盘。

　　这些年，他虽然不常常上网，但翻车的案件不是没见过。

　　之所以是背包，就是所有的材料都在里面了，是他花大价钱做出来的，放谁那里都不安全。

　　姬山鹤对此倒是挺满意的，面上难得缓和几分，“这你就不用管了，银行卡账号给一下吧，算了，支付宝吧。”

　　他把手机递过去，手机没有锁屏，壁纸也是手机原始自带的。

　　五分钟没到，他将浑身的戾气和利刺都收了回去，又换上一副绅士的面孔，走到门边缓慢地打开并不厚重的门。

　　“祀哥，久等。”姬山鹤歉然道：“先别进来了，有点乱。”

　　梅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