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钗》莫言默行

4、第四章

　　那日城外百姓迎接萧家的场景，那一首首赞歌吹到了皇城，终究成了一股邪风。
　　皇帝对萧家本就忌惮已久，加之这两年萧家屡立战功，见萧家在百姓中的呼声如此高，早就犯了心中大忌。
　　那日皇帝宴请萧家，酒酣壮胆，不知是谁起哄让萧将军表演舞剑。萧家本就是将们之家，骨子里本就生了不拘小节的潇洒，便真真的舞起剑来，而这一舞便舞出了个大逆不道的谋逆之罪。
　　看众人纷纷倒戈，萧将军才明白自己是入了鸿门宴，只是为时已晚。谁能想到昨日还是镇守边疆大将军，今日便沦为了阶下囚。好在百姓纷纷请愿，加之萧家战功赫赫，迫于压力下没几日便把萧家家眷放了回去，这便是所谓的皇恩浩荡了。
　　萧子炎随着母亲去父亲昔日旧友的家中拜访，请求他们为父亲平反，可去了一家又一家，终究全都吃了闭门羹，这些昔日阿谀奉承父亲的人，如今见到他们母子都避之不及。萧子炎看着愁容满面的母亲，这个原本那般娇弱，一生都得父亲庇护的女子，自父亲出事以来，他却从未见她在人前哭过。
　　萧子炎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的父亲了，他一次又一次想闯进大牢，又一次又一次的被狱卒轰了出去。莫晚晚看他这样，着实不忍心，她一次次的去求父亲帮他，可她的父亲，不过一介文官，在宫中并无太大的权势，况且莫家数百口性命，若真被牵连，后果不堪设想。莫晚晚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他只要他好。父亲不忍女儿这般，便应了她。可他花了大把的积蓄，托了无数人，最终也仅仅是换来萧子炎去牢里看父亲一眼的机会。
　　那日，萧子炎终于见到了他的父亲，与以往高大威猛，在战场上杀伐决断，总庇护着他的父亲不同，如今这个蓬头垢面，面容憔悴。萧子炎看着父亲那微白的双鬓，这个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七尺男儿再也忍不住，如孩子一般大哭了起来。
　　那夜父亲向萧子炎展示了他身上多年征战所留下来的勋章，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他指着身上的一条条长疤:“这一道是十四岁时跟随父亲征战，被匈奴的弯刀砍伤的，这一道是十五岁那年独自出战时，被敌人的长枪刺下的，这一道也是那一年，为了营救被俘的将士时留下的，肩上这一道是你出生那年留下的······这一道是去年被敌人的长箭射伤的”父亲抚摸着靠近心口那道伤疤，早已泣不成声，这个他用尽鲜血去挥洒的疆土，这个他拼尽生命去保卫的陛下，如今，竟然要杀他。
　　萧子炎看着父亲，这个在战场上，当敌人的长枪剑戟刺穿身体，鲜血横流时都不曾掉一滴泪的男人，如今却这般溃不成声。
　　第二天天牢里传来了萧将军畏罪的消息，那是皇帝与他的约定，果真从那时起再没有人找过萧家的麻烦。
　　萧子炎只记得那日他走时父亲嘱咐他让他好好照顾母亲，他的眼神那样的不舍与惋惜，好在最终他还是努力的向他挤出了一个微笑。
　　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没了，边疆开始蠢蠢欲动，屡屡进犯，边疆戍守军队也早就军心涣散，无心抗击，敌人连连获胜，已攻占了无数领土。
　　皇帝整日焦头烂额，奈何朝中再无人可派。大臣们纷纷举荐萧子炎，皇帝心中不快，却无计可施，终是妥协了。